新聞發布會上,紀賢一直保持立正的站姿,擺造型給記者看。
大部分發言的工作都交給了李茂材和劉建明。
發布會臨近尾聲。
一名女記者提問道:“請問李署長,這次紀警官功勞這么大,會有什么獎勵嗎?”
“香港警方一向秉承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原則。關于紀賢的獎勵,我會和上級討論的。”
滴水不漏。
李茂材這話說了相當于沒說。
倒是劉建明湊到話筒前:“我個人非常欣賞紀賢的才華。如果他愿意,可以來總部這邊幫我。”
從邊境分區調到總部任職。
這是要一飛沖天啊。
一旁的同僚都投來羨慕的目光。
女記者打趣道:“那紀警官怎么說?同意去總部嗎?”
其實這個問題純粹就白問。
是個正常人都會同意。
誰會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不。我不想去總部。”
嘈雜的發布會現場瞬間變幽靜山谷,安靜得落針可聞。
“額。”女記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紀警官,能重復下你剛剛的話嗎?”
“不。我不想去總部。”
李茂材頭上冒汗堪比噴泉,雙手拿著手帕亂抹。
當著媒體的面,打總部上級的臉。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劉建明的臉色變得陰沉。
但臉上依舊保持笑容,轉頭看向紀賢。
“能說明一下,為什么不想去總部嗎?要知道,多少警員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去。”
“沒什么原因。就覺得自己還需要在基層多鍛煉。”
實際上嘛。
劉建明始終不算好人。
就像煤炭。再怎么洗,它始終是黑的。
萬一有一天劉建明倒了。
紀賢去他手下工作,豈不是跟著倒?
傻了才去他手底下做事。
最后發布會草草收尾,劉建明連夜跟著大部隊回總部去了。
快天亮的時候,發布會現場也收拾得差不多。
李茂材手指紀賢,卻不知道說啥。
憋了半天。
“…你小子想什么呢?虧我在劉警司面前幫你說好話。”
“我不是舍不得李署長嗎?像你這樣隨和的上司,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這理由聽著就鬼扯。
李茂材被氣笑:“行吧。你小子就瞎耽擱自己吧。等你父母看到了明天的新聞,怕不是要削你。”
“無所謂。我家里老爸老媽很疼我,老妹也喜歡我。他們一定不會有意見。”
天微微亮。
沉靜的香港再次煥發活力。
在旺角,紀賢母親余懷蕊開了間茶餐廳。
不大,也就兩個門面。
紀賢母親主外,算賬收錢。父親紀修德退休后就主內,掌大勺。
還請了三個伙計。
余懷蕊按著按著計算器,心情不錯。今早上生意挺好,小賺。
“要是每天都這種生意,就讓紀賢那小子辭職!回來幫忙。警察工資固然高,但太危險。”
雖然上了年紀,臉比較圓潤,但還是看得出來年輕時的絕美。
畢竟,紀賢的盛世美顏有她一半功勞。
“紀賢媽!”經常來吃飯的報刊亭大媽拿著卷南方早報跑過來,“快看!你兒子上報紙了!頭版頭條哦!”
“什么!!”余懷蕊心中一緊。
才干幾天警察,就上報紙!?
肯定不是立大功。
自己兒子在警校什么表現,當媽的最清楚。
難道是因公殉職!?
頓覺呼吸不暢,頭暈眼花。
然后開始呼天搶地。
“哎喲….我的兒啊。你就這么走了,拋下我這個當媽的,還有你爸那個瘸子。你妹妹又不聽話。哎…我也跟著你去得了。”
這一鬧,把周圍街坊鄰居都給引過來。
已有白發的紀修德挺著大肚,穿著沾滿油漬的圍裙沖出后廚,臉色驚慌。
“什么!兒子死了!!對哦,昨天新聞才播,悍匪聶世官越獄,躲到西北一帶。不就是紀賢那小子所在的轄區嗎?”
兩眼一翻,余懷蕊暈了過去。
紀修德懂得掐人中,又將自己老婆弄醒。
“你把我救活干嘛!?讓我去陪兒子吧…..”
猛然間,她撲向自己老公,“都是你!天天向兒子吹牛,說自己當警察多厲害多猛。不然,他也不會去當什么勞什子警察,也不會死了…”
看到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淚,紀修德也暗罵自己。
好端端的,送兒子去死。
報刊亭大媽一頭霧水,看著紀賢一家上演悲情話劇。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周圍的街坊無不動容。
“多好的孩子啊。就這么沒了。”
“對啊。有時候他還會主動幫我們看店呢。”
“這么帥的一個小伙子,不知道要讓多少女孩子傷心。”
“老媽!老爸!好消息!!”紀賢妹妹紀妃興沖沖跑進來。
十七歲,長發,劍眉星目。
少了些柔美,多了些英氣。
按照紀賢的評價,就是長得像王祖賢。
雖然她不太懂王祖賢是誰…
為了吸引顧客和打發余懷蕊的無聊時間,茶餐廳墻壁上放著一臺電視。
紀妃打開電視,轉到TVB。
電視上,正是紀賢參加的那次新聞發布會。
屏幕下方,白字紅底的標題格外醒目。
“新晉神探獨自成功抓捕悍匪聶世官!”
余懷蕊哭聲即止。
“兒子…沒死?”
“老哥死了嗎?”紀妃完全不明所以,“現在老哥可威風了。一個人就敢單挑拿著AK47的聶世官,還把人給抓了。這下子妥妥的官升一級。”
“不止!”紀修德一臉的驕傲,“聶世官這種級別的悍匪,起碼兩級,直接警長!要知道,前幾年為了抓他,警方可是發下了百萬通緝令的。”
“這下子老哥得請我們好好吃一頓,慶祝慶祝!!”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余懷蕊緊張得要命,“這次是聶世官,下次呢?恐怖分子?還是那些不要命的毒販?
不行!!我得去趟元朗。把你哥給拉回來。必須讓他辭職!”
“為什么要辭職?”紀妃向往地看著電視中的紀賢,“當警察多威風。等我年齡到了,也要去報考警校。”
余懷蕊氣不順,捂著胸口。
“你們兄妹倆是想氣死我嗎?只要你媽我還有一口氣,你就別想當警察!
一個你哥,一個你。都這么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