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陣陣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使得剛剛安靜下來的眾纖夫不由面面相覷驚慌不已。
此時黑夜已經籠罩大地,天上的那輪銀月又恰好隱于云層之中,眾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眺望,卻壓根什么都看不見,唯有一片黑暗更是加劇了眾人的恐懼。
畢竟未知的才更讓人害怕。
錢常匆匆靠近王壇主低聲說道“聽這個動靜恐怕是騎兵來了,想來在淮安只有永安營了。”
王壇主聞言神色愈發的陰沉,他微微頷首,疑惑道“永安營乃是漕運總兵官直屬的護漕標軍,是正經打過仗的精銳。按理說我們準備充足,不可能提前驚動他們的,而且他們來得也太快了,實在是不尋常。”
錢常聞言臉色頓變,恨恨說道“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教中出了叛徒,將我們給賣了。”
王壇主聞言沉吟良久方才微微頷首,他實在想不出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釋眼前發生的事情。
可不等他們做出反應,馬蹄聲愈來愈近,每一下都仿佛踏在他們心上,讓場中眾人心情愈發沉重。
王壇主看見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騎率先從黑暗中顯出身影,馬背之上坐著的是一個頂盔摜甲的年輕將軍,其人身披猩紅大氅,無論馬背如何起伏,雙肩始終穩穩不動,顯示出他高超的騎術。
在張忠率先出現之后永安營的甲士緊緊跟隨著從黑暗中顯出身影。
場中纖夫看著眼前武備齊整,氣勢洶洶的甲士繃緊的神經徹底斷弦,不少人驚慌失措,四處亂竄,企圖逃離現場,也有人哭哭啼啼,磕頭求饒,更多的是呆滯在場不知接下來如何行動。
“我是永春伯,奉命剿滅此地的白蓮匪徒,我知道你們中有許多纖夫都是受到逆賊的蠱惑,不是真的想造反,如今只要你們放下武器,走到旁邊抱頭蹲下,我便不會殺你們,而且事后還會為你們向漕運總兵求情。”張忠打馬上前看著那些驚慌失措的纖夫道。
纖夫聞言麻木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表情,有些人已經按照張忠的吩咐去做,其余人依舊半信半疑。
王壇主見狀高聲道“兄弟們不要信這些狗官的話,這些天我們受的罪還不夠多嗎?你們還要被騙嗎?”
“是呀!按我說的,不如大伙一起上,不信干不過眼前這些王八羔子。”錢常也適時鼓動道。
王壇主與錢常深知若是纖夫投降了,就憑白蓮教的百來人是壓根不夠永安營殺的。
張忠見狀不由高聲喝道“我已經給你們機會了,望你們好好想想家中的妻兒,我數三聲,依舊冥頑不靈的,殺無赦。”
“一”
“二”
當張忠快數到三時,起先還在遲疑的纖夫紛紛逃散,在遠處抱頭蹲下,一時將白蓮教徒凸顯出來。
張忠見狀一聲令下“殺”
話落張忠身后的騎士分成左右兩股,向前沖去,馬匹奔騰直接將擋在前面的白蓮教徒撞飛。
撞飛在地的白蓮教徒多處骨骼斷裂,還因巨大的慣性在地上不知打了多少個滾,隨后便沒了生息。
“向兩邊散開。”王壇主見狀先是向左邊一個跳躍,躲開了騎兵的沖鋒,隨即大聲呵斥道。
驚慌失措的白蓮教徒這才連忙向兩邊逃跑,讓出了中間的空道。
可依舊有反應不及的白蓮教徒被砍殺或者撞飛,一時場中血腥與哭嚎頓起。
早已經在遠處蹲下的纖夫們更是不敢抬頭,只是將頭壓得更低,渾身瑟瑟發抖。
騎兵一撥沖鋒后兩股散開將白蓮教徒合圍。
張忠再次下令,步兵開始結陣向前穩步推進,不斷壓縮白蓮教徒的活動空間。
窮途末路的白蓮教徒看著眼前不斷逼近的甲士,眼中的畏懼無法遮掩。
王壇主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血跡,面對眾人道“兄弟們,不要怕,我們是佛母的信徒,她會保佑我們,就算今日我們會死在此地,也會重新回到佛母身邊,她會接引我們登臨極樂世界。”
白蓮教徒聞言,臉色潮紅,雖然依舊恐懼,但是崩潰的勢頭止住了。
“大家聚集起來,一會朝一個方向沖,能活幾人是幾人,兄弟們隨我沖。”王壇主吐了口氣,高聲呼喊道。
隨即其人率先向場中東北角沖去,而白蓮教徒緊隨其后,呼啦啦的向前沖。
外圍的騎兵連忙上前截住他們的退路,而步兵見狀加速向前推進,將這些白蓮教徒前后包圍。
接下來便是一邊倒的屠殺,伴隨著哭嚎怒罵聲白蓮教徒不斷的倒下。
張忠見大局已定,打馬上前高聲道“我需要一個活口,其余的處理干凈。”
永安營的甲士聞言加大了攻勢,盞茶后場中安靜了下來。
錢常因為勇武,雖然受傷卻活到了最后,被甲士當作俘虜拖到了張忠面前。
張忠看著眼前滿身血跡的錢常皺了皺眉說道“你能活到最后也是你的造化,告訴我,按照計劃,你們這邊起事成功后,一 伙人到哪里集合?”
錢常抬頭瞧了張忠一眼,將口中血紅的吐沫向張忠噴去,由于距離太遠,壓根沒起效果。
“既然加入了白蓮教,選擇造反,那便要想到會有今天,你是活不成的,但是若你能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做主此事到你為止不牽連你的家人,可若是你不愿配合,那么你的家人會是個什么下場便不需我多說了。”張忠徐徐說道。
錢常聞言臉色頓時蒼白,驚慌道“此事都是我一人為之,與他們無關。”
“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你很幸運碰到了我,不然沒人會在乎你這個逆賊的家人。”張忠肅然說道。
錢常聞言臉色數變,終于是一咬牙,說道“我們起事成功后會在金龍四大王廟里集合。”
張忠聞言不由想起自己與阮安在來時路上看見的那座小廟。
“留下一部分人將這些纖夫帶回去關押起來,其余人隨我前往金龍四大王廟。”
“喏”
永安營的甲士紛紛應是。
隨即張忠一馬當先直奔金龍四大王廟而去。
張忠所要去的那處小廟,其實是叫作四大王歇廟。
淮安當地有傳說:太祖皇帝封了謝緒一個漕神之后,又隨手一指,把淮安新舊兩城之間這塊地許給他做封邑。
不過,金龍四大王巡河繁忙,只能偶爾回來,住不長,所以當地人只修起一座歇廟,意思是歇歇腳就走,便不用太過堂皇了。
所以說此廟,其實更似一座大龕,既無山墻,也無鐘鼓,只是孤零零的一座歇山翹檐殿,方門雙窗,殿前擺著個香燭臺子,看堆積在臺子下的燭滴,香火應該還不錯。
此時廟前白蓮堂主岳山神色不安的來回踱步,因為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若是事情順利,王壇主應該領著兄弟們前來與他會和的。
“咄咄”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身著短打的中年漢子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說道“堂主不好了,我們被官兵包圍了。”
岳山聞言臉色大變,連忙吩咐道“讓兄弟們散開,趁著夜色向不同的方向跑。”
剛說完其人便領著身邊的心腹向著東邊逃去。
可是張忠已經占了先機,此地早已八面埋伏,哪能讓這些白蓮教徒逃脫的。
經過一番戰斗后,結果以官軍大勝告終。
張忠騎在馬上看著被押過來的岳山,招來胡壯問道“你對白蓮教熟悉,認一下眼前之人。”
胡壯瞧了一眼岳山,隨即大喜道“恭賀伯爺抓到一條大魚,此人乃是白蓮教的堂主,受佛母旨意,前來淮安主持此次起事。”
張忠聞言不由又瞧了一眼岳山,笑道“此行也算是大勝而歸了。”
隨即張忠一聲令下,永安營的甲士便押著岳山向淮安城漕運總兵衙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