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高大死侍的臉上,在此時居然露出了‘發愣’的神色。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為‘對居’而攢積的氣勢,就如同被針扎的氣球,一泄而空!
他僅存不多的智慧,讓他憤然意識到,他被耍了!
反觀楚子川這頭,為什么他沒有選擇和餓狼‘對居’?因為他是以左手反手握刀,本就難以發力,再加上他尚且年幼,力量不足,更難與一名強壯的死侍正面交鋒。
所謂“出敵不意、攻其無備”,公元前209年,西楚霸王項羽為奪郡守的大印,入帳即拔出寶劍直刺殷通,瞬息間般砍下他的腦袋,從而揭竿起義。
而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德軍利用閃擊戰方式發動戰爭,以其6個裝甲師、4個輕裝甲師和4個摩托化師,瞬間撕破了波蘭的西部,得以快速向深處挺進,進而橫掃歐洲。
這就是先發制人的重要性,楚子川就沒打算跟他‘對居’!等的就是他愣神的一瞬間!
在眾人的視線里,那名死侍還在愣神,席上的少年已經沒了蹤影,一抹寒光在昏暗的車廂內乍現,直取其首級!
死侍的瞳孔猛地一縮,噴出金色的碎光,不是害怕,而是憤怒,從瞳孔中噴薄而出的憤怒!
高大的身軀不避不讓,充血的肌肉隆起,繃緊的肌腱像蒼白的鋼筋,龐大的陰影對著楚子川鋪天蓋地地壓下去!
他后方圍觀的黑影們紛紛繃緊了身體,落座的握碎椅背,站立的扯斷握把,洶涌的火光從一雙雙的黃金瞳噴出,他們激動地嘶吼。
“分食那個卑賤的男孩!”
“咬斷他的喉嚨!”
“再快點——!餓狼!!”
為了不被死侍的撲擊波及,楚子航盡力地朝一側躲避,但他在空中忽然捂住了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恐。
此刻的他,居然聽懂了死侍們原本意義不明的叫聲!
聽到同伴們的催促,那名所謂的‘餓狼’死侍,速度居然又快了幾分!僵硬的臉頰擠出冷鋒線條,像死神的嘲笑,一瞬間就要將楚子川抱死在懷里!
只要將這個男孩拽入懷里,那么他的脊椎在瞬間就會被巨力壓碎!
到時候…就能好好享受他絕望而迷茫的眼神,伸出舌頭舔舐他噴濺的脊髓液…
一念至此,‘餓狼’甚至興奮地嚎叫起來,干癟的胸肌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對著胸前的少年狠狠地抱死了雙臂!
人類…看好了!
他眼中的金光爆開,像噴發的克利夫蘭火山。
這一招,叫“餓狼抱殺”!
小腿肌腱斷裂的聲音,伴隨著黑色的血一點一點地噴濺而出。
‘餓狼’眼中閃過迷茫之色,身體失去平衡,像飛撲惡狼被一腳踹了屁股,成了懵逼的哈士奇,往公交后排座椅一頭栽倒進去,隨即綠色的塑料硬座被轟成飛濺的碎片,巨大的沖力甚至將鋼板都砸凹進去,上方大塊的玻璃皸裂開大片的蛛網。
他抱了個空!
而楚子川卻詭異地與之錯身,成功繞開了南天門般堵在面前的‘餓狼’!
在方才的交鋒中,“言靈·極徑”瞬間在楚子川的眸底,勾勒出一條姿態詭異的金蛇,那是不可能中唯一的可能,是結合他的身形與身體素質所計算出的,唯一能躲避高速飛撲的路徑!
于是他矮身側身,甚至以極強的核心力量凌空弓腰,仰著臉從‘餓狼’的腋下閃過。同時又在“極徑”的指導下,左手手指靈巧地翻動,開始人生中第一次“轉刀”。
用手指旋轉一把修長的日本刀,對于十四歲的少年而言,難度不低,但楚子川沒有失敗的退路,失敗了就是死!
他必須成功!
華麗的刀光在手上翻旋,虎口緩緩握住刀柄,緊致的纏繩帶來粗糙的觸感,分外地讓人心安。
反手刀…改正手!
錯身的一瞬間,村雨狠狠地劈在了‘餓狼’左小腿的肌腱上,刀風凜冽,黑麻布被破開,蒼白的小腿顯露,肌肉纖維連根斬斷,黑色的血汁像榨汁一樣濺出,濃腥的氣味彌散開。
一切在瞬息間完成,本來群情激憤的黑影們忽然啞了聲音,像冰雕一樣凝固,不敢相信這一幕。
體內翻滾著濃烈龍血的死侍…被十四歲的少年,躲開了撲殺不止,還被他斬斷了跟腱?!
公交車的車身開始微微傾斜,像是在上橋,四周的車窗不知何時被拉開了,恍若一頭撞進了洶涌的浪濤,漆黑的風雨從兩側成片地潑進來,一片枯黃的葉順著大風刮進,漂旋在鐵地板的積水上。
楚子川臉色冷峻,回身,白襯衫獵獵作響,二次揮刀,飄卷的雨絲掠過明鏡般的刀身,右側的太古熾陽透著寒氣。
但就在他轉體到一半的時候,車廂后側的廢墟卻被猛地掀飛,彈出一個狂怒的身形,像水潭中彈起的蟒蛇,身形因速度而扭曲,大嘴憤怒地張開,噴濺的唾沫像毒液。
“餓狼!餓狼!!”
“殺了他!殺了那個男孩!”
凝固的黑影們忽然咆哮起來,他們梗長脖子,唾沫橫飛,紛紛揮舞著青筋暴起的手臂,黑色的指甲在鐵皮上摩擦,發出尖銳的刺響,連黑色的兜帽都要被狂亂的動作掀開。
楚子川瞳孔一縮,‘餓狼’的速度太快了,沒等到他轉體完畢,‘餓狼’就要撲到面前來!
言靈·極徑!
右眼中先設的金色星軌,本是凌厲的進攻路線,如今轟然崩塌,紅熱的鐵水倒流回爐,重新熔鑄,在風雨中快速冷凝成型,又形成一條嶄新而又冰冷的鐵徑!
楚子川放棄了轉體揮刀,全身肌肉像擰緊的麻花反向旋開,逆著原來轉體的勢,像灰天鵝的芭蕾,輕盈地反向回旋。
劉海被亂流掀開,呼嘯的風聲在腦后,疾馳的黑影從背后貼身閃過。
他背身躲過了‘餓狼’的撲擊!
輕輕地側臉回眸,死侍也側臉回眸,兩者幾乎是面貼面,死侍神色猙獰,臉頰上冷硬的肌肉在顫抖,拉扯肌肉露出側方一排枯敗的牙。
相錯的一瞬間,連時間都掉進了逐漸凝固的琥珀中。
兩者回眸對視,楚子川的眼神冷酷,黑長的眼睫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雨汽,在凝結,一滴晶瑩在末梢垂露。
那滴垂梢的露珠,又像剔透的放大鏡,將背后熾烈的黃金瞳拉近、放大,流動著斑斕金光的巨幕迎面張開,那是視網膜,有冰冷的金色火焰,沿著內壁翻卷。
瑰麗的膜上,一條細長的金線在游動,像蛇,又陡然蜷縮,糾纏成一團,忽然又重新舒張,樹一樣壯烈地生長,逐漸勾勒出一點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