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無奈地笑笑,雙眸中的金光明滅不定,“那個手提箱是空的啊!我還沒拿到東西呢…那個密米爾的祭壇以力量換取了力量,同時還附上了我的自由,我和那些霧狼一樣,無法離開約頓海姆了…”
“幸運的是它很好說話,同意我‘分期支付’,沒有一下子就取走我的所有力量,只是一點一點地抽絲…”那個男人居然還幽默起來。
“而這個‘言靈·時間零’,是我的最后一次展開了,為了維系它,我甚至已經沒有動彈的余力…”
楚子川怔住了,兩道透明的淚痕無聲滑下。
巨大的痛苦攥住了他的心臟,他甚至說不出話來,只是睜大了眼望著那個男人逐漸虛弱的身影…
有血淚從那個男人的雙眸流下。
“子川,別怕…老爹很能的,死不了。”他的聲音變得沙啞。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你連鼻腔都在流血啊!
楚子川痛苦地閉上了眼,淚珠斷線。
“子川,睜開眼,看著我!”那個男人的聲音硬挺起來。
楚子川咬牙,睜開了眼。
“子川你聽著,老爹一直都確信,你將來必會成為川流般偉岸的存在,你不能就這么死在這!”
“給你取名‘子川’,其實有我的深意,我一直都希望你這條大江,在將來能載著你哥的航船,一同流向日落的盡頭…”
“答應我,你們哥倆,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楚子川咬牙不回聲。
“答應我!!”那個男人忽然暴怒起來,像一頭怒發沖冠的獅子。
但楚子川仍然不作聲。
“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被牢牢地鎖在約頓海姆,沒辦法離開,但你還能!而且你擁有尼伯龍根之環,是最有可能回來解救我的人!”
“看到那些張開翅膀的飛狼了嗎?它們都是你的踏腳石!”
楚子川仰頭,漫天飛舞的霧狼凝滯再空中,像一塊塊懸停的活體石階。
男人喘著粗氣,嘶聲道:“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踩著這些傻狼的頭,沖到上天去,阻止這條賴皮蛇進入人類社會,然后再想辦法把我弄出去!”
楚子川忽然明白,他確實已經沒有選擇了。
在這一瞬間,他清秀的臉龐變得嚴肅,像一把紅熱滾燙的御神刀潑上了冰水淬火,冷硬而神俊。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等我。”
楚子川的眼神逐漸堅定,平靜的語氣透出無與倫比的篤定和可靠。
而男人之間的承諾,本就沒有那么多的嬌柔做作,本就該像無風的大海,平靜而有力。
因為他們都相信,一定會實現。
無需過多的言語,楚子川提起一口氣,抬起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狼腿,手臂上青筋暴起,硬得像一塊泛光的鋼板,腹部的核心肌肉繃緊,像是有一團火在燒。
他這一身‘男神式’的精壯肌肉,本是為‘武力迫挾路明非’而練,現在卻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背部的肌肉群躁動起來,精練的胸肌與背肌同時發力,整個人拽著凝滯空中的霧狼做引體向上。
楚子川稍稍一發力,整個人就輕松翻上了狼背。
站穩了,他仰頭。
皎潔的月海下,威嚴的奧丁之眼中,到處都是繞著蛇首巨影飛舞的翼狼。它們被時間零凝固在空中,雖然因為相對速度不低,仍有位移,但卻像是在琥珀里飛行般緩慢。
但現在有一個巨大的問題擺在楚子川的面前,那些飛狼的在空中的立體分布雜亂無章,彼此間的距離也是不確定的,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跑到‘斷崖’上,而且楚天驕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所以他必須得找到一條路,極短、極有效的路!
楚子川閉上了雙眼,用盡全力激發嵌于右眼框的奧丁之眼。
雖然龐大的精神元素沒了…
但這枚奧丁之眼,在千萬年的浸泡中,汲取智慧,自行孕育了一個嶄新而又犀利的言靈!
“如果森羅萬象總有起點和終點…那么我總能找到最近的‘路’!”
他驟然睜眼,那枚沉寂的太古金陽再一次被喚醒了,日珥般的金色電弧激越而起,暴怒的火光從瞳孔濺出。
言靈·極徑!
一瞬間,像是得到了攻略,更像是開掛,世間所有的問題,他都能找到最簡潔的解決方案,包括眼前的通天路!
一條淡金色的虛線浮現在他的眸底,蛇形在空中,將一頭又一頭飛狼串起來,構筑出一條極短、極有效的浮空路,最終通向了天幕!
砰!砰!砰!
沉悶的腳步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楚子川全神貫注,大步跳躍,踩一枚又一枚猙獰的狼頭前進,將整個世界都拋到身后,沿著天階螺旋式抬升,而且越跑越快,熱氣從口中吐出,又在寒風中化作汽霧。
底下的楚天驕抬起頭,那個少年奮力奔跑的背影,像是在攀登圣經中通往神域的巴別塔,那些狼頭被他一腳踏得沉下去,甚至有斷牙從歪扭的狼口中飛出,底下又有無數慘白的身影在另一座高塔上攀巖。
少年身陷于狼影的風暴中心,身旁的蛇形巨影在緩慢地攀升,晶瑩的淚光從少年的側臉閃落,他在擔心他的父親,但他依舊沒有回頭,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有力且堅定,想要快過那條蛇,快過時間。
在楚天驕幾十年的任務生涯中,都沒見過如此震撼的一幕,那個少年似乎在與天做抗爭!
“就是這樣!跑!跑!跑到那條蠢蛇的頭上吧!我楚天驕的兒子,向來都是最牛的!”掛在下方的楚天驕忽然放肆地大笑起來,更多的鮮血從眼角滑落。
楚子川聽到了男人的話,身子一顫。
他哥是市籃球隊的中鋒,而他則是市籃球隊里數一數二的控球后衛!
他有著華麗至極的控球,和動若脫兔的疾速!
心臟超負荷運作,大量的熱血泵出心房,灌入四肢百骸。
楚子川怒吼一聲,化作一道狂怒的白色閃電,在空中暴力地折轉飛躍,一瞬間就躥出去十幾米。
望著那個折向月海的疾影,楚天驕的精神恍惚了。
青銅古鐘在耳邊轟鳴,歷史的洪流像畫卷般在眼前拉展開,皎潔的月輝中有無數晃動的人影,無數夭矯的龍形,天幕般的黑色死翼揚起,無數燃燒的墜影。
世界在崩塌中重塑,他又看見了…諸神的黃昏。
但是有一件事,他沒跟楚子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