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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才六歲

  崔元和張延齡一起到了李府門前。

  通報之后,二人得以入內。

  家仆告知李東陽還在朝堂沒有回來,張延齡看看天色,笑著好似在感慨道:“看來今天朝堂也不安寧啊。”

  崔元道:“建昌伯如今在朝中深得隆寵,為何沒有入朝參加朝議?以在下所知,好像建昌伯您戶部侍郎的差事也沒下,若是戶部有事而您不在的話…”

  似乎崔元很羨慕張延齡這樣能入朝參加朝議的。

  張延齡道:“人各有志,我的志向就是能安穩過日子,去參加朝議每次都被人當攻擊的靶子,有意思嗎?”

  崔元也曾跟張延齡去過奉天殿,知道張延齡如今在朝中的尷尬位置,自然也知張延齡是文官的心腹大敵,想了想,覺得張延齡的話有道理,點頭之后再未多言。

  二人跟隨李家的家仆往內走。

  崔元似也對張延齡帶來的治病的木匣很感興趣,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卻是快到側院準備為李兆先診病的廂房,遠處好像有人在往這邊看,張延齡目光掃過去,卻見人又躲到圍墻后面。

  “小姐…”

  “別說話。”

  聽聲音,都是女兒家的聲音。

  在李府內,能被稱之為“小姐”的,估計也只有李東陽的愛女李琪一人。

  張延齡便當是不知圍墻后有人,等下人再進臥房通傳時,裝作跟崔元說話,果然那沒什么心機的少女重新探出頭來,被張延齡的余光掃到。

  張延齡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偶爾掃過去,裝作是在看周圍的風景,卻是把李家小姐的模樣好好端詳了一下。

  總的來說…

  有李東陽的風采。

  李東陽在這時代也算是帥哥了,生的女兒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再加上年歲小,年方十四的妙齡少女,光是臉上那不施脂粉清水芙蓉一般的俏面,便讓人心生向往。

  “伯爺,我家少爺已在里面恭候,請進吧。”

  下人也不知自家小姐就在不遠處的月門之后偷看,出來后直接請張延齡入內。

  就在此時,張延齡突然從懷里好像是拿出一個什么東西來,連下人都沒看清楚,張延齡就直接把東西丟到一邊的一個小水池中。

  北方并不像南方,家里會有什么亭臺水榭,這池子大概是李家平時用來養魚的,張延齡突然的舉動讓李家下人摸不著頭腦。

  “伯爺您這是作何?”

  “沒事,我身上有累贅的東西,便丟進去了。”

  張延齡說完,在崔元和李家下人不解的目光中,徑直入內。

  “先生,您來了。”

  李兆先見到張延齡,無比的恭敬。

  好像學生一樣,準備虛心受教。

  張延齡道:“這位是永康長公主駙馬,我帶他來,是教授他一些治病方面的事,他也有朋友有此病征,李公子不會介意吧?”

  崔元一臉懵逼,我幾時有朋友得花柳了?

  “無妨。”李兆先則顯得很灑脫。

  張延齡隨即坐下來,把木匣打開,里面擺著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好像都是治病所用的藥材。

  一旁由李家請來的大夫走過來看了看,問道:“伯爺,不知這里面是何物?”

  張延齡道:“你是哪位?”

  “小的乃是京師中,平時以玄黃之術為人診病的大夫,見過伯爺。”老大夫行禮。

  “我來治病,你想在旁邊偷學還是怎么著?”張延齡臉色不悅。

  張家下人不知該如何說。

  李兆先擺擺手道:“都說了,今日乃是建昌伯為我診病,怎需有外人在場?先生見諒,是家中不放心,想看看先生診病的本事,讓他出去等候便是了。”

  大夫只能趕緊行禮告退。

  崔元也有些踟躇,說了不能有外人在場,自己是走還是留?

  “好了,開始吧。”

  張延齡也不需要去望聞問切,直接就要開始診病。

  古代治花柳,基本是不會有任何建樹的。

  花柳在這時代就是絕癥,跟癆病一樣,基本只能靠保持營養和通風等,延長病人的壽命。

  想根治,基本不可能。

  在這時代,沒有抗生素,尤其是青霉素這種能對花柳起絕對效用的東西。

  但張延齡知道,花柳還是有一種危險的特效藥,那就是砷劑,也就是俗稱的砒霜為主要材料。

  想用砷劑來治愈,似乎也不容易,但能大大延長患者的壽命,當然張延齡還會提煉一些比較簡單的魚腥草素等基本的植物提取殺菌劑等,來給李兆先治病,同時再配合這時代一些比較特殊的藥方,嘗試去治病。

  治不活不要緊,就算是馬上治死了也不打緊,誰讓李兆先的病本來就是絕癥?

  張延齡、崔元和李兆先在房內很長時間。

  在李東陽回到府上時,治病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李東陽在聞聽下人的匯報后,馬上往內院走。

  卻是正好碰上張延齡與李兆先從廂房內出來。

  “父親?”李兆先沒想到李東陽也會回來。

  李東陽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張延齡和崔元身上,隨即皺眉。

  張延齡來,他是提前得到通報的,崔元來則并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雙方簡單做了見面禮之后,張延齡笑道:‘我已為令郎做了第一番診治,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至于在我第二次來之前的用藥方面,我都已寫在了藥方之中,記得用藥浴等,再就是要保持每日的清潔,尤其是每日需要沐浴更衣,另外再就是…獨睡。”

  張延齡最后強調了一下“獨睡”的問題。

  這是張延齡怕李家為了在李兆先死之前留個根,讓李兆先發揮“余熱”。

  “李大學士,我們有事到前面去說?”張延齡似是有意要避開李兆先,去跟李東陽說什么。

  李東陽先問兒子:“你的病情可有好轉?”

  李兆先咳嗽兩聲道:“父親,孩兒的病,孩兒心里有數,就算是仙丹,怕也不能這么快起效,但孩兒對張先生的能力非常信任。”

  李東陽聽兒子直接稱呼張延齡為“張先生”,心里自然不爽。

  此子也敢稱先生?

  李兆先先回內院休息。

  張延齡也讓崔元先出去等他,而后跟李東陽做了一番病情上的交待。

  “盡人事聽天命,希望李大學士也能看開一些。”張延齡勸說道。

  李東陽沒說什么。

  老夫縱橫朝堂這么多年,臨老了,也做好了要斷子絕孫的準備,還用你來提醒我看開?

  “有件事也要先跟李大學士打個招呼,陛下有意要整肅吏治,涉及到京察大比,各衙門中有不少的傳奉官,若是一并計較的話,不知有多少人要牽連。”張延齡又道。

  李東陽皺眉。

  他不明白,為何張延齡要跟自己說這些?

  難道說張延齡是想以治病來我他示好,覺得你有了跟我對話的資格?

  “還有,最近有不少人上奏,說是有人閉塞言路等等,言下之意便是有人想于朝中設小朝廷,黨同伐異,我不是在說同僚對我的成見,而是…呵呵。”

  張延齡的話又只說了一半。

  李東陽冷聲道:“建昌伯你還有旁的事?”

  張延齡道:“戶部有涉及到鹽政的改革,奏疏也會在這兩天呈送上去,李大學士知道有這回事便可。在下告辭。”

  “等等。”

  卻是李東陽把張延齡給叫住。

  張延齡好奇道:“李大學士您有事?”

  李東陽道:“是陛下之前提及,你跟小女的婚事,老夫怎么都不會同意,你也不要對此有何想法!就算你替犬子治好了病,那也另當別論…”

  李東陽居然還不忘告訴張延齡,咱兩家聯姻是不可能的事。

  張延齡笑道:“李大學士你真是多心,我什么人,您乃何人?咱兩家本就涇渭分明…至于那婚事,不過是陛下臨時所想出來的,最近還聽陛下提到過嗎?李大學士沒旁的事,我就真的走了。”

  “嗯。”

  李東陽表面上對張延齡很冷漠。

  但還是親自送張延齡出門口。

  也是沒轍。

  誰讓現在誰都沒法治好兒子的病,只能靠張延齡,卻還要擺出臭臉,心里其實還是求著張延齡能繼續治病的…

  這就很矛盾和糾結。

  張延齡跟崔元出門口。

  上了馬車。

  崔元問道:“建昌伯,您為何要給李大學士的公子治病?治好了…得不到什么,治不好的話…”

  張延齡笑道:“助人乃快樂之本,難道必須要有目的,才能幫人嗎?”

  崔元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瞬間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都升華了,跟著點點頭。

  “但若說我沒目的,那也是不可能的…不可說不可說。”張延齡又道。

  崔元:“…”

  張延齡自然不會去對崔元解釋太多,他給李兆先治病的目的,連皇帝都不知道。

  張延齡這么做的目的也是有多種。

  并不是為跟李東陽聯姻。

  就說最直接很最能看到成效的目的,那就是讓李東陽于文官和外戚之間“兩面不是人”,你李東陽的能力誰都知道,若是你一心為文官出謀劃策,那我張延齡在朝中的好日子必不會長久。

  雖說我幫你兒子治病,你未必會往我這邊靠攏,但架不住…你的同僚文官就對你有芥蒂隔閡。

  文官就是這么一群奇葩的人。

  儒家文化中,首先要分清親疏遠近,講天地君親師,講人情世故,黨同伐異是基本要素。

  上升到儒官集團,黨爭是常態。

  他們知道我正在幫你兒子治病,就會揣度你已經“變節”,那你出謀劃策人家還能對你完全推心置腹?

  等你發現自己被同僚疏遠的時候,還能一心一意為文官獻策來對付我?

  說簡單點。

  這就叫離間。

  當然背后還有個更陰損的目的,是不能讓李東陽和朝中人知曉的。

  否則連皇帝都會覺得你小子不是好人。

  皇宮,乾清宮。

  此時朱祐樘正焦頭爛額,面對一個熊孩子的連番哀求,他甚至想揮起手來把這熊孩子按在地上摩擦。

  “父皇,二舅他都帶兵回來了,兒臣想跟二舅一起打仗,您就讓兒臣跟他去吧…”

  朱厚照在得知張延齡回來后,一心等著張延齡帶他出去見識見識。

  誰知最近連出宮的路都被封堵,也是朱祐樘怕有番邦使節進京師,可能會威脅到他這個獨子的安全,再加上要查寧王謀逆案,都是要防備自家安全的事,自然也就不允許朱厚照踏出宮門。

  這不。

  朱厚照一逮著機會,就跑來找朱祐樘撒潑。

  “退下!朕還要處理朝事!”朱祐樘厲聲道。

  “不行,父皇不答應的話,兒臣就不走了,打死也不走!”

  “兒臣沒別的想法,就是想多學一些東西,這樣父皇都不同意,大不了兒臣一頭撞死算了…”

  朱祐樘:“…”

  兒子居然還會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一套來對付自己了?

  這是跟誰學的?

  你老娘對付朕,也沒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啊。

  等等。

  為何朕對你娘也那么忌憚?

  “劉瑾,把人帶走!”朱祐樘厲聲對一旁站著的劉瑾道。

  “是。”

  劉瑾正要把朱厚照扶起來。

  朱厚照一頭撞在劉瑾的腰間,劉瑾眼睛一瞪,差點仰躺在地上。

  朱厚照人不大,但力氣卻不小。

  “胡鬧!朕平時是如何教你的?”朱祐樘火冒三丈。

  朱厚照道:“父皇平時都不見兒臣,還教兒臣呢?就讓兒臣一個人在文華殿,想見母后還要通報呢,想跟妹妹玩也不行…父皇不答應的話,兒臣大不了以后出家當和尚。”

  剛才還要尋死,現在又要當和尚。

  “陛下息怒啊。”一旁的御用監太監谷大用趕緊勸說。

  朱祐樘氣得渾身直抽抽。

  便在此時,張永走到乾清宮門口道:“陛下,皇后娘娘傳話過來,說是…請您到坤寧宮。”

  一個麻煩還沒解決,另一個麻煩又來了。

  “朕知道了,把這小子抬回到東宮,這幾日禁他足,不允許他出來。”

  “父皇,您可就兒臣一個兒子啊,您不怕連這個兒子也失去嗎?”

  朱祐樘出乾清宮時,還聽到了朱厚照的威脅之言。

  朱祐樘嘀咕道:“才六歲啊。”

  朱厚照虛歲才六歲,卻好像已經是個小大人。

  “陛下…”張永不知該說什么好。

  朱祐樘擺擺手道:“也罷,讓他出宮找他二舅吧,多派人保護,不得出變故。”

  在兒子面前死不松口,出了乾清宮還是妥協了。

  因為他還真怕失去這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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