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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跟我混,有肉吃

  張延齡帶兵進駐虎峪口,馬上跟高山衛駐地高陽縣試圖取得聯系,讓其往這邊調運糧食物資等。

  但發出消息兩天,高陽縣沒有絲毫消息傳回。

  既不奉令,也不違令,就當是不知有這么個事,張延齡派出去的人也都沒回來,也可以認為這群人在半途被韃靼人劫殺,消息沒傳回到陽高縣內。

  “事態不好,今天派出去巡查的騎兵,都很狼狽回來,昨日里還能出城十里…現在出關城二三里絕對就被人給打回來,韃靼人下一步就要攻關城了。”

  張永叫苦不迭。

  他還沒跟張延齡提糧草和物資不足的事情。

  張延齡道:“現在鎮守虎峪口,若實在不行,帶兵往陽高縣去也就罷了。”

  張永臉上帶著“你很天真”的神色,道:“建昌伯,您還真是第一次帶兵,兩天前您不走,現在還想進陽高縣?晚了!連同城內的將士,估計都要一起送葬。”

  他的悲觀情緒,影響了周圍的將士。

  不過也不全都是壞消息。

  至少城內駐守的官兵,包括張延齡帶來的兩千京營人馬,現在想當逃兵都沒處跑。

  想跑?

  至少前路后路都給你們堵上。

  張延齡跟王守仁秘密開會一天。

  基本達成一個共識。

  需要主動求變。

  要打一場遭遇戰,免得被韃靼人徹底困死在虎峪口。

  如今韃靼人只是攻下白羊口,往虎峪口調兵還不算很多,未對虎峪口形成合圍,若真形成合圍的話,一場大戰下來,想取勝可能連一成的機會都不到。

  而制定出兵的時間,也就在當晚。

  畢竟糧草和物資也有不足的地方,若再不出手,相當于慢性自殺。

  與此同時。

  京師,皇宮,乾清宮。

  朱祐樘在日落時召見內閣四位大臣,以及兵部尚書馬文升五人,同時在場的還有司禮監的幾名太監。

  因為此時朱祐樘也得到了張延齡進駐虎峪口的消息,朱祐樘很著急要派人前去增援。

  “…消息是一天之前發出來的,宣府未敢有任何耽擱,直接將消息傳到京師,由老朽親啟之后轉交給陛下,說的是建昌伯在兩日前的深夜帶兵進入到虎峪口,隨即在虎峪口周邊,有不下五千的韃靼人馬聚集,似有攻取虎峪口之意…”

  司禮監掌印太監李榮親自來做事情的陳述。

  等李榮把事說完,朱祐樘已經迫不及待道:“幾位卿家,你們任何該如何增援虎峪口?”

  徐溥沒說什么,馬文升也沒說什么,以至于乾清宮內顯得很安靜。

  “你們不會是覺得,應該由建昌伯自行去組織應戰,朕什么事都不做吧?”朱祐樘發現沒有回答他問題的大臣。

  感覺到這群人大概是想讓張延齡去死,目標必然是不作為。

  劉健道:“建昌伯在抵達宣府之后,明知從宣府通往大同的官道上,韃靼騎兵在襲擾,甚至連白羊口都失陷,應該有所戒備,或是有全盤計劃…而不是貿然行軍至虎峪口,被韃靼人逼停,才想要作戰求援,如此一來可能損失的…就不止虎峪口一方的人馬。”

  果然如朱祐樘所預料。

  朱祐樘心想,這群人早就看延齡不順眼,有此機會讓延齡冒險去死,他們巴不得,即便能有好的解決良策,估計他們也會選擇沉默。

  或許是平時張延齡在朝堂上一直跟眾大臣爭,再加上張延齡不斷強調他跟文臣之間的矛盾,使得現在朱祐樘發現文官提不出好建議時,便覺得文官是在針對張延齡。

  這也是張延齡長期跟文官相斗,不斷攻心的結果。

  朱祐樘顯然也開始“誤入歧途”。

  其實是文官不想救張延齡嗎?

  也不完全是。

  根本是沒有好的辦法。

  “馬部堂,你有何看法?”朱祐樘沒法從四位內閣大臣身上得到想要的方略,只能求助于馬文升。

  馬文升作為兵部尚書,在治理兵部方面還是卓有成效的,之前有關西北的軍事安排也算得當,朱祐樘對他很看好。

  馬文升道:“其實在老臣今日往皇宮之前,兵部收到陽高縣內的消息,說是陽高縣周圍有韃靼人盤踞,之前幾次試圖跟虎峪口的建昌伯取得聯系,都未能奏效,或許…韃靼已著手要跟建昌伯一戰,以打擊我大明邊軍的士氣…”

  無論是高山衛衛指揮使,再或是陽高縣的知縣,都很怕張延齡事后打擊報復。

  宣大總制調你們的人馬和糧草,你們不奉調,眼睜睜看著我陷入重圍,回頭我逃出生天之后還不弄死你們?

  所以地頭蛇所想的最好辦法,就是先下手為強,先來個反咬一口。

  呈報兵部,說是他們已經極力在跟虎峪口的人馬取得聯系,但可惜半路被韃靼人所阻,說得好像是張延齡輕兵冒進而陷入重圍,跟我們陽高縣和高山衛沒關系一樣。

  朱祐樘怒道:“從陽高縣,到虎峪口,不過才二十多里,居然敢說無法聯絡?”

  顯然皇帝也是做過功課的。

  你們找理由之前,是不是也要考慮一下朕這個當皇帝的意向?

  就算你們真聯系不上,跑來訴苦,朕都會追究你們。

  更何況朕覺得你們完全是可以奉調的,卻故意不奉調,還來找借口,你們以為來個先下手為強,朕就不追究你們?

  馬文升道:“若此時下令由大同鎮調兵,怕是來不及,但若是從宣府調兵往虎峪口,消息不用一天就能傳遞,明日正午之前就可以從宣府出兵,會在兩日后就抵達虎峪口…”

  “三天,很好,就三天。”

  朱祐樘已經不考慮如此是否會勞民傷財,甚至會損兵折將的問題。

  似乎就算犧牲個幾千幾萬人馬,也沒有他小舅子來得重要。

  徐溥趕緊勸說道:“陛下,如此只會令西北局勢大亂,只怕韃靼人會趁機攻城略地,甚至會威脅到居庸、紫荊等處的關隘,繼續惡化…或會威脅到京師。”

  這次皇帝沒說要御駕親征。

  但其實也差不多。

  在文臣看來,但凡西北去折騰,就跟要滅國差不多。

  不直諫兩句,顯不出他們身為文臣的風骨。

  朱祐樘冷聲道:“是朕讓建昌伯去西北的,出了事,自然也要由朕來負責,若他陷入重圍,朕還置之不理的話,那朕為何還要讓他去?你們也忍心看他去死?”

  徐溥道:“老臣絕無此意。”

  “既諸位卿家并無此意,那就遵照朕的旨意,調動宣府人馬前去虎峪口,本來朕對于城外的決戰還有顧慮,現在是不得不打,朕不會對建昌伯陷入重圍苦戰而置之不理!”

  朱祐樘態度十分之堅決。

  甚至是從未有之堅決。

  徐溥等人感覺到無可奈何。

  遇到這么個執拗的皇帝,還能說什么好?

  “兵部。”

  “老臣在。”

  “著令宣府巡撫劉大夏,協同總兵官等人,出兵白羊口虎峪口,堵邊塞之漏洞,便協助建昌伯出兵偏頭關,收復偏頭關,重修關城!”

  “老臣遵旨。”

  馬文升沒轍。

  皇帝態度堅決,天下始終是皇帝的天下,再者馬文升也覺得如此做,好像并沒什么不妥。

  非要龜縮防守,只怕西北局勢會日益惡化,還不如以馳援張延齡為目的,真正去打一場。

  當夜。

  虎峪口關城之內。

  眾多火把的照耀之下,張延齡正在進行一場戰前的動員。

  張延齡手上拿著個自制的“大喇叭”,盡可能讓士兵們往城墻這邊靠攏,以能聽清楚他的發言。

  而他在身側,是張永和王守仁,身后還跟著個南來色。

  “眾位,今夜,我要帶你們,出戰了!”

  張延齡扯著嗓子喊,發現自己的嗓音其實還不行,把大喇叭交給了一邊的南來色。

  誰讓這小子平時嗓門就大?

  “爵爺說了,今晚要打仗!”

  這總結…

  也是沒誰了。

  瞬間面前這群當兵的就炸鍋。

  說打仗就打仗,考慮過我們的感受沒有?

  “諸位,這么說吧,我張延齡是沒大本事,從未帶過兵,從沒上過戰場!但我就是不怕死!”

  “我家爵爺說了,他不怕死!”

  南來色的總結實在太籠統了,最后張延齡還是把大喇叭給抓了回來。

  宋明順道:“爵爺,不是我等怕死,實在是…沒必要。”

  “怎么就沒必要了?守在這里,難道就坐以待斃等死嗎?”張延齡怒道,“誰現在敢說不戰的,本爵當場殺了他!”

  宋明順很生氣。

  我們被你坑了,讓我們進到虎峪口關口,外面都是韃靼人,現在屬于等死的狀態。

  你居然還敢嚇唬我們?

  不怕我們兵變把你殺了?

  換了別的主帥在這里“胡言亂語”,或許他們真敢對著來,但眼前是張延齡…

  這問題有點大。

  嘩變的結果,可能只有投靠韃靼人一途,皇帝是不可能不徹查的,到時發現他們不遵張延齡的號令,還發生嘩變,有一個算一個必定被抄家滅族。

  “我張延齡也不是白用你們,我知道,你們不想跟我出去送死。”

  “覺得哪怕是守在這里,等援軍到來,或是等韃子自行撤走,也比出去跟韃子拼命要好。”

  “但我離開京師之前,陛下有言在先,說的就是讓我出戰跟韃靼人決一死戰,我死也不能違背陛下的諭旨。”

  張延齡聲音沒見增大,但圍攏過來的人卻似乎都聽清楚。

  本來地界就沒多大,人擠人靠近過來,前面的稍微一轉述,都就知道張延齡的意思了。

  李阿四道:“國舅爺,您不能拿將士們的命冒險。”

  張延齡一抬手,馬上由南字頭的家奴抬上來一口箱子,打開來,黑燈瞎火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東西。

  “諸位,我張延齡不是白用你們的,這里有一萬引的鹽引,是我自己帶來的,還有陛下賜給我的兩萬引鹽引,若是我死了,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作為給諸位的好處吧。”

  “哇!”

  一語令全場嘩然。

  若說之前只是在干劈情操,講的是什么大義,現在可不一樣,連宋明順的眼睛都瞪起來。

  身為西北的這群當兵的,有幾個不知道鹽引是什么玩意的?

  那簡直是…

  可以跟銀子相比的硬通貨。

  居然還三萬引?

  全關城還不到三千個人。

  張延齡道:“不瞞諸位,現在我是戶部侍郎,大明朝的鹽引,歸我一個人管,這點你們可以問問張公公是不是這么回事。”

  在場的人馬上議論紛紛。

  張永一怔,突然自己成眾矢之的了,他湊過來低聲道:“建昌伯,陛下賜給你兩萬引鹽引,是讓你用作軍需的,你不能挪用。”

  張永沒回答,宋明順走出來道:“爵爺,您不必說,我們都知道您是戶部侍郎,說實話…末將家里也做過鹽引買賣,知道您的威名。”

  “還是宋千戶了解我,我打仗是外行,但賺錢卻很內行,這一引鹽,如今京師的官價是五兩銀子,我不能確保別的,我能確保的,就是諸位拿到這鹽引,回頭兌換的時候,一定能兌換到五兩銀子以上。”

  聽了張延齡的話,在場很多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眾位將士,只要今晚你們聽我的號令,一人先給個一引吧!”

  “啊!?”

  還沒等怎樣,一人先給一引?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若是跟他們的俸祿相比,那是挺多的,他們當兵一年都未必能拿到五兩銀子,一個普通的軍戶,一個月差不多也就折合兩三錢銀子的俸銀和祿米,還經常發不下來,只有戰時可能有補貼,但也多不到哪去。

  “這一引呢,就是先打個底。”

  “如果今晚你們能在城外殺一個韃子,那就不一樣了,一人來個二十引!”

  “啊?!”

  這次的呼聲,近乎是驚叫。

  二十引?

  二十年的俸祿都不止,現錢結算?

  “我也不懂別的,我賺了那么多錢,若是死了,一文錢都帶不走,還不如買諸位跟我一起出去拼個命,拼贏了,功成名就,圣上對我更加信任,我以后賺得更多。”

  “若是誰真的能殺了韃子,拿回首級的,以后就跟著我張某人混。”

  “跟我張某人混的,有肉吃,我給他調去京師,安排個錦衣衛的差事,每年除了錦衣衛的俸祿之外,還給你們至少一年十兩銀子的補貼!”

  不但給銀子…

  還給安排前途。

  別說是虎峪口面朝黃土背朝天毫無上升渠道的邊軍軍戶,就算是京營的人,也都瞪起眼來。

  自古以來帶兵打仗的人多了去。

  但能開出這么豐厚條件的…

  亙古罕見,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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