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張鶴齡合伙做買賣?
張延齡自問還沒瘋。
當初借人一年百分之百利息的高利貸,去放月息百分之三十、一年利滾利百分之兩千三的高利貸。
大概就兄弟倆能干出這么蠢的事,偏偏還真有人來借。
大概是本著倆傻逼的錢不借白不借的態度,借了錢就跑路。
真正的用戶,大概只有蘇家這樣急缺錢準備借一個月錢,想著趕緊周轉開,把利息還上從此兩不瓜葛的。
兄弟倆一邊還別人的高利貸,一邊還做著發財的美夢…
張延齡都想象不出當初這倆兄弟是有多蠢,大概真的是張家的門風不好,不可能教出成材的子弟,光想著怎么靠皇后裙帶關系去撈好處。
“大哥,是這樣的,我現在在替朝廷做事,查一些案子…”
“撈了多少?”
張延齡發現兄弟倆根本不在一個頻道。
大哥還是當年的大哥,但二弟已不是當年的二弟。
張延齡嘆道:“進去說話。”
隨即帶張鶴齡進到建昌伯府的正堂,這邊張鶴齡還在惦記發財大計。
“大哥,你這遠途而歸,聽說是給陛下尋找仙草?可是有結果?”張延齡岔開話題問道。
張鶴齡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色,甩甩手道:“別提了。”
看這架勢,似乎是找的并不順利。
“大哥是沒找到?”
“找是找到了,耗盡我的心神,終于在泰山之巔上找到了咱姐夫想要的仙草,找人看過絕對沒錯,這不馬上就回來復命,你可不知為兄是花了多大力氣…”
張鶴齡嘴上說的是“別提了”,但臉上顯示出一種狡黠。
這點小陰謀詭計,張延齡這樣不熟悉他的人都一眼看出問題。
張延齡道:“大哥,別是你找不到李廣所說的仙草,隨便找了什么回來冒充,還稱就是仙草吧?”
“啊?”
張鶴齡當即就驚呆了。
我做得這么隱秘,眼下連仙草都沒拿出來,你居然能猜出我的手段?
“那就是了?”張延齡順勢問道。
張鶴齡怒道:“老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是想說為兄欺君?你可知為兄為了找仙草費了多大周折…”
又要表功訴苦。
死鴨子嘴硬。
張延齡都想跟這個大哥斷絕兄弟關系。
有見過跳火坑找死的,沒見過這種跳茅坑里還自我感覺良好的。
“大哥,你從開始就不該接這差事,你想啊,就算你找到真的仙草,以李廣的性格會任由你立功?肯定會說你找的仙草有問題,他也不說是假的,然后在煉制成丹藥之后,效果不明顯,那時再說你找的仙草是假的,到時一查真是如此,那大哥你…”
張延齡其實說的是個最簡單的道理。
李廣和張家兄弟作為皇帝身邊最大的蛀蟲,看起來是并列,但其實還是存在“競爭關系”的。
不然為什么李廣會設計把張鶴齡弄出京師?
張鶴齡在外顛沛久了,自然想跑回來,這可正中李廣的下懷。
“李天師不是那種人。”
張鶴齡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果然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那種人。
張延齡發現糾纏下去也是徒勞,又轉開話題道:“行了大哥,你找的仙草是真是假咱另當別論,之前陛下對我說,今晚咱兄弟二人要入宮去團聚吃一頓家宴,陛下和皇后,還有母親大人會一同入宮…”
“老二,你莫不是病得不輕?”
張鶴齡大概從張延齡對別人的稱謂跟以往不同,覺得有異。
怎么說也是兄弟倆。
連張延齡都意識到,瞞別人容易,瞞張鶴齡是不是太順了?
一旁的南來色趕緊補充道:“大侯爺,是這樣,您不在這些日子,我家爵爺給人收地,跟人群毆,被人用棍子打到腦袋。”
張鶴齡一拍大腿道:“我就說你小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賺大把銀子,原來是收了別人的地,說吧,賺了多少?咱兄弟倆可是要平分的,俗話說得好,親兄弟明算帳。”
“大侯爺,我家爵爺收地,是給馬部堂家的二公子收的,可沒拿銀子啊。”
南來色也急了。
建昌伯府一下子破財拿出四千貫,張延齡還沒心疼,他心疼得要命。
張鶴齡指著弟弟,罵道:“老二你缺心眼嗎?給人收地?怪不得你說把馬家那小子的債給解決了,收地可是幾百貫就解決的?”
“侯爺,是九百貫。”倒霉催的崔帳房在提醒。
“對,就是九百貫,本侯回頭就去找他要錢去,想占我張家人的便宜,他想都甭想…那個誰,把錢箱子給本侯抬回府上,再給本侯準備一下沐浴的香湯,本侯沐浴更衣之后要入宮面見皇后,這一天天的…”
張鶴齡本以為是有什么大生意,還想跟弟弟好好談談。
發現只是收地這種沒有“技術含量”,自己早就會的手段,登時失去興趣。
帶著人和錢箱就要回府。
張延齡讓自家府上的人幫忙給抬箱子,還給找了馬車。
“爺,咱是錢多燒得慌嗎?”南來色的心仍舊在滴血。
張延齡冷笑道:“才四千貫而已,什么眼界?今天有人給老子八萬貫,老子還不稀罕收呢。”
南來色用“你又吹牛我不跟你說了”的神色看了張延齡一眼,主仆二人一起送張鶴齡一行離開,這才回府去。
當晚,張家兄弟一起入宮參加家宴。
家宴將在坤寧宮舉行。
由蕭敬親自來接二人,路上蕭敬居然在張鶴齡面前吹捧張延齡的本事。
“…壽寧侯,您不知最近這些日子,建昌伯可是做了多少大事,滿朝上下都對建昌伯刮目相看呢,老朽能跟著建昌伯多學習學習,真是榮幸…”
張鶴齡斜眼瞅了張延齡一眼。
眼神好像在說,你這是花了多少錢讓他說昧良心的話?
張延齡笑道:“蕭公公謬贊,我不過是做了一點本份之事,家兄人在山東,為陛下辦事兢兢業業也是功勛卓著,應該多向他學習才是。”
蕭敬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對張延齡的恭維太過刻意。
回頭發現張鶴齡黑著一張臉跟在身后,急忙改口道:“壽寧侯做事得當,以后也請多加賜教。”
“哼哼!”
張鶴齡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在到了坤寧宮,等蕭敬進去通傳時,張鶴齡還特地湊過來道:“蕭敬這種閹人,說話不誠懇,也不會做事,以后少跟他來往。”
“大哥教訓得對。不過陛下讓他跟我查一個案子,暫時還不能不來往。”
張延齡也懶得跟張鶴齡爭,隨口敷衍。
“查案?”
張鶴齡這才想起來什么,皺眉道,“在你家時,你好像也說過案子,什么案子?”
張延齡充耳不聞。
“蕭敬那老匹夫是管東廠的吧?嘖嘖,好像手上權力不小,他以前好像也不是這樣的…”
張鶴齡腦子突然又變得靈光,記起來以前愛搭不理的應該是蕭敬才對,蕭敬從來對他們兄弟倆都只是禮數上尊敬,何嘗見過這般畢恭畢敬?
他想到不理解的地方,心神突然又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