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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將壞事進行到底

  好吧。

  以我張某人的身份地位,還有以往的所作所為,做個好人看來沒希望。

  那就做個壞人罷了。

  只要不違背民族大義,不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做個壞人又何妨?

  但再仔細想想,不殺人放火還能理解,但不奸淫擄掠的話,那還能叫壞人?

  張悅。

  不對,現在我是張延齡了。

  “爵爺,地都收回來,地里的秧苗干脆一把火燒了,現在找人補種青秧應該還來得及。”

  胸口掛著個“南”的家伙又回來了。

  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這群人的名字。

  東南西北,名字分別叫東來酒、南來色、西來財、北來氣。

  整個一個東南西北、酒色財氣。

  名字是張延齡給起的,名字要多土有多土,不過好處也有,那就是寓意清楚、簡單易記。

  以南來色的意思,農莊在械斗之后已被占領,但佃戶早前都已經播種了秧苗,因此佃戶都不同意收地,還要聯合一群讀書人來鬧事,這問題不走賠償途徑的話,看來只有武力解決一條路可走。

  果然是奸邪國舅張延齡的作風。

  “燒什么燒?老子頭上還有傷看不到?趕緊回城找人給老子包扎。”

  張延齡實在沒心思跟這群酒囊飯袋的手下解釋,難道跟他們說,從今往后我張延齡要往好人的道路上走?

  總需要找個借口先把眼前的事避過,至于佃戶的問題,大不了以后繼續找這群人租種就行了。

  但南來色依舊不依不饒:“如果不擺平這件事,他們定會鬧去官府,說咱強占農田…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強占農田?地不是老子花錢買來的?”

  張延齡一直以為,這不過是購買土地時發生的糾紛,現在看來好像還有別的因素在里面。

  他的話音剛落,不但南來色,就連旁邊幾個打手都用驚愕的目光望過來。

  “爵爺,咱是買的,可比市價低了八成,那些人一定會去官府鬧事的。”

  好家伙。

  比市價低八成,還能叫買?

  分明是搶啊。

  身體這正主是有多不要臉?這么為非作歹的事都能做出來?是說有個當皇后的姐姐撐腰,做事就可以不講原則?

  之前還覺得打人是天經地義,現在看來完全是助紂為虐…

  想了想這說法不對,身體原主是惡人,我替他繼續作惡,這能叫助紂為虐嗎?我是在幫自己作孽才對。

  “來人,把剛才打人那小子抬著,回城把他送到官府去!”

  張延齡感覺到自己的人生觀都要被顛覆,以后不但要當壞人,還要當大奸大惡為世人所不容,這條路不好走啊,但我張某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不好走老子也能走下去。

  南來色一臉懵逼道:“爵爺,咱不燒他們地里的秧苗,還把人抬回城做啥?”

  “當然是送到官府去治罪,他拿棍子打我腦袋你們眼瞎了沒看到?還有他惡意中傷朝廷,你們耳朵也聾了沒聽到?”

  一群手下面面相覷。

  打人的事,雖然大部分不是親眼所見,但事后分析就是這小子所為。

  至于“惡意中傷”朝廷,真是好大一口鍋,就怕那小子背不起。

  但既然張延齡都這么吩咐,他們就只有照做一條路可走。

  一群人把一個倒霉蛋的讀書人給扛起來,就好像游街示眾一樣,抬著往城里走。

  張延齡覺得問題有點大。

  惡做了也做了,地買都買了,惡名也占了,難道還給退回去不成?

  吃到嘴里的,休想讓老子吐出來。

  老子可不當冤大頭。

  既然做了惡,那就要想辦法找補,他知道那些御史言官肯定抓著今天的事不放,會跟弘治帝朱祐樘告狀。

  那就先反咬一口。

  你小子不是說我是奸國舅?那我就說你惡意中傷朝廷,隨便再給你編排一頓罪名,至少你先動手打我國舅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不管你多恨我,先動手的理虧,我還手那叫正當防衛。

  回去后老子就寫一份上奏送到皇宮里去,一定比那些御史言官走通政使司快多了,誰讓老子是國舅,連上一道奏章都可以節省步驟?

  這就需要打時間差,必須要馬不停蹄回城先倒打一耙。

  這一路上,張延齡聽了沿途之人的議論,心情更糟糕。

  “大明有這樣的國舅,真是大明的悲哀。”

  “應該把此等作惡之人就地正法!”

  “如此惡徒,天打五雷轟!”…

  還有更難聽的,說得好像張延齡就不該生下來,應該早死早超生。

  拜托你們這群吃瓜群眾,你們知道事情真相嗎?老子被人打了還要被你們罵?就因為我是國舅就要承擔被你們罵的責任?

  好在張延齡臉皮絕對夠厚,不然聽到這些話,怕是要引頸就戮。

  他騎在馬上,突然停下來,對著他的四大護法金剛,指了指一邊追著在喋喋不休的讀書人,看起來像是被打那小子同伙的。

  “把人抓起來,丟護城河里。”

  東南西北四大護法金剛也并非善茬,平時聽張延齡的作惡事也多,聽到如此命令,未有任何質疑,上去幾步沖到那漢子身邊,一下就把那漢子給舉起來。

  沿途圍觀的人都傻眼了。

  剛才還在指著罵的人瞬間也都噤聲。

  張延齡從馬上跳下來,抓過一根繩子綁在此人身上,把一頭拎在手里,指了指道路一邊的護城河道:“丟!”

  話音落,四大護法金剛一齊把漢子丟到了河里。

  “噗通!”

  張延齡也不是要趕盡殺絕,在把人丟下河之后,隨即又親自上手順著繩把人從河里給拖上來。

  “哇呀呀呀…”

  那漢子跟河神來了個親密接觸,嘴里吐著水,人都蒙圈了,突然后衣領被張延齡給抓起來。

  張延齡用一只腳踩在此人后背上,喝道:“你這廝,剛才說什么來著?”

  漢子之前追著罵,現在改而連連求饒:“國舅爺,是小的有錯,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娘的,下次搞清楚一點,別動不動就罵人,否則老子可不會給你套個繩拉上來,直接讓你在護城河里喂魚!走!”

  等張延齡松開繩子從護城河岸回到路上,這下一個敢罵的人都沒有了,都躲得遠遠的,就好像從來就不知道有國舅爺沿途打人這件事。

  張延齡拍了拍手,他這么做無非就是想震懾一群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讓這群人閉嘴。

  要么是以理服人,要么就是以武力恐嚇之。

  張延齡惡事做盡,想讓人對他的印象改觀,暫時看來是不可能的,以理服人這條路行不通,那就干脆用點直接的。

  這招殺一儆百果然好使,把人丟下河之后,別說是有人敢議論,都沒人敢跟著去圍觀。

  如此一來張延齡也能順利把人帶進城。

  “東來酒,你帶幾個人把這小子押到順天府,就說他聚眾鬧事還打人在先,把我建昌伯的頭給打破了,把這塊血帕帶到衙門去,這是鐵證。”

  “剩下的跟我回府,路上還有人議論就當他們是放屁,進了城誰都不允許鬧事。”

  張延齡騎馬帶著人回到了自己的府宅。

  堂堂大明朝國舅建昌伯的府宅,果然很氣派,光是門楣就顯得高大上,再加上家中的護院、丫鬟等等,五進院的大宅子,在京師里也絕對是豪門大戶。

  在回來的路上,張延齡也稍微問詢了一下自己的家庭狀況。

  歷史上的事情沒有差別,張皇后是他姐姐,還有個兄長張鶴齡,比他年長兩歲,跟他的性格如出一轍,做的惡事也不少。

  兄弟倆半斤八兩。

  至于如今的張延齡已經十九歲,兩年前曾娶親,是河東大戶王家的千金小姐,可惜在一年前就病故。

  家里還有幾個“妾侍”,準確來說,連名分都沒有的,都是張延齡從外面用不同手段弄回來的,有抵債的,雖多是樂籍之女,但姿色自然比不上窯子里的粉頭,或者說粉頭的贖身錢太貴張延齡給不起,張延齡只顧著外面的野花而不顧家里的這些花苗。

  這也很符合張延齡的性格。

  正妻死了沒續弦,家花不如野花香。

  沒有子嗣,至于外面是不是有相好的,手下人并不知道,張延齡也沒繼承記憶,全當是沒有。

  “回去之后把后院的女人都給我遣散,分發給路費,一人給十兩銀子,婚姻嫁娶自便。”

  張延齡走到自家門口,對一旁的南來色吩咐。

  南來色一臉驚訝道:“爵爺,這是做什么啊?那可都是您憑本事弄回來的女人,除了幾個窯姐,別的您都還沒碰過呢。”

  “老子想換一批行不行?你再這么多廢話信不信把你也給打發!”

  張延齡就是不喜歡南來色這大嗓門瞎嚷嚷。

  雖說同用一個身體,但張延齡覺得自己沒必要繼承原主的性格,更沒必要繼承原主的女人,什么樂女、小門小戶女的,只要她們愿意,選擇自己的命運。

  放還自由,可算是由賤歸良,對于賤籍女子來說可是恩遇。

  讓她們自己選。

  到了自家正堂,張延齡正襟危坐,大手一揮道:“拿筆來。”

  “爵爺,您沒事吧?家里幾時有筆?”這次是北來氣吱聲發問。

  張延齡怒道:“平時我不寫字,難道帳房處就沒文房四寶了嗎?把筆拿來,再將我之前所寫的任何字跡,拿到我面前,我要寫上奏參劾今天聚眾打人的那群人!”

  一群手下突然覺得自家主子高大上起來。

  以前打了人,都是在家里坐以待斃等人告狀的,現在居然還學會主動反擊。

  一群人在家里雞飛蛋打,終于掏出一副文房四寶,再把張延齡猴年馬月之前寫的一份祝酒辭給找出來。

  張延齡在書畫界可說是泰斗級人物,自認為模仿一個人的筆跡完全不在話下,可等看了張延齡的字…

  這狗爬的模樣,真的能叫字?用腳寫出來的都比這個強。

  “茲以圣上教誨銘于心,日間出城辦理皇莊之事,路遇奸邪狡詐惡徒謗我朝政,僅以仁孝教誨之,無奈奸人以棍棒相襲,臣奮命相博但遍體鱗傷,圣上教誨未敢相忘…”

  張延齡一邊模仿張延齡那狗爬一般的字,一邊編寫著詞匯,不能太有學問,要符合張延齡學問淺薄不學無術的作派,能隨便對付過去的那種。

  一旁的南來色明顯是識字的,看了張延齡所寫的,驚訝道:“爵爺,不是這么回事…”

  張延齡一筆桿子拍在這小子的腦門上:“你小子,惡人先告狀懂不懂?我他娘的都是惡人了,還要據實以陳?當然是三分真七分假,不占據道德制高點,怎么對付科道的御史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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