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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燭光中杯光交錯

  張璁一番吹捧,倒是讓楊一清有些不好意思,他才入職多長時間?

  而且如今朝廷可以說是正站在懸崖邊上,甚至一只腳已經踏出懸崖,弄不好便是粉骨碎身,中興之言不過是大家自我期望而已,誰去當真?

  楊一清神童出身,和李東陽還是同門師兄弟,從成化八年中第,到如今歷經四代帝王,長達五十年,可以說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么可能連這么敷衍的話都聽不出來?

  不過此刻他無意再說什么,因為二人不熟,他即使說的再多,而張璁為了應付他,還是會一如既往恭維。

  與其再在這里浪費時間,莫不如開門見山,直接對張璁如實道來。

  由是楊一清喝了一口之后,便皺著眉頭道:“國事正值繁雜不堪之時,可有些人不但不曾想過為君父分憂,一味想著討好百官,實在令予失望至極。”說罷還搖搖頭,長吁短嘆起來。

  這番若有所指的話卻是觸動了張璁,遂輕撫胡須問道:“邃庵公此話?”

  “羅峰有所不知,今日議事完畢之后,諸卿擋著總裁去路,責問為何圣人所下政令,他不直言勸諫,于是鬧的不歡而散。

  后來總裁又拉著與訴苦,言談中有意將你遷出京城,委以地方重任。我雖然并不認同,但是奈何勢單力薄,哎…”

  楊一清的聲情并茂,張璁并沒有心思去管,不過此事涉及到他,也就不得不讓他注意三分。

  可楊一清這番看似抱打不平的話,究懷著什么心思,張璁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只能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笑道:“總裁有意提拔張璁,那可是我前世修福了。

  世人都說京官好,可這京官在張璁看來,就是個漩渦,誰也討不到好。特別今日我度田,無數人就等著看我笑話。

  若是能夠外放,哪怕是做一地百里侯,掌握著地方大權,圖個逍遙自在,也好施政惠民,那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呀。”

  且不說張璁不知道楊一清到底想干嘛,只說他也是混跡官場之人,說話便不能太過膚淺,遂言不由衷的回答對方的話。

  雖然話是言不由衷,他也的確不想離開京師,可他說的地方逍遙,那確實是真的。

  地方官除了不掌兵,其余的與土皇帝無異,不僅頭上沒有遮蔽,而且還有足夠自由的財政大權,不需要受制于沒錢的窘境。

  在京城這種一磚頭下去,說不定就能砸到一個四品,最大的好處,也就是離皇帝近,提拔的機會多多,但與地方的自由性,那可就差的太多了。

  要是張璁也是二三十歲就登科,那他指不定還真會選擇到地方,歷練些年頭,攜斐然政績入京。

  不過世上沒有如果!

  張璁年齡決定了現在的他需要爭分奪秒,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最高的地位。

  如此一來,才能展現自己胸中抱負,不然數十年的寒窗苦讀,那可就是浪費的一干二凈。

  張璁言不由衷,楊一清又何嘗看不出來?若是張璁真有心外選,早就可以外選,又何必死死抱著皇帝大腿?所圖無非是想要在皇帝心中留下印象,于升遷有利。

  不過他今天他請張璁過府,可不是為了慪氣,是故面對這番虛假話語,楊一清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國事蜩螳,如何能夠少了羅峰這般大才?

  總裁處事不公,為求官位永固,卻將你拿了出來,意在禍水東引,使其高枕入眠。”

  張璁眉頭微微一動,然后笑著答道:“多謝邃庵公告知,不過我竊以為,總裁此番算計卻是打錯了算盤,璁走與否,或許可圖一時安寧,但未必能夠一世安寧,總裁如此智短,不足為慮。”

  話說到這里,張璁心里就亮堂了,雖然還不知道楊一清為什么告訴他這些事情,不過這無關緊要。

  官場從來沒有朋友之說,一旦利益、政見有所不同,哪怕昔日的好友,也會反目成仇。

  更何況楊一清,一直不曾表態,做出今日的事,也不足為奇。

  但是他對于王鏊的做法,卻并不茍同,甚至是感覺不值一哂。

  王鏊是被陷于國本之事,而他張璁是大禮之事,張璁走只能說暫時解圍,但國本不固,那就會一直是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

  可王鏊既不敢得罪皇帝,又想要留點名聲,這種墻頭草,怎么可能會相安無事?

  他的笑意當然不是真的是王鏊智短,因為此事百分之九十官員,一旦到達這個位置,恐怕都會左右為難。

  他笑的是,王鏊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不過剛剛履職的總裁而已,就想折斷明良皇帝臂膀?

  于是便再道:“陛下圣光燭照,明察秋毫之末,即使在下被遷出京城,只要陛下不許,誰敢當知?”

  王鏊不是弘治朝的劉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王鏊就是個過渡品,其與皇帝之間信任度,甚至比梁儲與皇帝的信任度都差。

  而大明皇帝可以一言而為天下法,只要皇帝心中有自己,張璁又何懼一個王鏊?

  當初他被迫到河南當驛丞,可結果不過幾個月,他就再次重返朝堂,今日的王鏊,能夠比得上昔日的楊黨?

  正因為張璁看清了本質,所以才有恃無恐,根本不在乎王鏊,是講他貶謫,還是遷官,只要圣心不失,早晚還是能夠再次回來。

  相反,若是失了圣心,即使天下人抬舉,結果依然只能慘淡下場。

  張璁看出來了,王鏊、楊一清同樣看出來了,甚至百官同樣看出來。

  但大家立場不同,做事方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王鏊主要是想將張璁作為靶子,替他緩解一下眼前的尷尬,讓他有時間和皇帝、百官調解關系,至于張璁走不走,回不回根本不重要。

  楊一清則是想賣個人情給張璁,所以才有今日相談,既然張璁知曉了,他也就不再多言:“一清只是怕閣下明日突聞消息,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既然張生如此說道,想來也是不懼詭譎。來來來,我每繼續喝酒。”

  “邃庵公之心,張璁銘記于心,請!”話已談畢,在燭光之下,二人再次推杯換盞,敘說他事…

  s:我沒有更新,只是因為有事去了,并不是因為別的,多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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