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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夏、張二人青云上

  “朕今日召群臣奏對,其實也無大事,只是我登基半年以來,雖宵衣旰食,節儉養德,但百姓依然未成惠及,生民依舊困頓,而國庫亦如往常,入不敷出,敢問你每有何教我?”

  朱厚熜所謂的奏對,其實不過是將要試一試,后世哪種開會處理事情的方式。

  先確立好國家走向方針,然后才能知道如何處理。

  不然跟往年一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那就算是朱厚熜每頓吃糠喝稀,也解決不了國家問題。

  可朱厚熜等了一下,也沒見眾人說話,于是笑著說道:“奏對非朝會,今日朕所穿不過尋常百姓衣服,所以你每也不用太過擔拘謹,今日無皇帝、無閣老、無部堂,只是如同好友敘話而已,即使有錯,也不會有人怪罪,只要有想法,盡管說來。”

  朱厚熜一番寬慰之言后,楊慎當即起身伏拜:“臣…”

  “升庵起身,我說了,今日只當是朋友敘話,不需要跪白,坐著會答就是。”

  “臣謝過萬歲!”楊慎起身拱手而退,回到座位以后,便開始侃侃而談:“伏惟我朝圣明天子,懷堯舜之德,兼文景之儉,納諫如流,略施仁政。

  然臣以為,今天下紛擾,皆為禮法不隆。昔年孝莊皇帝,屢踐祖制,故而正德年間紛擾不堪…

  曩者,古之圣賢莫不尊禮崇孝,是故臣以為,當重禮法,上行下效,則必然國事可平,臣謹奏對!”

  “升庵之言,朕以悉知,不過大禮之事,群臣尚且不能定論,還是不用拿到奏對之時談及,等到你每有了定論之后,我再一一與你們面談!”

  楊慎一番彎彎繞繞的話,朱厚熜也不是剛剛登基的時候,哪里還不知道對方說些什么,喝了一口茶水之后,讓對方住口。

  今日來商議的是國家大事,不是在大禮議這種,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從來沒有個定論的事情之上扯皮。

  如果真要扯,今天召對將是圍繞這個話題繼續談論,而且還找不到結果。

  更何況朱厚熜不好親自下臺撕逼。

  楊慎心有不甘的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卻被夏言所打斷:“臣以為國朝歷承一百五十余年,吏治早已敗壞,而牧民之人,皆為朝廷命官,如若官員貪墨怠政,則百姓必然殃及。

  是故臣清陛下首清吏治,清除冗官、貪吏,次改科舉,罷黜歷年歲考不過生員,考核提學官,再次清丈田畝,天下之田,以多為大戶兼并,達者阡陌連田,貧無立錐之地,當安撫流民,開荒籍田…”

  夏言是大禮中立派,加之眼下召對乃是國家大事,沒必要將大禮議這種,對于國政并不是太過重要,而且一旦探討起來,一時半會兒沒有結果之事拿出來說,故而立馬打斷楊慎。

  然后拱手對著朱厚熜,洋洋灑灑,說了十數條,改變眼下弊政之事。

  夏言說后,群臣左顧右盼,有的人眼中閃過贊成之色,有的人眼中閃過擔憂,當然也少不得反對之色。

  贊成者,自然是夏言的確找到國家弊病,而且以有效方法進行整改,至于擔憂者,則是因為夏言之策,頗有一絲大包大攬之色,根本不成顧及,國家能否承受,至于反對者,肯定是夏言之策,損害自己利益。

  群臣不一而足的表情,一一落入朱厚熜眼中。

  朱厚熜朗言一笑,然后對著幾位內閣大學士道:“先生每以為公謹此策何如?”

  雖然朱厚熜想要剝奪內閣權利,不過對于內閣尊敬從來不缺,每次請其備咨顧問之事,皆賜座奉茶,且從來只稱呼眾大學士先生。

  謝遷捋捋頷下胡須,沉吟一番之后,拱手回奏:“大給諫之言甚妥,只是不免有些涉及太廣,恐朝廷無力推行新政…”

  謝遷擔憂可不是無中生有,當初劉瑾新政也是大范圍打擊,其中包括文臣京官、地方官、宮人、勛戚、武將、宗室、武將邊將,除了正德與他自己不打擊,全面針對。

  張彩、劉宇、焦芳等人勸劉瑾,他依然一意孤行,最后落得個墻推眾人倒局面。

  其中有劉瑾因新政打擊面太廣,損害利益人群太多,也有著劉瑾自己持身不正,貪婪成性,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朝廷體制,無法承受事情太多,從而沒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做好,激起社會矛盾,但又無法平息,只能捂蓋子到東窗事發那天。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

  謝遷不得不防。

  他可是親眼見證了,劉瑾的成功與失敗。

  當然,夏言自然也知道前車之鑒,所以打擊面并沒有劉瑾那么大,但毫無疑問的是,朝廷現在精力不足,想要通行所有新政,無異于自尋死路。

  朱厚熜細細想了一番之后,輕輕頷首:“先生言之有理,如此這讓公謹負責新政,所需官吏,可請吏部銓選人才,選一處試用,你每以為如何?”

  朱厚熜這種做法,是從后世學來的。

  天朝凡欲推行新政,必然會先成立一個暫時性辦公室,選擇一處試用,如果可行再行推動天下,如果失敗,就此作罷。

  如此一來,既沒有勞民傷財,也可將損失控制在承受范圍之內。

  更兼之避免官員急于求成,妄圖強行推動變法,然后致使小民受罪。

  雖然這個專項辦公室玩法眾人不懂,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隨后一想,這豈不是讓夏言開府治事?

  這便讓群臣老大不滿。

  須知朝廷衙門,基本上一個蘿卜一個坑,如今夏言跳出這個范圍,麾下設置屬官,則等于跳出體制,這群臣如何同意?

  朱厚熜好似看透了群臣之心,笑著解釋:“屬官由吏部銓選,依然受科道監督,眾卿不必過于擔心。

  百官聽到皇帝解釋,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可等到聽完之后,心中憤憤之意更加難平。

  夏言還好,本身便是給事中,一旦升官就會猶如乘坐火箭,區區掛名吏部郎中倒也沒什么。

  可是張璁居然位居戶部郎中,而且掛著掌握生殺大權的都察院銜,這讓百官怎么也接受不了。

  距離張璁中式不過半年,半年之內從無品的觀政進士,一躍至六品主事,這是何等寵信?

  朱厚熜這一舉動,也不免讓群臣以為,這是皇帝故意施恩惠,表示如果想要加官進爵,則需要附從皇帝意見。

  因為張璁自入仕以來雖然皇莊稽查的有聲有色,但并無其他太過耀眼功績,反而是大禮議之時,一再附從皇帝,讓眾人印象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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