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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明帝問何人天下、勛戚答陛下江山

  禮部敲定正德皇帝廟號、謚號之時,朱厚熜卻于晨定之后,便在文華殿召見勛戚。

  明代勛戚、宗藩看似全部都是草包,毫無政治能力,但因此以為這群人沒有用,那就大錯特錯。

  如這般人,看似只是米蟲,完全毫無大用,但這些人若是合力扯后腿,無人敢無視其作用。

  且這些人多為盤踞二京,一堆在京營扎根深種,視五軍都督府為禁臠,皇帝可遣人輔助提督,但無視其所在。

  另一堆盤踞南京守備、運河漕運、長江水域等地方,如漕運總督此等奉命督漕運官員,亦不敢小覷此輩。

  譬如歷史上張居正變法,自文臣、武將、學宮、士紳等等皆有改革,惟對勛戚、宗藩忌諱莫深,不敢輕易動之既是如此。

  一旦這些人合力,哪怕皇帝也會忌憚不已。

  這也是為何今日,朱厚熜要召見勛戚原因之一。

  一旦有了勛戚支持,則起碼可保北京無恙,向使天大之禍,也可朝夕平定。

  固然京營早已廢弛,正德年間劉宸、劉寵起義打到京郊,京營莫敢出戰。

  然對于安定朝中局面,還是大有裨益!

  朱厚熜雖明知楊廷和,不可能起兵造反,也無任何能力起兵造反,將士、官兵更不會與其同流合污,然不可不防!

  俗語云:“多個心眼,多條命!”

  不久之前手握重兵,還是掌錦衣衛事的指揮使江彬,可是朝夕之間,便被楊廷和擒拿,朱厚熜又怎能不做防備?

  哪怕江彬是因為張太后下旨擒拿,而朱厚熜卻是天子,但也不會意味著沒有別有用心之徒,會與楊廷和合謀廢立天子。

  數十年前的奪門之變,也未曾有人料到武清侯石亨,都督張輗、張軏,左都御史楊善,副都御史徐有貞,太監曹吉祥等人驟然起事。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使得朱厚熜不得不做提防!

  且近來勛戚多有違法亂紀,也是時候先敲打一點,讓其老實別動,免得打亂原本計劃。

  今日朱厚熜只宴請在京勛戚,至于處在南京或是鎮守他地者,暫且不管。

  朱厚熜自定省歸來之后,諸勛戚已然全部聚齊,各自皆在殿內久立等候。

  雖然朱厚熜一再強調,百官公卿到時,需設座位毋使長立,猶屬高齡之臣,更設錦墩,然無眾人皆無一敢在皇帝未臨之前,率先落坐。

  見皇帝抵達,勛貴英國公張侖、成國公朱輔、魏國公徐鵬舉、定國公徐光祚,率領武安侯鄭綱、鎮遠侯顧仕隆、永康侯徐源、隆平侯張瑋、興安伯徐良、武定侯郭勛、興寧伯譚祐、應城伯孫鉞。

  忻城伯趙武、寧陽侯陳繼祖、城山侯王鏞、安鄉侯張坤、遂安伯陳鏸、西寧侯宋良臣、安遠侯柳文、建平伯高霳、恭順侯吳世興、廣寧伯劉佶、陽武侯薛倫。

  武進伯朱江、清平伯吳杰、崇信伯費柱、定西侯蔣叡、靖遠伯王瑾、撫寧侯朱麒、南寧伯毛良、懷寧侯孫瑛、東寧伯焦棟。

  懷柔伯施瓚、武平伯陳熹、宣城伯衛錞、彰武伯楊質、武靖伯趙弘澤、寧晉伯劉岳、咸威侯仇鉞等。

  以及外戚彭城伯張欽、會昌侯孫杲、惠安伯張偉、常寧伯周大經、安和伯王桓、昌國公張鶴齡、建昌侯張延齡、駙馬都尉崔元、駙馬都尉蔡震、駙馬都尉游泰等大禮參拜:“臣等恭迎圣人!”

  朱厚熜連忙將朱輔、徐光祚、張侖三人扶起:“諸公速速平身!”

  “臣等謝過陛下!”

  四十余人齊聲奏謝,隨后起身側立一旁。

  朱厚熜則大大方方落座御位,隨后面含微笑對著諸勛戚道:“爾等皆為吾之左袒,沖人不敢無禮,各自落座吧!”

  朱厚熜這番話后,眾人謝了一聲,隨后按照爵位高低,以及年齒差距,各自危坐一旁。

  為首自然是五大國公,徐光祚、朱輔、張侖、張鶴齡、徐鵬舉,前四人年齡最大,徐鵬舉年齡最小,故而如此排序,再緊接著按照侯、伯排列,眾人極為自主,并未引起騷亂。

  眾人落座之后,朱厚熜便笑著說道:“我登基以來一直忙于政務,雖有心與你每會面暢談,苦于無時,今日偶得空閑,故而請諸位一敘!”

  “陛下宵衣旰食,勤于政務實乃宗明之幸,社稷之福,臣等駑鈍之資,上不能匡君輔國,下不能節操自守,還讓圣人掛念于心,臣等實在汗顏!”

  這些人雖多粗鄙少文,如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仇鉞等人,極少閱覽書本,然并不意味著,其不知如何說話。

  且勛戚亦需讀書,大明會典·卷之一百二十九·勛戚習學有載:「洪武五年令:將官子弟承襲年幼者入監讀書…

  …弘治七年奏準:公、侯、伯、駙馬下子孫聽從專官教誨,立定起上工程,置立文簿,每間月引赴本監考校。」

  由此可見,勛戚不僅需要讀書,每月還有足夠考核,當然法令如此,事實上能否做到就不一定。

  但于此等阿諛奉承之言,如這般人基本皆是無師自通。

  畢竟若連皇帝都不會討好,想要安穩做一個米蟲,顯然是癡人說夢。

  明代勛戚是尊貴,然不代表其有不死之身。

  即便是四大國公府,也有中間被剝奪封爵之事。

  如若不能討好皇帝,各家也非獨子,完全可以以他人代替承襲,更或者直接褫奪官爵,也非無有之事。

  然朱厚熜豈是與眾人廢話之人?

  今日請彼輩見駕,乃是有所圖謀,至于眾人低級的諂諛之言,朱厚熜又何必與之廢話?

  遂搖搖頭問道:“你每以為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

  眾人一臉茫然,不知朱厚熜此意為何。

  蓋此答案可謂太多,但又不懂朱厚熜心中之意,如何敢胡亂作答?

  老油條的徐光祚,輕撫白髯起身伏拜奏聞:“臣以為天下乃陛下之天下耳!圣人入繼大宗,紹承祖宗丕業以來,修王道,重教化,施仁政,惠人民,雖三代之主,亦未有朝廷圣明!”

  眾人一看徐光祚這老頭發言,旋即跟著附和:“臣等皆以為然,詩經·小雅·北山之什·北山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上位克繼社稷,秉統邦政;上應天命,下順民情。德丕夙成,禮重公卿;芟夷弊政,善政惠民…

  自圣祖以降,未有如此圣明君父,臣等不勝有榮,此天下自是君王之天下,舍此之外,安有他說?”

  眾人除了偶爾幾個缺心眼的,誰也不是什么簡單貨色,徐光祚一席話,加上皇帝突然詢問,便知道,何為最佳答案。

  皇帝之言肯定大有深意,絕不會如白衣黔首一樣,話想到哪說到哪。

  天子一言一行,關乎社稷安危,是故每一言,都必然經過斟酌再三,而非如山野村夫一般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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