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敢立軍令狀嘛?
五月十七日，天晴，萬里無云。
但在朱仙鎮與水坡集之間的蒼茫大地上，卻是另一番奇特景象，一團團灰白煙霧不斷升騰，久久不散，伴隨著飛揚起來的塵土和砂石，漫天飛舞，幾乎已達遮天蔽日的程度。
這一天，對于朱仙鎮的闖曹二賊和水坡集的明軍各督臣、總兵而言，注定將是一個極其不平凡的一天，許多人的命運也必將受到影響，從發生不可逆的改變！
闖軍年輕一代杰出的小將張鼐，今日可是出盡了風頭，闖曹兩軍數十萬賊眾都在看著他們的表演，“轟隆”之聲不絕于耳。
他們雖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卻始終不得機會發揮，只能眼睜睜看著張鼐的炮營獨自個兒打得熱火朝天。
闖軍總哨劉宗敏為了試探對面楊文岳、虎大威保定軍，還在炮轟間歇中發動了三次突襲，因為這三次突襲也有麻痹保定軍的意圖，所以并未派出最精銳的步卒，自然沒有突破保定軍的營防。
不過，劉宗敏發起的這三次突然襲擊，也并非是毫無作用，通過這幾次突襲也試探出楊文岳這邊的士氣與戰力，明顯弱于總兵虎大威所部。
“傳令張鼐的火器營，接著給我打，不要顧惜火藥和炮子，今天打出去多少，過后全都給他補回來。”
劉宗敏一邊派人給張鼐傳令，一邊召集劉體純、任繼榮、李友、白鳴鶴、謝君友、佟守山等眾將前來，準備布置午后的總攻事宜。
很快，眾將便紛紛來到劉宗敏帳前，他們個個都顯得十分興奮，似乎對即將發起的總攻很期待的樣子。
佟守山與謝君友一同進入劉宗敏的中軍大帳，他看劉體純、任繼榮、李友已經先自己而到，忙同個人打著招呼，此后就在劉體純身邊的空凳子上坐了下來。
“將爺，你可得跟劉總爺爭一下，只要是派咱們先出戰，我的‘山字營’一定給將爺把頭功拿下來。”
劉體純沒有直接回他，而是拿眼看了看任繼榮、李友、謝君友等幾人一遍，才輕聲說道：“官軍雖弱，卻也非一擊可潰，劉總爺跟前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
他們說話間白鳴鶴也進入軍帳，眾人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見劉宗敏門簾掀起處，總哨劉宗敏大踏步進了軍帳。
眾人忙起身相迎，劉宗敏只是大咧咧地揮了揮手，示意眾人不要客套。
闖軍在尊崇李自成為“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后，各種規矩也逐漸立了起來，凡事都開始有了章程，不似原來那般隨意。
可劉宗敏卻對這些并不十分在意，雖然在闖王李自成跟前，他也如眾將們一樣嚴守規矩，但到了他主持大局的時候，則是能簡則簡、能免則免。
不過，整個闖軍之中也只有劉宗敏最是鐵面無私，無論何人但凡犯在他的手里，任誰講情都不可以，就連闖王李自成說話，他都不一定會給面子。
所以，在闖軍里若是單論威望的話，除了闖王李自成之外，就屬這位總哨劉爺的威望最著，連自成一營的“曹操”羅汝才，對其都敬畏三分。
自從劉宗敏進了軍帳后，各將便再無一句廢話，一個個皆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就連劉體純都是十分規矩地端坐在凳子上。
“各營都準備好了嘛？”
“回劉總爺，體純這邊都準備好啦，只待總爺一聲令下。”
“好叫總爺知曉，咱‘山字營’可是吵吵著要打頭陣嘞！”
“準備好了。”
“俺也準備好啦。”
劉宗敏的目光停留在佟守山身上，他目光如炬卻不帶一絲情感，讓人無法從目光中判斷出他心中的想法來。
“佟守山，你山字營現在有多少騎兵，多少步卒？”
“回總爺，山字營有騎兵八百健兒，步卒四千勇士，自請打頭陣，為大元帥和劉總爺破開保定軍大營。”
劉宗敏對于佟守山并不十分了解，只記得他原是明軍的逃兵，在攻下洛陽城后才來投奔入伙，不過自打他入伙后，確實表現十分優秀，憑著當初的十幾、二十個老弟兄，屢屢立功，如今也已是麾下數千人馬的戰將了。
“你敢保證攻破保定軍大營嘛？”
聽得劉宗敏如此問，劉體純的心就“咯噔”一下，忙伸手想要拽佟守山的褲腿，卻抓了個空。
“當然敢啦，俺佟守山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陣前欺騙劉總爺！”
佟守山的話音才落，劉體純就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完啦。”
“你敢立軍令狀嘛？”
“有何不敢。”
佟守山與劉宗敏一問一答，竟然表現得絲毫不慫，一點也不怵劉宗敏，只聽他接著說道：“不過，俺的山字營若是不能攻破保定軍大營，無論總爺如何處罰，咱都是認得。
唯獨求總爺一件事…”
“何事？”
佟守山一臉嚴肅地說道：“請總爺留咱脖子上這顆大腦袋瓜子，俺就是當個小卒子，也要幫大元帥打天下嘞。”
劉宗敏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山爺”的名聲他也是有所耳聞，只不過畢竟是入河南后才來投奔，總不如老八隊的弟兄們更讓人放心。
可轉念一想，這佟守山入伙后的表現還算忠誠，又十分有能力，正好可借此時機試探他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對闖王忠誠，是否有偷奸耍滑的成分在里邊。
若是佟守山真的對闖王忠誠，將來還可大用；如他只是偷奸耍滑之徒，單會玩嘴上功夫，實際卻另存了別的心思，也正好借此良機除了他。
心念既定，劉宗敏便十分嚴肅地對他說道：“既然你如此主動請纓，我便允了你這次。午時正刻，你的山字營率先出擊，我只給你三刻鐘，若是不能襲破楊文岳前營，看我如何罰你！”
“是，山字營領命。”
劉宗敏不再理他，轉頭對劉體純說道：“二虎，楊文岳這邊由你指揮，李友、謝君友兩部在山字營之后發起進攻，如山字營攻破楊文岳前營，你們立刻出擊，直沖其中軍，務要一舉擊潰楊文岳。
如山字營不能襲破楊文岳前營，李友跟上，李友不行，謝君友跟上，最后是你劉二虎上，總之一句話‘今日必須擊潰楊文岳’！”
“是。”
“任繼榮、白鳴鶴，你們兩個負責攻打虎大威部。記著，你們那里雖非是主攻方向，但也不可陣前敷衍，務要使虎大威騰不出手來救援楊文岳。”
“是。請總爺放心。”
劉宗敏面色嚴肅地最后說道：“記著，但凡有一個虎大威部下，前去支援楊文岳這邊，我都要砍你們的腦袋。知道嘛？”
“末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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