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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奴才難做

  雖然寧遠、薊鎮、密云諸軍將接令之時,都是聲如洪鐘般響亮,但薊鎮中卻有幾名將官,在接令后轉身時,面上神色竟頗有些難看。

  薊鎮,又名薊州鎮,乃是明朝九邊重鎮之中的一個大鎮。

  九邊重鎮,分別為薊鎮、遼東鎮,合為薊遼;宣府鎮、大同鎮、山西鎮,合為宣大;延綏鎮、寧夏鎮、甘肅鎮,合為三邊,再有固原鎮為三邊總督駐地,又是一鎮,此即為九鎮。

  大明朝設置薊鎮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牽制九邊中的其他邊鎮,以及京營,其所起到的實質上是防備叛亂的作用。

  薊州鎮的治所初在桃林口,后移獅子峪,再遷三屯營,其鎮內又有許多重要的關隘,為守護京師安全的首要之地。

  如著名的關隘九門口、界嶺口、桃林口、劉家口、冷口、青山口、董家口、喜峰口、潘家口、龍井關、馬蘭關、黃崖關、將軍關、墻子路、古北口等等要地,就連八達嶺、居庸關也是歸于薊鎮治下。

  薊鎮之重,首先在于它的地理,薊鎮從東、西、北三個方面包圍著大明京師。

  居庸關號稱京師的西大門,然其距離京師也只有百余里的路程,而有京師鐵門之稱的古北口,也只距京師二百余里路。

  因此,薊鎮有險,則京師震悚,薊鎮穩固,則京師無虞!

  而正因為薊鎮之重要,所以薊鎮的官兵員額,在九邊中也是最高的,永樂時期初定員額即為八萬五千余眾,到了萬歷年間更增長至十萬人以上。

  九邊之中也就僅宣府、大同,或可與之相比!

  所以,薊鎮中各營伍間的關系也十分復雜,更有許多是各城塞關隘駐守的班軍。

  此時,薊鎮的攻山任務是襲破西石門關道。

  白廣恩身為一鎮總兵,理所當然,他的鎮標正兵營自是擺在最后,為全軍壓陣。

  那些班軍將領,還有平素與白廣恩關系不是十分親密的將領,大多被他派去擔任首攻。

  而與馬科平素就極為親近的那一些將官,則被派在西石門山道兩側山嶺上,為大軍掩護側翼。

  如此明顯的厚此薄彼,怎能讓沖鋒在前的那些班軍將領心下不怒?如何叫那些本就對他有意見的將官心不生怨?

  不過在明面上,他們暫時還都不敢流露出不滿之意。

  白廣恩畢竟還是薊鎮總兵,手中有節制和調遣他們的權力,而且,若被白無常記恨在心的話,將來難免不被他穿了小鞋。

  若是那樣的話,各人的官位前程,豈不更加一片暗淡!

  現在也只得拼了,好在石門山各處駐守的韃子已然不多,敵寡我眾之下,攻取西石門,也不見得就是什么難事。

  辰時正,三鎮將領安排已畢。

  各鎮總兵自歸本營,又是一番排兵布陣,鼓舞士氣,無非是一些諸弟兄奮勇殺奴,總督大人必定不吝封賞之類。

  一切終于是折騰完了,浩浩蕩蕩的三鎮人馬,分為三路,往西石門,石門山,還有東石門那邊河谷地涌去。

  乳峰山上,遼東巡撫邱民仰放下千里鏡,眼睛依舊看向石門山南面方向,開口說道:“督臣慧眼,這吳三桂確為大將之才。

  你看攻山大軍在其調度之下,軍容嚴整,士氣高昂,料來此番這石門山,定然一舉而克。”

  吳三桂等三鎮明軍,從卯時出營,一直到辰時才整隊完畢,對石門山奴賊發起進攻。

  這些只依靠少量家丁為核心骨干來作戰的舊式軍隊,效率實在太慢了,若是宣府的軍馬,即便是楊國柱生前統率的軍隊,此刻,怕也早與韃賊交上火了。

  不過,這三鎮明軍的表現,在洪承疇,邱民仰等人看來,顯然對吳三桂、白廣恩和唐通等人還是十分滿意的。

  畢竟,此時的明軍幾乎都是這樣的水平,多年來,他們都早就習以為常,而且吳三桂他們三鎮的軍隊,能做到如此速度,又看起來士氣如虹,潮水般的涌去,聲勢不小。

  憑什么就不能得到遼東巡撫邱民仰的夸獎和贊許?

  洪承疇被他夸贊,心中自然高興,不過面上神情卻仍保持著嚴肅,未顯出一絲笑意,他沒有回邱民仰的話,而是叫過一旁的馬科,對他道:“馬總兵,也去準備吧,不論東西石門,何處先被我師打開,山海鎮兵馬都要沖下乳峰山,配合夾擊!”

  “是,督臣。末將領命!”

  馬科接令后,也不敢再于中軍延擱,急急退下準備去了。

  洪承疇聽到他腳步聲退下中軍高臺,才開口對邱民仰道:“我本以為長伯之才,已是人中龍鳳,才有心教導與他,為國養才,使之成為國家柱石,為陛下鎮守一方。”

  “唉!”

  他嘆息了一聲,才又接著說道:“可怎曾想半路殺出來個張誠!”

  說到這里時,洪承疇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但也是轉瞬即逝。

  邱民仰忙在一旁安慰道:“洪督,那張誠自身雖有一絲才智,卻也不見得如何出眾,還不是靠著陛下恩寵,兵部尚書陳新甲扶持,才有今日?”

  他接著又壓低聲音,繼續道:“此間戰事了解,若能重創虜賊,使得遼東軍事危急暫緩,洪督入閣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到了那時,又豈容他陳新甲獨掌兵部,蠱惑圣上,排擠忠良?”

  洪承疇的目光雖然一直望著石門山,但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也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不過,卻并未多做停留。

  他語氣十分平緩的說道:“眼下,還是先打好錦州城下這一戰吧。虜酋洪太,非多爾袞可比,確為不好應對!”

  “南軍總算是來攻山啦!”

  石門山上的黃臺吉等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氣。

  他們一切的謀劃,終于在今日落下帷幕,戰事已開,接下去的發展也將是不可逆的,現在就看最后的結果如何!

  豪格更是罵罵咧咧地說道:“南國總督真是拖拖拉拉,若不是為了陛下大計,就這些南朝軍隊,我率萬余大清鐵騎,甚至只需幾千人馬,就能將之擊潰!”

  不過,他話是這樣說,但看著山下無邊無際的明軍,由西往東看去,就見一片紅色向北面涌來,他的面色也不由鄭重起來。

  能夠很明顯看出來,明軍使用了人海戰術。

  他們將若干個營伍編為一個波次,由此料定,他們的攻勢肯定也會一波緊過一波,石門山守軍早就撤下去許多,就算有寨墻壕溝,再加漢軍、朝鮮軍的銃炮,顯然也難以堅持許久。

  其實,禮親王代善等人,也曾有過建議,在石門山下暗藏精騎二萬,埋伏于各處溝壑之間,環列待戰。

  若明軍主力自西石門攻入,進入兩山間的洼地時,大可伏兵四出,定然給攻山的明軍,造成慘烈殺傷。

  不過,這個建議卻被黃臺吉給否決了。

  如此布置,雖也能殺傷不少的明軍,但卻與他的總體戰略相違。

  黃臺吉要的不是殺傷多少明軍,而是要全殲大明援遼王師的全軍人馬!

  若明軍在攻取石門山的過程中,傷亡慘重,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就此退下,再次龜縮于松山城周,從此不再理會錦州城之存亡。

  若真是如此,那么兩軍長久相持,這可是黃臺吉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明國雖然也是天災人禍不斷,造成糧草供應緊張,但是很顯然,單就其國力而言,還是比清國優勝得許多。

  依據最近的情報勘測,那個可惡的宣府總兵張誠,甚至還搞出個什么魚干來,據說已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明軍的糧草壓力。

  黃臺吉其實也有心效仿之,不過,清國境內本就漁民稀缺,就連想要捕撈海魚,都是困難,更別提制作魚干啦。

  就連為了對付實力不濟的大明遼東水師,都要依靠朝鮮水軍的幫助,所以,就算黃臺吉對這魚干也是艷慕不已,卻心有余而力不足!

  現在的他,一心想要吃掉整個大明,其吞明而取中原的心,已是昭然若揭。

  所以,在小勝與完勝這兩者之間,黃臺吉一萬分堅定地選擇了后者!

  明軍人馬雄壯浩瀚,已漸次逼近山嶺之下,而石門山上駐守的清軍也正全面嚴陣以待。

  高層之間的戰略,不是彼此雙方那些普通軍士所能了解的,對于明軍來說,攻下石門山,那就是大功一件,而對于駐守山嶺的清軍來說,也是同樣如此。

  山腰部一座火路墩上,滿洲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阿濟格尼堪,正冷冷地看著山下漸漸逼近的明軍。

  這阿濟格尼堪雖然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但卻并不歸旗主睿親王直管。

  因為,他是大清國武英郡王阿濟格的直接屬下。

  清國皇帝黃臺吉,為了打壓多爾袞兄弟,不止多次改編改組他們兄弟所掌管的兩旗,更是不斷進行離間分化。

  好在幼弟多鐸與多爾袞自來親近,沒有被他分化,而且這多鐸也是一員猛將,現今作為鑲白旗的旗主貝勒,掌管整個鑲白旗。

  但大哥阿濟格,雖然一樣武勇,卻是個頭腦簡單的家伙,他就被黃臺吉成功分化,一直嫉恨弟弟多爾袞奪取了本屬于他的正白旗。

  即使如此,黃臺吉仍未放過多爾袞,他將正白旗的一部兵馬劃歸到阿濟格屬下,由他直接領導,以求進一步打壓多爾袞的實力。

  面對這一切,多爾袞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去同自己的親哥哥阿濟格說出實情,生怕他一沖動,又去黃臺吉那里告自己一狀。

  只能一個人默默忍受這一切!

  而這阿濟格尼堪也是一員猛將,他因功獲得了一等參將職銜,并實署巴牙喇蠹章京,此時,他才年不到三十,正在春風得意之際,被清國皇帝黃臺吉譽為少年能殺敵的英雄人物。

  雖然還未能進入清國的權力核心圈,但他已隱隱感覺到石門山的戰略。

  那就是無論他在這里守得如何好,最后都將難逃撤退的命運,這讓他的心中十分沮喪,做為少年英雄的他,祈盼的總是陣前奮勇殺敵立功,升官獲賞。

  不過,站在他旁邊的朝鮮軍副將李仁瞻,卻不能似他這般了解清國高層的戰略。

  李仁瞻做為朝鮮國副將,其心中還是很思念故主,這時見明軍勢大,漫山遍野襲來,雖在心中暗自竊喜,但此刻做為大明軍隊的敵人,也不由得臉色蒼白起來。

  他略顯哆嗦著說道:“這好多的明軍,我軍還受得住嗎?阿濟格纛章京,可否派出人馬,前去向大汗他們乞援?”

  阿濟格尼堪正在心頭憤憤,聞言一腔火氣都向李仁瞻發泄而來。

  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皮鞭抽去,一邊抽,還一邊罵著:“讓你守山就守山,你個高麗奴,啰嗦些什么,敢擾亂軍心,不怕老子砍了你嚒?”

  那李仁瞻措手不及之下,被他抽打得連聲慘叫不斷,抱著頭只在火路墩上奔逃。

  同時心下更是委曲不己,自己本是好心好意的問詢,結果卻是得到了這個待遇,真他娘的是冤枉啊!

  火路墩上,還有一些漢軍旗的官將,以及其他朝鮮國的將官。

  他們都看到阿濟格尼堪猛抽那李仁瞻,各漢軍官將只是竊笑不已,而朝鮮國的將官們,臉上卻露出了一股恥辱的神情,其中更隱有一絲怒意。

  做為清國的同盟援軍,己方堂堂的一個副將,現在竟如奴才一般被韃子鞭打,這些該死的胡狗,真是人面獸心,喜怒無常。

  各人難免都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不過悲憤雖然悲憤,但在明面上他們卻也不敢說些什么。

  頂頭上司都被清國武將如此鞭打,他們這些底層的官將兵卒,就更不用說了,只得感慨如今奴才難做,這滿洲人的奴才則更加難做!

  “這些該死的南蠻子,又打灰彈,毒彈啦!”

  石門山腰下不遠處的娘娘廟清軍陣地上傳來一聲驚呼。

  正是清軍滿洲正白旗下牛錄章京鈕爾佳,他在前次石門山大戰時,英勇負傷,雖未獲提拔,但堅守娘娘廟陣地未丟,卻也記了一功。

  今次,他又被派來固守娘娘廟清軍炮兵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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