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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有韃子

  這是一種民壯鄉勇常戴的頭巾,從頭裹下,蓋過了耳朵,在肩膀處前方打結,類似頭巾與肩巾合一,往常在南方比較常見,近幾十年也陸續傳到北地來了。

  此時的他就頗感寒涼,鼻頭通紅,手腳都有一些僵硬,唯有大口大口的灌酒,才能使身上體會到一絲溫暖,連戴著四周巾的頭上,都因這烈酒下肚,而泛起滴滴汗珠。

  他用力在泥濘的草地間跺著腳,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但是卻引起一眾家丁的共鳴,一旁的年輕人就說道:“是啊,丘爺,為啥非要披甲哩?這出哨不該輕便靈活么?”

  馬振遠轉頭看向這個年輕人,他連連的打著噴嚏,清水鼻涕都凍出來了,白花花一大片。

  他雖也喝了酒,臉上略顯紅潤,但陣陣冷風吹來,仍使他整個人都哆哆嗦嗦的,一雙手更是青紫一片。

  馬振遠此時的聲音也有一些發顫,他說道:“錢哥兒,你也知這韃子都有重甲,箭矢也極犀利,若出哨不披甲,遇上了這些殺才,恐怕…”

  他說著扭頭看向一眾人等,內心頗為有些憂慮,久在邊鎮,他自然是知道韃子的彪悍兇殘,此行出哨,一眾人怕就兇多吉少。

  然將主爺的器重,對他又有知遇之恩,更關系到此番援錦的十幾萬大軍安危,自己這條命也就是撿來的,就生死由天吧。

  年輕人名叫錢遇圣,他對此卻似懂非懂,原本是遼東馬戶出身,只因其騎術精湛,又擅射技,更是知馬性,才被選入吳三桂的家丁隊中,勉強編入夜不收,今次實是他的第一次出哨。

  他此時的心情略有些緊張,也有一絲絲的興奮,因他自己的名字,從小就被人不斷的打趣調笑,但他始終堅信,他會建功立業,并且也一定會遇到命中的貴人。

  因為他的名字叫錢遇圣,這可是他爹媽特意求了人來幫他取的!

  想想那已經病亡的雙親,想想自己夢寐以求光宗耀祖來告慰二老的遠景,他不由摸了摸腰間的短斧,觸手一絲冰寒。

  眾人歇息一會,又從戰馬的兜袋里取出新的酒袋與肉干,略為恢復些體力,副隊頭鄭知泰便提議,大家到東北處山包上的一個破廟里生火烤干身上打濕的衣甲。

  馬振遠也知大家疲憊不堪,衣甲又全被雨水打濕,確需盡快尋一處地方烘烤干爽,不然身子也會無法承受,便就答應了。

  他們一行十八人又各自牽馬出了山林,畢竟是吳大帥麾下的精銳哨騎夜不收,只稍稍歇息片刻,就已恢復了大半的元氣,各人穩穩上馬,握緊了韁繩。

  他們兩人一列,很自然的保持著一馬距離,蹄聲雜沓,馬蹄鐵踏在略為泥濘的土地上,順著山勢就往東北方向而去。

  雨雖已停歇,但山間草地濕滑,卻也不易于疾行,眾人才下至山腰處,忽然鄭知泰眼神凝視著原處,手一抬,一片唏律律的馬鳴聲,眾人便止住了馬蹄。

  他悄聲道:“馬爺,瞧見了嗎?”

  馬振遠冷笑著答道:“瞧好了,不是韃子正紅旗,就是鑲紅旗的哨子。”

  他看得清楚,前方約二里外的女兒河邊有一個小紅點,正緩緩策騎往東北向的山坡上奔去,看那身影樣子,肯定是出來哨探的韃子兵。

  不比明軍這邊的小心翼翼,韃子哨探素來大搖大擺,尤其是在松錦一帶,就如同在他們自己家里一般,絲毫不加遮掩,也不更換衣甲,是什么旗的就著什么顏色的旗號衣甲,如此驕狂慣了,也可能是十幾年來野外無敵帶來的自信。

  看那韃子身著紅色的衣甲,幾乎可以確定不是正紅旗,便是鑲紅旗的哨探。

  眾人先止住胯下戰馬,不使發出一絲的聲響,悄悄掩身在山林間,孫東日興奮的悄聲道:“只來一個韃子,俺們悄悄掩上去,抓他個活口,豈不是大功一件。”

  蘇士高也道:“前面響山里就是那處龍王廟,這韃子會否也是去那邊避風雨歇息,一個落單的韃子哨探,卻好對付!”

  身后一眾家丁都是紛紛意動,畢竟已出來四天,雖將這杏山以北大片區域探查完畢,但又哪里有捉個韃子哨騎來得痛快!

  看著身邊眾人躍躍欲試的期盼神情,馬振遠也覺這是一個機會,若是雙方人數相同,他們這一行十八人就只有遠避逃命的份。

  但是此刻就只有一個韃子,那便好對付得多了!

  他沉聲說道:“那韃子從西面正道直上響山,我們就從南兩面包抄過去。不過,也得小心謹慎,韃子雖是一人,卻要防著山上的龍王廟里有他同伙。”

  他們一行人策騎緩行下山,馬振遠與鄭知泰分別在前頭和隊尾,調轉馬頭,就往前邊響山南面奔去,此山西面最是平緩,而東、北兩邊卻陡峭難行,南面雖不比東北方向那般陡峭,確是沒有現成的道路。

  龍王廟更是依山勢而筑,其在半腰之上,約不到四百米的高度,山中多為松柏,樹木也很是高大粗壯,枝繁葉茂。

  眾騎士們來到山腳下,馬振遠謹慎的安排布置,他讓三個家丁牽著馬匹在山腳處留守,并且還都套上了馬嚼子,以防發出聲響,驚擾了韃子哨兵。

  余者紛紛從馬鞍處取下自己的旁牌套上,然后眾人又彎弓搭箭,或舉銃在手,成斜扇面往兩邊鋪開,悄悄的就朝龍王廟方向摸去。

  此刻,馬振遠又與鄭知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既是在前探路,又有替弟兄們擋在前邊護衛之意。

  他們身后的眾家丁們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個個依言而為,紛紛從弓壺內取出自己的開元弓,又從箭囊內抽出重箭搭在弓上,都是白樺木的箭桿,精鐵打制的狼牙利箭。

  旁牌也都已套在了左臂之上,馬振遠與鄭知泰也將熟銅锏、鐵錘別在腰間,或插在后背上,也取出自己的開元強弓,各抽一根狼牙披箭搭在弓上。

  那邊,喬振秀等幾人更抽出自己的三眼銃舉在手里,查看著子藥情況,又取出火鐮子在手,以備隨時打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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