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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我張誠是皇上的人

  張誠前腳才出,自幔帳后便轉出三人來,他們都是一身文士打扮,其中一位年在而立的人開口說道:“督臣,這張誠可真是不簡單啊!”

  李嵩接言道:“謝參軍的眼睛毒得很,看人從未錯過。”

  年歲最長的當屬劉子政,

  他緩步走到張誠方才坐過的椅子處,旁若無人的就坐在上面,將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那個被稱為謝參軍的人看上去三十來歲的樣子,他正是新安人謝四新,因與薊遼總督洪承疇乃是世誼之交,

  為其幕僚,

  最是信重。

  他走過來洪承疇身前深施一禮,

  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又道:“張誠,此人胸有韜略,實乃大才,卻又懂得隱藏自己,處處避讓,不圖虛名,更是難得。”

  李嵩走過來也給洪承疇施了一禮,便在謝四新旁邊坐下,問道:“哦。能得謝先生如此評價,確是難得。”

  旁邊的仆人這時也走上前來,換過新的茶具,又給他們逐一斟滿了茶,可劉子政依然是仰靠在椅背上,猶如老僧入定似的,沒有一絲動靜。

  而謝四新卻拿眼神望向洪承疇,見他也正看著自己,

  才一笑而過,開口說道:“張誠前番入豫援剿闖逆,就已領有近萬兵馬,后雖招撫李際遇等賊十萬余眾,但多是饑民流賊,能挑揀出五千青壯已是極難。

  更何況他麾下大車近五百乘,大小火炮近千之數,吾觀其軍,陣列嚴整,行進之時,更無雜音,且甲仗齊備,確為不俗。

  既是長伯麾下新操之軍,也不過如此,或有不及!”

  這時,劉子政才睜開雙眼,慢悠悠說道:“此人所領一路之軍,已為諸鎮總兵之首,且圣眷正隆,更有本兵、督撫的照拂,這張誠可謂少年得志,

  前途不可限量,卻又如此知進退,曉得隱藏鋒芒。

  尤其是他推薦劉肇基、吳三桂來主持合練諸軍一事,更顯老練。有將如此,不知是國之福,還是禍啊!”

  李嵩插言道:“張誠所部兵馬,若真是強軍,現下卻是奴賊之禍,至于以后如何,暫且顧不得啦。”

  謝四新說道:“軍議之時,張誠所提諸軍合練之事,確有必要,再聽其適才與督臣的談話,其也主張持重,而監軍張若麒的態度,又多有曖昧,更何況他離京時曾入宮陛見,得圣上面授機宜。

  督臣不妨著力在張誠身上,看是否能多拖延些時日,待大軍完成合練,對奴賊布置也踏勘清楚時,再進兵松錦!”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薊遼總督洪承疇只是默默聽著,未出一言,他早已習慣親信幕僚們爭論或是商議,好從中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這時聽了謝四新之言,他才開口道:“張誠先是追隨盧象升殺奴,后又轉投陳新甲,頗受重用,今次更向我提持重為上,其言確為謀國,只是未知其心啊…”

  洪承疇站起身來,踱步到窗前,輕聲問自己:“張誠,你到底是誰的人?”

  “我張誠自然是皇上的人!”

  寧遠城薊遼督師府二堂東側跨院的一處偏廳內,張誠坐在椅上對張若麒說著。

  原來,他才從洪承疇處出來,在東便門就被兩名小廝截住,言說監軍張若麒有請,便隨著來到了這里。

  張若麒也不客氣,開口就問張誠到底是誰的人,為何在軍議之時,不與他同持速進之議,反而說什么還需踏勘奴情,合練諸軍之事,這分明就是幫著洪承疇行拖延進軍之議。

  他更是氣憤的問道:“你張誠到底是陳本兵的人,還是他洪承疇的人?”

  此刻,面對張誠的回答,他竟一時間楞在了那里,旋即便自知失言,忙吩咐上茶后,又說道:“來,張兄弟坐下吃茶。”

  待張誠坐下后,他又道:“圣上和本兵憂慮遼東軍事,才命我來此監察諸軍,意在催洪承疇速做決斷,進兵解錦州之圍。

  我這也是心憂王事,一時急切,才說出這些話來,兄弟不要見怪才是。”

  崇禎十二年時,張誠晉封參將之職,曾進京謝恩,便是時任職方司郎中的張若麒一手包辦,他那時看到張誠受到圣上崇信,又有閣臣楊嗣昌、督臣陳新甲的照拂,便提出要與張誠連宗,結為親族兄弟。

  雖未獲得張誠的明確答復,但他此后確也是照此做的,與張誠之間也是越發親近起來,在他心里張誠如何不重要,只要自己把他當了兄弟,到需要的時候自然能攀附他的關系來為自己所用。

  他剛才也是一時心急,埋怨張誠未能與自己在同一戰線,話確實是說得過于露骨了一些。

  張誠端著茶杯慢條斯理的說道:“張監軍是想要借遼事立大功一件,還是想要仕途盡毀于此?”

  張若麒不解其意,疑問道:“老弟這話是何意?”

  張誠笑了笑,他先是喝了一口水,才道:“張兄身為遼事監軍之職,此番若是解了錦州之圍,稍挫東虜兇焰,自然少不得兄長的大功。

  既是進解錦州之圍不利,就算遼東軍事崩壞,其過自在總督洪承疇,原也不會牽連到兄長的身上。

  不過…”

  張誠說到此處,稍停了一下,他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水,張若麒卻是有些緊張的問道:“不過什么?”

  張誠見他發問,才將茶杯放下,繼續道:“錦州被圍的祖大帥言‘當持重為上,免中奴賊奸計’;總督洪承疇亦言‘持重為上’,諸將也言‘持重為上’。

  唯獨兄長你一人,力主刻期進兵松錦,如此,勝則功勞最大,可若是因此潰敗,致遼東軍事崩壞。那罪責可就全在兄長的身上啦!”

  “可…可這是皇上和本兵的意思,我只不過是…”

  張若麒說到這里卻被張誠截住道:“兄長糊涂啊。”

  他喝了口茶水,又接著道:“仗打勝了,自然是皇上高瞻遠矚,本兵陳閣老運籌帷幄。可如果打敗了,遼東軍事崩壞,必要有人為此受過。

  兄長你想,那時這板子會拍在哪個的頭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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