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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就該當李公子坐天下

  大明崇禎十三年十二月十七日,陽光明媚,是一個難得的艷陽天,溫暖的陽光普照著大地,使人感覺暖暖的。

  張誠早早就被楊麗英在溫柔鄉中拽了出來,她雖是平時大大咧咧,不看重那些繁文縟節,但畢竟是一個女人,而且其本質還是純良的小女子。

  何況婚姻大事她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但這些個規矩和傳統她也是極為重視的,就連張誠早上想要與她溫存都被拒絕,竟差點就是一個大背跨,將他從床榻上翻下來。

  張誠陪著楊麗英一起拜過祖宗祠堂,又拜見了楊家的尊長,接著又是一上午的酒宴,直到午后,賓客漸漸散去,才算是稍稍安靜下來。

  楊家樓南門外,張誠正在給魏知策、張廣達、張國棟等三人送行,他們將領輜車左部繼續向北渡過黃河,不過卻不再是前往孟縣。

  今日上午,張誠已對大軍下一步行動方向作了新的調整。

  張廣達與張國棟今日便要領軍渡河到北岸,但不是去孟縣,而是經過溫縣、武渉、原武諸縣一路向東,在封丘縣內的于家店再次渡河回到南岸。

  而魏知策所部車營渡河不易,便沿黃河南岸隱蔽行軍回師開封,蘇老虎、莫日根的兩部蒙騎將隨行護衛。

  唯有陳忠所在的游騎部被他留駐于楊家樓,與他一起留下的還有崔士杰的步營左部官軍,更有隨軍參贊王元景也留在楊家樓了。

  他們將暫時隱伏于此,以窺測洛陽城中的情形,尋機一舉收復洛陽城,陳忠將負責洛陽這邊戰事的指揮之責,王元景輔佐他拿下洛陽后的諸般事務。

  望著魏知策、張廣達、張國棟三人遠去的背影,張誠也不知道自己此番布置是否正確,但是他依稀記得闖王李自成攻破洛陽后不久,便親率主力一打開封。

  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記憶不要有錯,如此,自己收復洛陽城,再加開封城下血戰闖賊主力,勇救開封城和城內的周王,那此番援剿河南也就算是圓滿啦!

  其實,就在張誠迎娶楊麗英的第二天,洛陽城內也在辦著一樁婚事,那便是叛國附賊的李巖迎娶女賊紅娘子。

  闖王李自成攻破洛陽后,收聚了城中福王、各官、富商、豪紳各府中私藏的大量糧谷和金銀,他一邊將這些重要物資打包,一邊取出一部分來放賑,以收買人心。

  現在的洛陽城中真的是一片喜慶,那些窮苦的老百姓得到了放賑的糧谷,個個都是歡天喜地,大街小巷,茶樓酒肆,到處都在宣揚著闖王的好。

  那些得了好處的窮百姓是打心眼兒里慶祝闖賊的攻破洛陽,又殺掉了福王和呂維棋,而那些對闖賊心懷不滿的人們,至少在表面上也是熱情的擁護著,所以整個洛陽城中都大為熱鬧。

  城中有三臺大戲在徹夜的演著,一臺是豫西梆子,一臺是從南陽來的越調,還有一臺是陜西梆子,也就是所為的秦腔。

  此外還有許多的雜耍,比如玩獅子的,耍旱船的,騎毛驢的,踩高蹺的,盡是些每年元宵節時才會上演的那些民間世代流傳的玩藝兒,今天都上街了。

  往年騎毛驢的是扮演一個知縣帶著官太太騎驢游街,知縣畫著白眼窩,倒戴烏紗帽,倒騎毛驢,一個跟班的用一個長竹竿挑著一把夜壺,不時將夜壺挑送到他的面前,請“老爺”喝酒,引得觀眾哈哈大笑。

  今年,竟膽大到將騎毛驢的知縣換成一個大胖子,倒戴王冠,醉醺醺的,自稱福王。

  那個用夜壺送酒的人改換成了兩個太監,一老一少,不斷地插科打渾,引逗得街邊的觀眾哈哈大笑。

  尤其是當人們聽說是放賑的李公子要娶妻,更是早早就在道路兩邊守著,一見迎親的花轎過來,遠遠的便跪拜不起。

  “感謝李公子活命之恩…”

  “…李公子真是大菩薩啊…”

  “…愿李公子長命百歲…夫妻和美…”

  “…愿李公子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這邊,楊家樓寨內的楊家大院正廳中,張誠與楊世斌共同坐在上首位置,左邊是王元景、陳忠、林芳平、崔士杰幾人,右邊是楊世禮、楊世杰兩兄弟。

  張誠的新夫人楊麗英也赫然在座,她仍是一身紅色的戎裝坐于兄長楊世杰的下首位置上,使得這議事堂中不再是雄赳赳的清一色。

  張誠端著茶盞,緩緩說道:“文全兄,如今河南地方殘破,眾官罹難,余者也大多棄城逃亡,正是國朝求才用賢之際,未知舅兄可有出仕之意?”

  楊世斌并未急著作答,他略作遲疑片刻,才道:“方今災荒連連,饑民遍野,許多地方都已到了易子而食之地步,甚至于‘菜人’之名,已成買賣之物,

  且又有賊寇肆虐,各處州縣皆是朝不保夕,衙中各官皆是膽戰心驚,如此之世,為官便似渡劫一般,分毫之差,便萬劫不復啊!”

  張誠也是嘆了口氣,道:“世道如此,我等也只得盡力為之,正是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啊!”

  他轉向下首的陳忠又問道:“我安排你在豫西那邊所為之事,如何啦?”

  陳忠笑著說道:“大帥寬心,早已吩咐下去,如今豫西皆已傳開,許多百姓都在傳揚著李公子的好呢,都在說著‘就該當李公子坐天下’,都念著李公子的好。

  更有新的傳聞說,李公子就是李闖王,那‘十八子當主神器’指的就是李公子呢。”

  他猶豫了一下,又道:“只是,現今洛陽周邊賊軍甚眾,咱這邊與城內的弟兄已多日未有聯系,卻是有些憂心。”

  張誠面上也有些憂色,但他卻說道:“我估著不會有甚事情發生,佟守山和萬光金皆是軍中老人,又都是夜不收出身,洛陽城內數十萬百姓,隱下他們百來人不是啥難事。

  再者,若是已被發現,他等又豈是甘于束手就擒之人,定必要一番折騰,那些守在外間的弟兄怎會毫無聽聞。”

  他面色一沉,又道:“陳忠,依我估算,闖賊在洛陽未必能久居,其有很大的可能會突襲開封,若是能連陷藩封重地,其勢必能大張,從而于眾賊中脫穎而出。

  我觀闖賊似有謀奪天下之心,因此斷不可依常理視之,闖、獻、曹諸賊勢均力敵多年,時聚時散,聚是為利,散亦是為利。

  今日闖賊勢力大張,必定會行驚天動地之事,以懾服眾賊,如此才能助其謀奪天下,此時,楊閣部正在四川督剿獻賊,而遼東戰事又起,縱觀河南更有誰人能治得了闖賊?

  其如今才下洛陽,福藩罹難,足以使京師震動,若是再能乘勝而下開封,不惟其錢糧充裕,就是這豫省百姓更有何人會不從賊。

  那時縱橫宛、洛之間,據城牧民,再四處征伐,陜西、山西、湖廣、南直,甚至京畿皆危矣!”

  楊麗英這時插言道:“然闖賊現下還未耕耘出一處根基,若是能將其主力一股擊潰,使其從歸流竄之途,便不成氣候!”

  張誠聞聽此言,也不由得深感驚奇不已,不由得對楊麗英又高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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