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求活
綰瓔沒管洛摩天怎樣的神色，只覺得心里一陣痛快。她掃視了一下這八具死尸，確認他們的確死透了，這才轉頭看向洛摩天，淡淡地說道：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好，那我告訴你。火鳳不是我幫菲菲煉制的。她的煉器水平早已遠超大宗師，只不過一直藏拙而已。”
洛摩天有些憤怒，“那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綰瓔冷哼一聲，道：“那要怪你自己呀。當年你為了取悅新人，故意把我這個舊人送到圣女峰去當個管事女官，從此便不聞不問。我憑什么還像以前一樣用熱臉去貼你的冷屁股？”
洛摩天笑得很陰森，但并沒有打斷綰瓔，只聽綰瓔繼續說道：
“圣女出逃之事我的確早就知道。但她也同樣知道我曾經和你有過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她只告訴了我她要走的事，但卻沒告訴我幫她逃走的人是誰。”
說到這里，她不禁癟了癟嘴，笑道：
“現在想來，她還是很聰明的，這幾個月時不時就會向我展示她的妙蓮圣火，并抱怨不能在圣火洞久待，我還以為她想多收集一些地心冰蓮火再走呢，卻沒想到她早就私下里湊夠了。”
洛摩天嘆了口氣，道：“不是湊夠了，是她偷走了地心冰蓮。”
“啊？這怎么可能？連我當年都毫無辦法的事情，她一個小丫頭又怎么可能？”
洛摩天眉頭皺得更深，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能力。
“你確實也沒這個能力，是我誤會你了。”洛摩天忽然態度轉好，讓綰瓔不禁錯愕。
“那你還不放了我？”綰瓔故作媚態，還刻意抖了抖胸，眼神中顯現出一抹挑逗之意。
洛摩天低垂目光看了看，嘴角微微上翹。
“我還有事。”
他轉身離開。
“那我呢？你打算把我綁到什么時候？”綰瓔急道。
洛摩天打了一個響指，綰瓔的綁繩頓時解開。
一個聲音淡漠地傳來。
“晚上洗干凈點在床上等我。還有，這兩天想辦法幫我把那個人查出來。如果你能做到，我就讓你留在魔魂殿，你該有的都會有。否則，你就永遠留在圣女峰吧。”
洛摩天走了。
綰瓔重重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她從獄卒身上找回了自己的儲物戒，但接下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她的彎刀，把八具死尸像剁碎肉一樣剁得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她一邊剁，一邊哭，一邊罵，一邊嚎…
不泄憤她能憋死，但泄憤之后呢？
這意味著她從此還是要強顏歡笑，繼續屈辱地活著。
所幸像女兒一般的菲菲已經逃出了這個煉獄。
這對她來說…已經足以欣慰了。
……………
死，有的人說很難。
因為很多人都會在懸崖邊即將邁出腳的那一刻，猶豫那么一瞬，然后就退卻了。
但有時候，死才是最容易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死得起。
因為有太多不舍，有太多包袱要背。
這個時候，活著才是最難的。
……………
清晨，綰瓔裹著一件猩紅的袍子，被人送回了半月潭。
她被洛摩天折騰了半宿，骨頭都快散架了。
現在她的衣服依然是破破爛爛的。
但卻有很大的不同。
昨天的衣服是被那八個骯臟的獄卒撕的。
今天卻是嶄新的華服，被洛摩天扯的。
同樣是禽獸，卻天壤地別。
綰瓔泡在鋪滿紅花瓣的潭水里，好多年了，今天是她第一次不用服侍人，而是被好幾位侍女服侍著。
她終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潭水的倒影中仔細地欣賞自己那美麗的面龐。
這張臉和幾十年前一模一樣，依舊那么嫩，那么白，讓人那么癡迷。
能夠修行真好，人都不會老的。
洛摩天說了，可以恢復她以前的生活，甚至更好。
洛摩天說了，只要她還能體現她的價值，他會給她更多的恩惠。
洛摩天說了，論床上功夫，她綰瓔第一，沒有誰能叫的比她銷魂。
洛摩天還說了，以后圣女這個稱呼將廢掉，改成血女，而血女也將不再是唯一，圣姑的鞭子才是圣女峰的法律。
只要她夠順從、夠忠心，那么，她將成為魔宗女性中唯一可以凌駕于圣女之上，并可以進入魔宗核心管理層的新貴。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她無法抵抗。
于是，她遣散了所有的侍女，披上一件干衣，從潭邊一個暗格里拿出了一個落了不少灰塵的法盤。
輸入法力，接通，里面竟然出現了安陵菲菲那張驚喜而又緊張的臉。
“姑姑，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你們現在到哪了？”
“邱縣。本來想在這里落腳休息一下的，但那些掌劍使追得太緊，我們也只能繼續趕路了。姑姑，你怎樣？我聽說宗主把你帶走了，有沒有打你，我都擔心死了。”
綰瓔眼圈一紅，笑道：“只是吃了幾鞭子，不妨事。我按你說的做了，一問三不知，把所有事都推了出去。他們沒有證據，倒也并不能把我怎樣。”
安陵菲菲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我。一旦我真的逃出去，我就設法把你接出來。”
綰瓔眼圈又是一紅，笑道：“嗯！我就等著這一天呢。菲菲，你可要好好活著，我不圖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能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能好好地活著就好。”
安陵菲菲眼圈一紅，笑道：“會的，我們都會的。姑姑，你一定要忍耐，就算是為了我，也一定要忍耐。相信我，等我安頓下來，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接走。”
綰瓔眼淚流了出來，哽咽地笑道：“好，我等著。”
說到這里，綰瓔就想掛了，可鬼使神差地又說了一句：
“哦，對了。今天聽說宗主去了圣火洞，出來后大發雷霆。我估計是要出重手了，你們可要千萬小心。”
“你就放心吧，我有虛靈戒，實在不行就躲進去，他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的。”
“那你們要去哪？我這邊也再幫你打聽一下，如果他們要去的是跟你們一個方向，我便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白金城，我們打算在那落腳。”
“白金城？那不是正道的地盤嗎？”
“是呀，他說了，要在那辦點事再走。哎呀！先不說了，掌劍使他們趕上來了，我先掛了啊。”
法盤掛斷，綰瓔下意識地一抬頭，不禁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當即癱軟在地，握著法盤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因為她的對面，也就是水潭的另一側，正站著一個面帶微笑的男人。
洛摩天。
他的笑很溫和，就像個和藹的教書先生。
但這種笑卻讓綰瓔不寒而栗。
洛摩天緩緩邁步，直接踩著水面上的花瓣走了過來，口中卻緩緩問道：
“他們…要去哪？”
“白…白金城。”
“菲菲口中所說的那個他是誰？”
“一…一個老雜役，我也不知道名字，六十年前就在圣女峰了。我…我只知道菲菲讓他辦過幾回采買東西的小事，其他的我真不知道，請你相信我。”綰瓔一顆心頭跳到嗓子眼了，驚恐地注視著洛摩天的眼睛。
此時，洛摩天已經走到了綰瓔的身前，他居高臨下，綰瓔那美妙的弧度一覽無余。
洛摩天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欣賞著，他的嘴角微微上翹。
忽然轉過身，又緩步走了回去，口中淡淡地說道：
“你很好，就這樣繼續保持聯系就好。有什么消息別忘了及時告訴我，不要再像現在這樣，要我問，你才會說。”
“好…好的。”
“記住了，我能把你捧成圣姑，也能讓你變回母狗。其實我覺得…還是當圣姑更符合你的氣質。”
說完，洛摩天的身影漸漸消失。
綰瓔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她把整個身子都縮進了水里，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