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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望月千代

  劍兵衛沒有聽清,楞了愣,詢問道:“哦?飛鳶先生?”

  飛鳶側首望著劍兵衛,沉吟道:“沒事,繼續趕路吧。”

  就在這時候,風中,忽然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劍兵衛與飛鳶,臉色陡然冷了下來,立即向著九度山方向疾奔。

  呼嘯的風雪中,周圍雪山跌宕起伏,身邊的雪景快速流動著。

  轉眼,二人來到了一片紫竹林海。

  已是深夜,明月掛在高聳的九度山上方,與竹海交相輝映。

  此時,劍兵衛忽然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是香。

  冷冷的香。

  似有若無的香。

  沖淡了血腥味的梔子花清香。

  忽然之間,飛鳶狠狠地推了劍兵衛一把。劍兵衛沒有防備,踉蹌一下就向前撲倒。

  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他知道,飛鳶是個從不做無意義之事的家伙,此番推他必是事出有因。

  劍兵衛伏在地上,正欲開口詢問飛鳶;忽見他倒下的前方半寸距離處,兩顆竹子之間,有數根纖細異常不易察覺的黑色絲線。

  “劍兵衛,待在那別亂動。這絲線,是由女人的發絲為材料,再由獨門方法煉制多年而成,只需輕輕接觸,就能像利刃般切開皮膚。”飛鳶冷冷地聲音響起。

  忍者話音剛落,霎時起了一陣凄厲的寒風,無數竹葉在雪風中的瑟鳴后紛紛落下。

  劍兵衛定睛望去。

  只見,除了直接落在地上的葉子,只要是擦過發絲的,竟都對穿而過,化為了兩瓣。

  ——鋒利程度,可見一斑。

  男人微微皺了皺眉,他斂定心神,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眼前的絲線斬去。

  劍刃對上發絲。

  竟然聽得“叮”的一聲?半截劍刃倒插在地上。

  劍兵衛看了一眼手中的斷劍,臉色刷地蒼白了起來,眼神里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想到這發絲,即使撞上刀刃也如同鋼絲般堅韌無比。

  而且比起鋼片,這發絲顯然還要更加堅硬,更加鋒銳。

  若不是剛才飛鳶推倒自己?恐怕.........劍兵衛心里暗暗捏了把冷汗。

  然后,他舉目,一路搜尋四周。但見,二人的身邊——無數銳利無比,萬千黑瑩,星星點點的頭發絲縱橫交錯,時而發出黝黑發亮的反光,時而又完全消失不見。

  看來,兩人已經被這發絲組成的殺陣給活活困住。

  風中,似乎還有人在吹著竹哨,隱隱約約,聽不太清楚。

  劍兵衛的臉色鐵青了起來,他問道:“喂!飛鳶?這發絲該怎么破解?”

  半晌過后,無聲,無息。

  男人忍不住撇過頭去,卻發現忍者飛鳶的眼神竟迷茫無神,他閉著眼睛,細細聽著竹哨聲,口中不停地喃喃念道:“千代.......千代.........你......竟然.....還活著?”

  飛鳶口中的望月千代,是來自信濃的女忍。望月氏是信濃豪族,滋野三家之一,與甲賀五十三家首領是同族,以北佐久郡為其根據地,從屬于武田信玄。

  日本戰國時期因戰爭造成了大量的孤兒,武田家在其中選擇出美麗的少女訓練成在各地巡回演舞,不時獻身與男性的流浪游女。

  游女們無國境限制、全國任何地方都能自由來去、關東至畿內來回唱歌和跳舞亦不時賣春來收集各式各樣的情報然后由聯絡人向信玄逐一報告,實際上也就是為武田家搜集情報的女忍者。

  武田信玄把養成女忍者的使命交給了第一代望月千代女負責,并給予她“甲斐信濃二國巫女頭領”的職位。于是望月千代女在信州禰津村的古御館開設“甲斐信濃巫女道”的修練道場、有超過200~300名少女們在那里學習忍術、護身術、以及當對手為男性時,能色誘的技術。

  日后,第二代望月千代既是望月家的后代,其夫望月盛時亦是武田信玄的侄兒,入贅到望月家。

  長篠之戰后,望月盛時戰死,為免其斷絕,由武田信玄的外甥信雅繼承望月氏家業。

  武田家族滅亡后,望月家的宗家也隨之覆滅。但望月的分家庶出后代很多都出仕于真田家。

  慶長四年,德川家的忍軍首領——服部半藏帶領手下忍者精英群體,從駿府進攻飛鳶所在的戶隱忍者流以及望月千代所在的信濃巫女道。甲州的兩大忍者教派幾乎被德川忍軍殺個精光,雞犬不留。

  整個戶隱忍者流,只有飛鳶一人逃了出來。而信濃巫女道從宗主到弟子,幾乎無有生還者。

  劍兵衛忍不住問道:“怎么?飛鳶先生,是熟人嗎?”

  飛鳶略微沉吟,淡淡道:“不,應該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第三代——望月千代。假如真是她,是絕不會攻擊我的。”

  和服部半藏一樣,服部家的每一代首領都叫半藏。

  而望月家的每一代宗主,都叫千代。

  劍兵衛這樣問,一方面,是對神秘的忍者世界知之甚少。另一方面,他想了解這個伙伴更多的過去。畢竟,面對冷酷寡言的忍者,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太有的。

  “嘿嘿!”劍兵衛嘿聲道:“我看難說,都過去了這么多年,興許人家壓根就不記得你了。”

  飛鳶反駁道:“不可能,我們......我們曾經在信濃的霧靄山谷里共同修行了十年.......我們接受了最嚴酷的忍者修行,我們.....不停地奔襲在叢山,跳躍在峻嶺,磨煉著自己的武藝.....彼此幫助對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那一天......”

  劍兵衛打了個哈欠,不服氣道:“話雖如此,畢竟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出了那種變故,任誰都會變得不正常吧?”

  飛鳶剛想辯解幾句,這時,寒風中,又飄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口哨聲,斷、續、風聲、雪聲、續、斷......斷......續.......風聲......

  哨聲中,帶著幽怨與憂傷。不知怎的,聽了,讓人忍不住想落淚。

  “啊........不對........真的是她......沒錯.......一定是她。每當我厭倦了修行,她就會坐在我旁邊,吹著這個調子,那悲傷凄涼的音色........會響徹整個霧靄山谷。”飛鳶說到這里,垂下了頭,忍者的神色有些黯然。

  劍兵衛提醒道:“你明白的,不是嗎?一定不會是她。若真是她,為何這么多年她都不來找你?”

  飛鳶急切興奮地喊道:“興許她是有什么事耽擱,也許她活下來有許多事要辦.......”

  劍兵衛冷笑道:“哈,你這蹩腳的謊言連你自己都騙不了。老兄,聽我的。趕快先想辦法破了這個頭發陣。”

  飛鳶嘶聲道:“那我問你,你又是如何確定她不是望月千代?”

  “你怎么還糾結這個事?”劍兵衛一聽,此時也有了怒色,他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聽-好-了-她-絕-不-是-望-月-千-代!”

  飛鳶咆哮道:“為什么不是?我記得她的香味,我記得她的口哨聲.......我記得.......”

  “錯.....不對.......絕對不是她!”劍兵衛抬頭,死死舉目盯著飛鳶的眼睛,斬釘截鐵道:“因為她——早就已經死了。”

  “嗆”的一聲,忍者倏地飛掠而出,閃電般地從背后拔出忍刀,一刀斬向了劍兵衛的脖子。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劍兵衛也一躍而起,舉起了斷劍迎擊飛鳶。

  剎那間,二人身邊出現了無數的劍閃與刀光。

  斷劍,忍刀,在剎那間,凌空交匯了數十下。

  霎時間,數道劍氣刀光充斥著整個天地,勁風掠過之處,竹子紛紛切斷,一片狼藉。

  那綁在竹子上的詭異發絲,一時間也隨著切斷的竹子到處亂竄。

  發絲飛舞之處,碗口大的竹子驟然而倒,切口光滑整齊。

  二人不但要互相交手纏斗,還要時刻躲避到處不規則運動的發絲。

  這一場的戰斗,絕對是對一個武者綜合能力的真正考驗。

  “落影——弒!”飛鳶突然嘶聲一念,

  剎間,天空浮云遮月,大地一片蕭殺。

  只見,忍者一人化三,分身與本體快速瞬身到了劍兵衛身邊,以左、中、右三個方向同時斬向了劍兵衛。

  月下,刀影孤。

  月下,劍鋒寒。

  月下,忍者與劍豪。

  就在這時,忽聞一聲銀鈴般的笑:“噗嗤!”

  劍兵衛與飛鳶的動作,都給這一聲嗤笑打斷。

  二人猶自驚醒,看到伙伴彼此間,刀劍相向的動作,頓時尷尬不已。

  劍兵衛看了看手中并未折斷的劍,不解地搖了搖頭。又望向了周邊——但見,竹林哪有半點損毀的跡象?至于那削鐵如泥的發絲,更是了無蹤影,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飛鳶,只是怔怔的看著空中的明月,若有所思。

  難道,難道剛才的一切:

  只是煙波縹緲,宛如夢幻,鏡花水月,南柯一夢?

  或者,這只是一場發自二人內心深處心魔的考驗?

  “是誰?”反應過來的劍兵衛忽然大聲問了一句,但是,沒人回答。

  雪似乎停了,而風還在繼續吹著,竹子們在寒風中不斷搖擺。

  連月色,好像也恢復了清亮。

  謐靜的月夜下,那帶點冷的香又出現了,一陣輕如小貓的步伐緩緩走了過來。

  劍兵衛與飛鳶同時抬頭,上望。出現了一張臉——清秀脫塵,冷若冰霜的臉。

  女孩身材瘦小,看起來營養不良,楚楚可憐。她站在兩顆竹子間的發絲之上,搖搖曳曳,讓人覺得,隨時要被寒風刮落的感覺。

  三人對視良久。

  沒有動,只有靜。

  飛鳶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兒,長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她。

  忍者飛鳶在看到了女孩后,立即就下了判斷,肯定不是第三代望月千代。

  首先,年齡上,一看便知。如果她還活著,絕沒有那么年輕吧。

  兩人雖然外貌、氣質都很像。但在自己的記憶中是完全不同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心中的那個她,美麗、明媚、但是出手果決凌厲,就像一團火焰一般。

  眼前的這個女孩,哀怨、猶憐,還略帶煞氣,如同風雪中的一朵臘梅。

  雖然判別出了兩人身份。但此時的飛鳶,疑惑卻是更甚:為何,為何她會吹竹哨?她到底是誰?

  而且,剛才的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個熟悉的調子響起的時候,絕對絕對不是幻術,是確確實實真實的世界。

  “喂!你們.......你們不是德川家派來暗殺幸村大人的忍者吧?”女孩子風鈴般的聲音響起。

無線電子書    斬劍兵衛忍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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