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戰爭從不是游戲

　　十幾個人，幾十匹馬，奔馳在隴右的戈壁上，周圍沒有任何的參照物，任何人都有可能在這一片無盡的天地里迷失方向。但李冰不會，每年中都有六個多月的時間，李冰都奔馳在這片戈壁上，再陌生的路也會變得熟悉，小城的馬也能自己找到回城的路。

　　“隊正，我們的目標是什么？”孟合的語氣有些激動，他自武德元年參軍以來從來都沒這么富有過，每人五十只雁翎箭，一把短弩可三發齊射，每人三匹精壯的戰馬，兩天的干糧則是撒鹽曬干的牛肉干，每個人還有一小壺三勒漿，這配置對于邊軍罪卒來講，實在是有些太過于豪華了。

　　“羌人部落，人口五百余，控弦之士八十，目標是一個時辰之內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射殺羌人，不必劫掠財貨，只殺人！”孟合有些不懂李冰的話，這樣的仗打起來完全不值得，甚至可以說是大大的虧本的！完全帶不走首級，無法計算軍功，而且用如此精良的雁翎箭射殺羌人牧民和布甲輕騎兵，完完全全就是浪費！在長安一支精品雁翎箭的價格不會低于五百文錢，而他們卻連一只羊的戰利品都帶不走，難道只是為了殺人？

　　“主要射殺羌人男子，引出騎兵快速絞殺，我們只有一個時辰的機會！都準備好！”

　　騎馬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但如果你騎了一整天馬之后，你會感覺你失去了自己的屁股，幾個騎術較差的罪卒大腿內側已經磨出了血，但李冰也僅僅是交代他們用絲綢包裹好傷口，就不再理會了。

　　第二天，就著三勒漿吃了幾大塊牛肉干，就再次騎上了馬。

　　半個時辰不到，李冰一揮手制住所有人，帶著孟合爬上了一個十幾丈高的土坡，順手一指，孟合就看到一片破爛的帳篷和木柵欄圍成的小部落，孟合甚至能看到在柵欄里面摔跤的兒童。

　　“你帶十人由左至右繞行一圈，見男丁就射殺，我帶剩下的由右至左，匯合之后在坡下匯合，等對方騎兵出來再射兩輪，之后隨我沖殺，記住只有一個時辰，你的人如果殺紅眼了，被對方支援圍住，別怪我！”李冰的語氣很冷，因為他見過很多罪卒，在劫掠和殺戮之中失去了本心，被羌人圍殺致死的不在少數。

　　“牧民…也殺？”孟合的聲音有些顫抖。

　　“呵，牧民？一個從小就訓練騎馬，射箭，摔跤的成年男性叫牧民？在我眼里，他們就是沒有馬的騎兵！記住了，我們不是為了自己殺人，你現在多殺一個，秋天到達小城，到達蘭州城下的羌人就會少一個，我不相信你沒看過每年邸報上羌人劫掠漢人的數量，哼！”孟合心頭一顫，每年送往長安的邸報他都能看到，不過那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數字罷了，每年都會有幾千漢人被羌人劫掠至草原上，但卻沒有哪個人告訴過他，他只要殺一個羌人，就能救一個漢人。

　　“晉朝之后五胡亂華，北方漢人十室九空，男子身高過車輪者殺，女子被淫辱后淪為兩腳羊，我沒趕上那個時候，我恨自己沒趕上那個時候，我或許能給他們殺出一條生路？”在后世，李冰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憤青，家里沒有一件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霓虹國的產品，李冰甚至計劃過跟自己一群兄弟去霓虹象征的富士山頂插國旗，但因為手頭不富裕，暫時擱置了。

　　“休息之下，一刻之后行動！”李冰和孟合回到罪卒之中，示意孟合去交代任務是什么，李冰回到自己戰馬上，從身后的干糧包裹里拿出了一個面具，雕的是一只惡鬼！李冰的臉太嫩了，沒有哪個羌人騎兵會害怕這樣的臉，所以郭興給他雕刻了這個面具，其一是為了震懾敵軍，其二則是為了保護李冰這張俊俏的臉蛋，雖然小城很多人都不愿意去承認，不過李冰真的很俊俏，雖說三年的邊塞生活令李冰黑了很多，但依舊是一副文弱書生的俊俏樣子。老馬常說李冰回到長安靠著自己這皮囊，就能過上富足一生的生活，大唐的風是熱烈的，不僅是說的男子，還有女子！

　　一行人綁金自己的盔甲，把兵器擺在最舒服的地方，把空閑的戰馬綁好，安靜的駕馬行至小土坡最高處，李冰環視一圈說道：“讓我看看秦王府侍衛的本事，別給你們那個天下第一武王丟人！駕！”李冰率先沖下坡去，借著小土坡的下坡，戰馬的速度快速的發揮到了極致，距離柵欄還有兩百步的時候，李冰左手提弓右手搭箭，箭如連珠射向了柵欄之中，罪卒等人一看不由大驚，兩百步開外箭箭奪人性命，四石弓！全天下能用四石弓的，已經是萬中無一，在這極速奔馳的戰馬上還能箭箭不落空的，相傳只有那南越王馮盎了！相傳那南越王馮盎乃天下第一箭手，馬下可用五石弓連射十五箭，馬上可四石弓連射百余矢！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邊關罪卒，竟然也能使的了四石弓！

　　唐人騎兵馬上騎射也就是百步以內，草原部落卻能達到一百五十步的距離，而李冰可在兩百步開外依然可百發百中！這個年輕人太可怕了！一眾罪卒暗暗吞下一口口水，有些不敢直視隊伍最前方的瘦弱少年。

　　戰馬由兩百步至一百步這段短短距離之內，李冰連射十七箭，將羌人部落前發現騎兵襲來，準備舉弓待射的十余人盡數射殺。孟合一眾人進入百步之后也都各個舉弓射殺，待到木柵欄前分做兩隊前，一眾罪卒也不過射出了三五箭，命中率也是有些不堪入目，反觀李冰箭袋之中已經不足三分之一的箭矢了，而且箭無虛發！

　　罪卒分做兩隊馬速微微放慢，繞著部落不斷地射出雁翎箭，雖然命中率有些慘，但依舊將部落之中的控弦之士壓制的不敢露頭，更別說反擊了！不過半刻功夫，兩隊騎兵就在部落門前再次匯合，每個罪卒箭袋之中大概還剩下一半左右的箭矢，而李冰的箭袋卻是已經空空如也了。

　　“羌人上馬了，咱們？”一眾罪卒顯得十分興奮，畢竟這樣的仗誰都愿意打，不斷用箭矢射殺敵人，己方甚至都沒有人受傷，這樣的仗誰不愿意打？

　　“退！”李冰不理會一眾罪卒有些猶豫的表情，一提韁繩奔向小土坡后面幫著戰馬的地方，也不管罪卒們是不是跟上了。

　　“頭，這小邊軍是不是在謹慎了？兄弟們才上勁頭，怎么就撤了？”一個罪卒一邊撤，一邊朝著孟合不足的埋怨著。孟合看著后面剛沖出部落的幾十騎羌人騎兵，心頭雖有不解，但還是說道：“呸！就你們那個射法！浪費那雁翎箭！瞅瞅人家那四石弓用的，還敢叫人家小邊軍？你這輩子也別想拉開四石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