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何為死亡
布萊恩臉上戴著那副大大的銀框眼鏡，站在斯萊特林的畫像前，蛇怪在房間的邊緣無聲游走著，黃澄澄的眼睛燈泡一般冰冷地掃視著四周。
他先是描述了一下學校里發生的情況，而后禮貌地問道：“斯萊特林先生，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陷入了長久的昏迷嗎？”斯萊特林枯瘦的雙手指尖相對，陷入了沉默之中。
“現在的校長沒有辦法解決是嗎？”他嘶啞緩慢地道。
“沒錯，所有教授都束手無策。”布萊恩微微點頭。
“像是離魂了。”斯萊特林嘆息道，“毫無疑問，與此有關。你通過了第一輪考驗，觸發了下一道謎題，那個男孩很可能是被波及到了。”
“能跟我說一說嗎？”布萊恩道，“如果不能解決這件事的話，學校很可能會被暫時關閉的。”
“啊，我只能給你講一點，畢竟我了解的東西也不多。”畫像道，“太多的秘密都被他帶進墳墓里了。”
“生與死，是斯萊特林生前一直在研究的東西，他深深為之著迷。
“他幾乎為此付出了一生的時間，試圖揭開其中最深的秘密。
“而示以你的所謂‘死亡’，是他研究的成果之一。讓你去體會一次死亡的考驗，最終認清自己。
“它并無害處，恰恰相反，不論你是否能通過這個考驗，都將會受益無窮。當然，不是在魔力或智慧上，而是在心靈上。”
布萊恩用手背抵住下巴，沉吟道：“既然沒有害處，那現在的情況是為什么呢？”
“我說的無害，是在一千年前。”畫像幽幽道，“對于死亡，哪怕斯萊特林研究了一生，也摸不準其中的萬千奧秘。而他留下的那個地方，借助了城堡的力量，更是與死亡本身有著冥冥中的勾連。”
“很顯然，現在它有些失控了。”
“那要怎么做呢？”布萊恩輕聲道。
“斯萊特林既然留下這個東西，自然會保證它的安全性。”畫像緩緩道，“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在保證它不會真正把人殺死。所以，現在那孩子只是被困住了。”
“但如果不解決的話，說不定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你能做的只有找到它，然后破解它。”嘶啞的聲音緩慢地道，“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能給你的忠告是：不要再試圖找它了。量力而行，它能困住別人，也很可能會困住你。”
“或許，把它交給教授們來解決會更好一些。”畫像隱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似乎在直直盯著布萊恩。
布萊恩輕輕呼了口氣，感到有些無奈。明明劇情進展順利，卻遇到了出乎預料的事情。
“那…如果我要找到它，您有怎樣的忠告呢？”他輕輕地道。
“想辦法去了解死亡，去找到那個男孩離魂的原因吧。”畫像道，“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或者是他身上具有的某種特質，讓他被‘死亡’選中了。”
布萊恩緩緩點頭，離開了密室。
“真是傷腦筋。”他揉了揉額角，頗為無奈地想著。
或許他要試著找找真相，至少要避免自己陷進去。
“但我不能停下腳步，”他的表情顯得沉穩而安靜，“在事情失控之前。”
“巴羅爵士，下午好。”第二天傍晚，布萊恩找到了正陰沉沉地飄在走廊里的血人巴羅。
“…”血人巴羅對他點點頭，表情依舊陰森森的。
“巴羅爵士，我想請教您一些問題，請問您可以為我解惑嗎？”布萊恩顯得優雅有禮。
血人巴羅無聲地點著頭，呆滯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走廊另一邊，那里慢悠悠地走過來一個小姑娘。
布萊恩止住話題看過去，發現那正是盧娜·洛夫古德。她的頭發亂糟糟的，手中抱著課本，脖子上依舊掛著那串軟木塞項鏈，神情恍惚地到處看著，淺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嗨，盧娜。”布萊恩輕聲道。
“下午好，布萊恩。”盧娜的語氣如同飄在云端，她的眼睛依舊在四處掃視著，像是要找出隱藏著的神奇玩意兒。
“下午好，巴羅先生。”她又對著血人巴羅擺了擺手，語氣輕快地道。
巴羅盯著盧娜看了許久，竟然也點了點頭。
“你在做什么呢？”她語氣輕輕地道，“你總是被騷擾虻纏著呢，你很辛苦嗎？”
“沒有，我只是在跟巴羅爵士探討一些問題。”布萊恩回道。
“我可以聽一下嗎？如果不涉及你們的秘密的話。”盧娜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我對幽靈很好奇。”
布萊恩沉吟一下，點頭道：“可以，沒有什么秘密。”說不定這個小姑娘能給他一些靈感。
“冒昧問您一句，您是如何變成幽靈的呢？”布萊恩斟酌著，目光懇切地道，“這對我很重要，巴羅爵士。”
“我不是很清楚。”巴羅沉默了很久，一度讓布萊恩認為他不打算回答了。“我來到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中，前方有什么在吸引著我。但我還有遺憾與不甘，不愿意離去，所以我轉身回來了，從此變成了幽靈飄蕩在世間。”
布萊恩分析著巴羅的話，又問道：“周圍還有什么嗎？前方吸引著你的東西又是什么呢？”
“周圍是黑暗，它包容著一切。吸引著我的是幻夢，是快樂，是歸宿，是新生，可以是任何東西。我沒有走下去，也永遠不會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死去的人是在走另一條路嗎？”布萊恩輕輕呢喃道。
“是的哦，死亡只是人生的一段必經之路。”盧娜語氣恍惚地道。
“那么，巴羅爵士，請問…您認為死亡是什么呢？”布萊恩看向巴羅，黑色的眼睛顯得無比深沉。
血人巴羅盯著布萊恩的眼睛許久，而后他聲音嘶啞地道：“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認為的呢，盧娜？”布萊恩看著盧娜朦朧的銀色眼眸。
“死亡只不過是一條路的盡頭，后面還有很長的路呢。”盧娜恍恍惚惚地道，“死去的人只是走得快了一些。”
說著，盧娜看著窗外似乎在燃燒著天空的夕陽，哼起了空靈的歌謠。
“麗娜站在墳墓前哭了，她失去了媽媽。
風對她說：麗娜啊麗娜，可憐的麗娜。
你的媽媽變成鳥乘著風遠去啦。
麗娜笑了，她感覺風很溫柔。
風啊風，能不能帶我去找我的媽媽？
麗娜啊麗娜，風會帶著你，度過漫長的春夏秋冬。
生命是一座橋梁，她先一步抵達了橋的盡頭。
橋上有鮮花，也有絆腳石。
快樂和悲傷，都是沿途的風景。
快快長大吧，擁抱新生，然后努力老去吧。
風會陪著你抵達橋的終點，她就等在那呢…”
歌聲不歡快，也不悲傷，如同風鈴般空靈，悅耳的音符如同精靈般在走廊中跳躍著。
“這是什么歌？”布萊恩沉浸在歌聲的氛圍里，語氣很輕地道。
“我自己編的。”盧娜微微笑道，她的語調依舊空靈。
“我覺得，它就該是這樣的。”她用那總是飄忽著的語調道，“所以我迷戀著現在，也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期待著重逢。”
布萊恩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她對于人生，對于死亡，有著出乎意料的豁達和坦然。
“嗯，這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但還是有很多困惑。或許我可以再問問別的幽靈。”布萊恩道，“謝謝您，巴羅爵士，還有盧娜。”
“如果你想的話…萬圣節前夕，有一場尼克的忌辰晚會，那里會有很多幽靈。”血人巴羅聲音嘶啞地道，“它們對此或許有不同的理解。”
“真的嗎？我能去看看嗎？”盧娜一臉感興趣的表情。
“好的，我會去的。”布萊恩沉吟道，“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去。”
他們告別了血人巴羅，兩個人順路走著。布萊恩發現盧娜一直在四處搜尋著什么。
“你在找什么？”布萊恩問道。
“我在找我丟了的帽子。”盧娜飄飄忽忽道，語氣像是在唱歌。“好多東西突然就不見了，或許是調皮的棕仙在跟我玩鬧。”
“也可能是哪個小巫師藏起來的。”布萊恩實話實說道。
“也有可能，她們喜歡跟我開玩笑。”盧娜銀色的眼睛眨了下，認真地點了點頭。
“或許是在捉弄你。”布萊恩道。他不介意打破她的自欺欺人。
“如果這讓她們快樂的話。”盧娜恍惚地看著周圍，“我覺得挺有趣的，當它們突然間出現在我眼前，每次都是驚喜。”
她突然停下來，指著前方門框上的尖頂帽，笑得純凈爛漫。
“看，驚喜來了！”
布萊恩看著她毫無虛假的笑容，腦海中似乎還在回蕩著她的那首歌。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孩有些讓他著迷。
像一只自由而美麗的蝴蝶，讓人忍不住想攥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