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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在湖廣(一)

  朱見濟是等阮伯山他們出發之后才在內閣上面說這事的。

  作為特務組織的大頭目,馬忠的行動還是很讓人關心的,就算內閣大臣們心中坦蕩,根本不怕別人搞特務搞到自己身上,可也會有人主動向之匯報透露。

  畢竟萬一遇見大事,要殃及池魚了,自己也好找個靠山。

  也有可能某件事兒正好牽扯到了上位者身上,自己這么一透露,讓他們有了防備,從而安全脫身…那功勞可就大了!

  再加上隨著錦衣衛的擴張和在地方上的信息收集制度已經慢慢完善,馬忠這條服侍過兩任皇帝的老狗早就不親自走動了。

  很多時候就是把控大局,然后在京城這邊監督中央級別的官員。

  也只有高級官僚,才配得上讓錦衣衛指揮使出動!

  現在他突然離京去了外地,還是如此迅速,輕裝簡行,擺明了不是辭職回老家的模樣。

  這老狗肯定要搞事!

  在城門口偶爾遇見隊伍,還恰好認得馬忠等錦衣衛的人有些擔憂。

  好在馬忠在出城后不久也反應過來,自己動作有點大,拉胯的動靜可能會把某些人驚著。

  只是已經做了這些事,一下子改變更顯得自己“做賊心虛”,便臨時換了個方向,沒有繼續打馬向荊襄,而是去了東南地區。

  一看他這方向,大家就安心了——

  東南嘛,

  事故多發地帶,

  京城里的大佬早就習慣了那邊出問題惹得皇帝降下天雷了。

  不說那邊的六部,就說那邊的老牌勛貴,哪個不是個能惹事的?

  像上次在查田的時候,新上臺的魏國公還企圖阻攔,還是被定國公親自出馬給摁住揍了一頓的。

  這回要是再出某位大爵爺的問題,那讓指揮使動下也是應該。

  只是那邊的官場也不全然讓人放心。

  畢竟東南富庶之地,開海以后各種財富都從那邊流入中華,讓原有的利益網更加擴大和盤根錯節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

  誰知道會牽扯到誰身上?

  至于阮伯山那邊,倒是平靜很多。

  作為另一個特務頭子,他的存在感雖然很強,但大多時候都待在皇宮里跟隨在皇帝身邊,是不能被人時時盯著大門,看他今天吃了幾碗飯,出了幾趟門的。

  而且皇帝除了阮伯山外,不少時候會帶著馬忠以及其他的幾個太監在身邊,刷新出阮伯山的幾率本就不是百分百。

  所以朝臣一見廠公沒有露面,一時之間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皇宮里每天都會派出采買宮人出來購買新鮮東西,以供皇家貴人使用,進進出出的,人員都不是固定的。

  阮伯山就這樣混著出了宮,又給自己請德云社的高人化了個妝容,貼了個假胡子,就大搖大擺的向著湖廣而去。

  胡子這個裝飾品作用可不小,

  有時候有它沒它,能讓人看起來呈現兩幅面孔。

  阮伯山一個打小進宮的,自然也沒人見過他長胡子的模樣。

  “李原交待出來的東西,朕覺得很不對味,還是要辛苦下吏部和都察院的。”

  “對了,白卿家此前,任過湖廣布政使,對其地其民感覺如何?”

  白圭擔任湖廣的頭部行政官,那還是景泰朝的事情。

  景泰九年的時候,因為執政浙江有功,景泰帝本來是召他入京,擔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結果中途遇上了貴州那邊東苗干把豬等人叛亂,便隨軍平定。

  之后景泰帝見他一個文官有武功在身,又覺得只在京城搞監察有點委屈人才,便讓他留任湖廣布政使,安撫一下那邊的流民——

  在景泰朝的時候,荊襄流民問題已經傳到中央君臣的耳朵里了。

  只是要不要解決,怎么解決,還沒有正式提出來。

  白圭在那邊也沒有待多久,平定了幾次小規模的流民暴動后,滿了任期,便被調去南京接任吏部尚書,不知道皇帝為什么突然提起快十年前的事。

  “湖廣之地,民風淳樸,物華天寶…乃是大明朝未來的糧倉!”

  自打朱見濟提倡讓人打表看報告以來,對中央官員的影響力是不小的。

  起碼白圭可以從各種報表中看得出,在朝廷用十年時間去安撫流民之后,湖廣的潛力是被開發出來了的。

  糧食產量年年增長,物價局那邊也有統計,湖廣地區多有米糧作為商品沿著長江運往各地,在江案延伸出不少米市來。

  這種變化放在中央決策者的眼里,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朱見濟點點頭,不多說什么,只是又問都察院御史原杰,“原卿家經略過鄖陽,對于流民狀況,想來了解不少。”

  原杰乖乖作答。

  比起離開湖廣日久,在其他地方也頗有政績的白圭,原杰才是在場眾人中,跟湖廣牽扯最深的人。

  因為他能升任京中要員,本就是依靠經略鄖陽安撫流民的功勞。

  而且他入京之后,擔任的還是都察院長官,正好撞上了,朱見濟剛才說的“李原暴亂,多有貪官污吏所逼”的事。

  要地方上真有如此貪污,那豈不是說明都察院沒有做好工作?

  朱見濟還是點頭。

  “好,都好!”

  “那就請兩位卿家好生的替朕處理了湖廣那邊的事務吧。”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不做人的東西,在欺上蒙下!”

  不過一月,在輕裝簡行又沒有繞路的情況下,阮伯山率先到達戰場。

  他來到了鄖陽。

  距離襄陽府和荊州府都不遠,同樣是當年流民遍布之地。

  好在原杰經略到底不是白費的,鄖陽這邊在安撫了流民后,設立起來了不少新的州縣,讓流民就地立籍成戶,還分配土地,成為了“有產人士”。

  隨著地方發展,鄖陽又位于湖廣、陜西和四川多省的交界處,經濟情況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阮伯山先是頂著假胡子在府城之中轉了轉。

  他這胡子的質量還是能讓人看出是貼上去的。

  不過在朱見濟的努力下,這幾年來,民間漸漸流行起來了尚武之風,一些長的有點柔弱的,或者對自己留起來的胡子不滿意的男子,剃了自己再貼也是常有之事。

  阮伯山也說自己是外地來的老板,因為途中濕熱臉上發了疹子,不得已剃了胡子,到現在還沒重新長,又習慣了沒事摸下巴,便給自己貼了個假的上去。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尖細,但沒有常人印象中宦官的矯揉造作,所以也糊弄了過去。

  太平世道里,人都得為了自己的小日子忙碌,誰閑得無聊去追究一個外來商戶的問題?

  “這里的官衙修的倒是簡樸…”

  打著招待護送自己進城的極為馬車夫的理由,阮伯山裝作無意的感慨,“看來當地有位清官,我來這邊經商倒是方便了。”

  下面幾個對視一眼。

  吃喝了阮伯山一頓,覺得不說點什么對不住出手這么闊綽的老板,只能大膽開麥。

  “錢老板莫要以貌取人…官衙只是老爺辦事的地方,你要是去人家住的地方看看,才叫真看清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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