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監牢,吳成思站在鄭令萱牢門之外,定定望著她。正在閉目養神的鄭令萱猛一抬眼,回瞪著他。
“鄭姑娘,有個問題我想問你一下。”吳成思溫和道。
鄭令萱不答。
吳成思繼續道:“你說你們全家被人殺死,不知你是否親眼看見你二姐死亡?”
“你這話什么意思?”鄭令萱聲音低沉的像只雌虎。
“我帶你去見一樣東西,見了之后,你就知道了。”說完,他一揮手道:“放她出來。”
兩名獄吏應了一聲,上前開了鎖。韓成上前兩步,靠近在吳成思身邊,以防鄭令萱突襲。
“請隨我來。”吳成思轉頭向大牢外走去,鄭令萱揉了揉手腕,疑惑的看了眼他的背影,邁步跟了上去。
吳成思帶著她一路來到大理寺停尸房,走到一具被白布蓋住的尸體前,手一拉,將白布掀開。
“你認識她嗎?”吳成思緊緊盯著鄭令萱的表情,只見她嘴巴漸漸張大,眉宇怒氣迸發,大吼道:“你這混蛋,將我二姐尸體弄來這里來做什么?”
吳成思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種“心中猜想得以應證”的感覺,實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鄭令萱大怒,向他撲了過去。韓成一跨步,擋在吳成思身前。
吳成思忙道:“鄭姑娘,快住手,你仔細想想,如果你二姐在商州就被殺了,尸首早就該腐壞了才對吧!”
鄭令萱嬌軀一震,停住了身形,愕然道:“那這是怎么回事?”
“白云庵的案子你應該知道吧。”
鄭令萱茫然的點點頭,
“這女子便是死在佛堂中的女子王秀云!”吳成思道。
“不,她是我二姐鄭淑英!”鄭令萱急道,忽然,她目光一紅,咬牙道:“你又殺了我二姐?”
吳成思沒好氣道:“你能不能用腦子好好想想,為什么你二姐當初沒死,為什么又會變成王秀云出現在白云庵?”
“為什么?”鄭令萱兇霸霸問道。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人想陷害我,你們鄭家只是他們陷害我的工具!”
鄭令萱目光不斷閃動,她并非愚笨之人,只是突然遭此驚天變故,被憤怒沖昏頭腦。眼瞧著本該死去的二姐出現在這里,心中原本被忽略的一些疑惑也涌上心頭。
良久后,鄭令萱咬牙切齒道:“害死我二姐的人,究竟是誰?”
吳成思沉聲道:“在回答你之前,我想詳細了解一下你們家遇害的情況,可以嗎?”
鄭令萱深吸一口氣,將頭偏向一邊道:“你問吧。”
“從你二姐被京兆府趕出來之后的事,還請都詳細說上一遍。”
鄭令萱瞥了他一眼,低聲道:
“自那以后,父親便說我們尋常人家無法與權貴相斗,決定帶著全家人離開長安城避禍。然而在離開前一日,二姐忽然對我們說有一個很有權勢的人,得知我們家遭遇后,非常同情我們,愿意幫我們家報仇!”
“是什么人?”吳成思急問。
“我只知他是個和尚,叫程解,只有二姐見過他,二姐說他認識很多權貴,說不定能幫我們家報仇。”鄭令萱垂目道。
“我知道那人是誰!”吳成思冷笑道。
“誰?”鄭令萱驚道。
“光義寺的主持,普海!”
鄭令萱皺了皺眉,一臉疑惑。吳成思道:“你繼續說吧,等會我會將前因后果都告訴你的!”
鄭令萱微微頷首,續道:“父親不相信那個和尚能斗的過當朝國公,也不愿再與國公府作對,堅持要離開長安城。”
吳成思長嘆一口氣,想必是這個緣故,普海才決定殺死他們全家,然后救下鄭家二女,實施計劃。
“后來呢?”
“第二天,我們一家十幾口向南而行,準備去杭州投奔大伯一家,誰知剛進入商州,便遇到劫匪襲擊,爹爹、娘親、和二…和弟弟都被殺死了!”鄭令萱沙啞著聲音說。
“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在我年幼時,父親救過一名江湖豪客,那豪客為了感謝父親,在府中教了我五年武藝,我這才得以逃出生天。不過一路上還是有人不斷追殺我,若非狄大哥相救,只怕我早被他們殺死了!”
吳成思眉峰一蹙,道:“想必狄寺丞就是從那時開始調查此案了,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會那么巧趕到白云庵佛堂呢?”
“那天夜晚,我忽然收到程解一封信,信上說他為了替我大姐報仇,一直在調查武承嗣。他查到武承嗣在白云庵東院中關押了一名女子,讓我告訴狄大哥,只要揭穿這事,就能給武承嗣定罪!”
吳成思長呼出一口氣,到這一刻,他才總算將所有疑惑弄明白。
可惜的是,從鄭令萱證詞來看,只有普海涉案,還無法推斷出他背后之人是誰。
便在這時,一名文吏快步而來,拱手道:“公爺,諸葛寺丞回來了!”
說話間,諸葛南已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從他臉上表情,便能看出他此行大有收獲。吳成思忙問:“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諸葛南一笑,從腰間取出一個小袋子,拿出一串佛珠,道:“你看這是什么?”
吳成思仔細一瞧,疑惑道:“這不是你在白云庵發現的佛珠嗎?”
諸葛南哈哈一笑,道:“這是在商州藍田坡發現的!”
吳成思還在愣神,鄭令萱便急聲道:“你是在我家遇害的地方發現的?”
“對!”
“可、可這佛珠…又能證明什么?”鄭令萱側頭問道。
吳成思解釋道:“諸葛寺丞在白云庵撿到過一串一模一樣的佛珠,主人便是普海,也就是你姐姐嘴里的那個程解!”
鄭令萱柳眉一皺:“我還是沒聽明白。”
吳成思正準備將整個案情說明,忽然轉念一想,道:“等會再說與你聽,咱們還是先去光義寺抓了普海再說,不然讓他給溜了就麻煩了。”離開大牢,點了十幾名大理寺吏卒,與諸葛南、鄭令萱一起出了大理寺。
與位于城外的白云庵不同,光義寺就在城西崇化坊內,吳成思帶著大隊人馬,直奔而去。
到得寺廟門口,只見寺廟香客如云,見吳成思等人到來,不少人圍在一邊,竊竊私語。
少頃,普海帶著幾名弟子迎了出來,一名高個和尚怒喝道:“你們是什么人,怎敢來我…”
話未說完,便被普海瞪了回去,這位年輕主持上前兩步,對著吳成思合十道:“阿彌陀佛,不知周國公到訪,有失遠迎!”
吳成思微笑道:“大師倒還挺鎮定,只可惜你做過的事本公全部都知道了,跟我回一趟大理寺衙門吧?”
普海面無表情道:“貧僧不知國公此言何意?要拿貧僧也可以,還請告知貧僧犯下何罪?”
“白云庵殺死鄭淑英嫁禍給本公,又派殺手在商州殺死鄭家十幾口人命,你以為真能瞞天過海不成?”吳成思喝道。
鄭令萱死死瞪著普海:“你就是程解,是不是?給我寫信的也是你?”
普海臉色微變,也不去看她,低聲道:“不知公爺可有證據?”
“沒證據我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來人,給我拿下了!”諸葛南大聲道。
圍觀群眾頓時大吃一驚,紛紛退到遠處。
就在這時,從寺廟中涌出一堆和尚,個個拿著棍棒,作武僧打扮,諸葛南咧嘴一笑:“哎喲,看來你們是想拒捕了?”
普海深吸一口氣,輕喝道:“都給我退下!”
說完對一名心腹弟子打了個眼色,道:“為師去去就回,你告訴那位貴人,就說為師今天不能去她府上講經了。”
那和尚拱手道:“弟子記下了。”
諸葛南不耐煩道:“哪那么多廢話,進了大理寺,你就別想再出來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