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打假賽
赤焰龍騎跟衛國軍，兩面都是強軍，列陣整齊，氣象森嚴。
“果然是一支強軍。”
蕭衍兵只是看了一眼赤焰龍騎的軍容，便知道這段時間以來，號稱天下第一騎兵的赤焰龍騎，并非浪得虛名。
拋開他們身上的裝備不談，整整五千騎兵列陣在前的情況下，不論是人是馬，皆沒有一個亂動的，這種近乎人馬合一的默契程度，沒有幾年的時間，根本就磨煉不出來，所以在蕭衍兵看來，這支騎兵一定是莫從意當年打造的殺手锏，莫自在只是繼承了其父親的遺澤罷了。
當然，蕭衍兵不知道的是，實力達到鍛骨境的這些赤血龍驄，極為通人性，根本不需要像訓練普通戰馬那樣訓練它們，它們自己就知道該做什么。
不過雖然判斷的過程出了點問題，但結果還是沒錯的，那就是這支赤焰龍騎，確實是一支強軍。
所以現在的蕭衍兵，對于赤焰龍騎的態度也是比較慎重的，他想了一下之后，開口下令道：“蕭翀，你帶上那兩千強弩手，立于陣前，若是赤焰龍騎敢強行沖陣，你帶著兩千人，死守陣前，能解決多少解決多少！”
用弓箭手守騎兵，聽上去有些荒誕，但蕭衍兵卻有自己的打算。
衛國軍作為鄭國最強的精銳，被鄭贏砸了大筆的資源才培養成的，在裝備這方面自然不會吝嗇，所以他們軍中的強弓手，用的都是八石以上的弓箭，普通的鐵甲，根本就擋不住他們的弓箭。
而這種強弓，距離越近，威力也就越強，所以蕭衍兵的打算就是，大軍不動，只以弓箭手出戰，盡可能多射殺一些赤焰龍騎，若是赤焰龍騎沉不住氣沖陣的話，那他就會以弓箭手為陣心，合圍絞殺這支看上去很強的騎兵。
作為現今天下最強的統帥，統領兩萬人不到的軍隊，他可以輕易的指揮到什長一級的單位，整個大軍對于他來說如臂驅使，只要赤焰龍騎陷入陣中，將他們絞殺在陣中簡直輕而易舉。
等蕭翀領命下去之后，蕭衍兵又開口下令道：“傳令下去，以強弓手為陣首，布車懸陣。”
車懸陣是一種圓形陣法，若是陣成的話，從天空看下去整支大軍就好像是蚊香一樣，而在最外圍那頭是陣首，也可以說是陣尾，因為一旦與敵軍交上手之后，整個車懸陣就會瞬間運作起來，然后以與敵軍交戰的陣首為中心，反向行軍，將與陣首交戰的敵軍團團圍住。
然后整支大軍就好像是一條蟒蛇一樣，給被圍困的軍隊層層壓力，最終將陷入陣中的軍隊給活活絞死。
只不過，這種陣法太多繁雜，在這種陣法下，大軍所有的士卒，都好像是層層咬合的齒輪一樣，不能有任何錯誤，不然陣型就有可能陷入混亂，就好像一條盤著身子的蟒蛇，沒有纏住敵人反而讓自己打結了，那就會變得很尷尬。
所以一般的將領就算是對自己有自信，也不敢輕易擺出這種陣型的。
只不過，蕭衍兵并不在這一般的將領之列，對于軍隊指揮如臂驅使的他，上來就擺出了一個最適合絞殺的陣型，擺明了是做出了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態，在挑釁赤焰龍騎。
“車懸陣。”
楊彥章也不是什么無能之輩，在衛國軍剛剛變陣之際，他就看出了衛國軍擺出的陣型，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不愧是衛國雙壁之一，果然名不虛傳。”
“嗯？”
莫自在倒是學過陣法，只不過他這人做事講究，夫子前腳教給他知識，他后腳就還給夫子了，有借有還，概不拖欠，所以此刻他看著蕭衍兵變陣，基本上啥也沒看出來。
看著莫自在有些疑惑的神情，楊彥章開口將車懸陣的情況跟莫自在說了一下，重點強調了一下陣法繁雜，操作難度大。
“看對面陣型變換的細膩程度，蕭衍兵對大軍的掌控，最少也得到了什長那一級別，別的不說，但是這份對士卒的掌控能力，他就能獨步天下了。”
“哦，這樣啊。”
莫自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對于這玩意他著實沒有概念，所以他有點想不明白，指揮到什長那一級別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他指揮作戰時，可以細致到以十人為單位。”
楊彥章看著莫自在好像還沒明白，不由得有些無奈的再次開口解釋道：“若是在兩軍混戰之際，他可以讓自己麾下所有士卒，都同時面對敵人，而敵人那邊，如果沒有他的指揮能力這么強，士卒就很容易妨礙到自己人。”
“這樣一來，他手中一萬人在戰場上能發揮出一萬人的力量，而敵人手里的一萬人，卻只能發揮出來一半或者更少的作用，這樣差距一下就出來啊。”
“哦，懂了！”
聽楊彥章解釋的這么詳細，莫自在瞬間就明白了，這不就是微操嗎，只不過打仗時的微操，要比他前世玩游戲要難多了，畢竟這邊所有的士卒只能一邊打仗，一邊靠眼睛接受命令，就這樣還能指揮到什長級，確實牛批！
莫自在想到這里，突然有些好奇的開口問了楊彥章一句，“那你能指揮到什么地步？”
“我嗎？”
楊彥章聽到莫自在的問題之后怔了一下，然后開口回答道：“我比不上蕭衍兵，全力以赴的話，兩萬人的大軍，最多也就能指揮到百夫長一級。”
“百夫長？感覺差的也不是很多啊。”
什長以上就是百夫長了，所以莫自在覺得，楊彥章差的好像也不是很多啊。
“差距很大的。”
楊彥章苦笑了搖了搖頭，“雖然只是一級的區別，但卻是質的差別，在戰場上，調動一百人跟調動十個十人隊，絕對是兩個概念。”
“就這么跟王爺說吧，據我所知，兩萬人之內能指揮到百夫長以下的將領，最少也得有兩掌之數，而能指揮到什長的，就只有蕭衍兵一人。”
“哦，這樣啊。”
莫自在心中差不多有些明白了，如果說那些各國知名的將領算是一流將領的話，那蕭衍兵這種，就是超一流的，算是站在統帥階層最強的人了。
“誒，不對啊。”
莫自在突然想起來一個人，那蕭衍兵要是算超一流的話，那自己的老爹壓著蕭衍兵哥倆打了十幾年，他算什么啊？
想到這里，莫自在直接就開口問了出來，“那我父皇能指揮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嗎？”
“先皇…”
聽到莫自在的問題，楊彥章沉默了好一會，然后他才開口說道：“我從未見過先皇出手作戰，不過據我了解的到的情報，先皇他…萬人以上的大軍，可以游刃有余的將命令傳給每一個士卒。”
莫自在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萬人？每一個士卒？”
“嗯，萬人，每一個士卒。”
楊彥章十分肯定的回答了莫自在的問題。
莫自在無語了好一會，最后才在嘴中蹦出倆字，“牛批！”
除了這倆字，莫自在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萬人以上的大軍指揮到個人，他那便宜老子的腦子是量子計算機嗎？這么多人，他怎么算的過來的。
還有在戰場上傳遞命令，這么細致的命令傳下去，恐怕一場戰斗打下來，死多少士卒不好說，傳令兵就得先累死好幾個。
不過即使莫自在覺得這種指揮能力是在有些太讓人驚悚了，但卻也沒有質疑楊彥章，畢竟楊彥章沒必要在跟他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還夸大其詞。
所以莫自在心中第一次有些佩服自己那個便宜老子，難怪他當初可以將大衛雙壁打的只能被動防守，而且在得知他回京之后，野心勃勃的四叔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的意思，直接帶人就往北境撤了。
這要是自己沒開掛的話，碰到這么一個變態的主，自己也跑啊。
“行吧。”
莫自在想了一會自己老子的英雄事跡，然后收回心神，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這場戰斗上來，“指揮能力你不如他，人也沒他多，現在他擺出了車懸陣，你準備怎么打。”
“簡單。”
聽到莫自在的問題，楊彥章突然露出一個略顯奸詐的笑容，“拼技巧拼不過他，那就以力破巧好了。”
論指揮能力，楊彥章自然比不上蕭衍兵，但他麾下的赤焰龍騎，他敢說不論是實力還是裝備都可以碾壓衛國軍，所以拼不過指揮能力，那就不拼，直接用硬實力碾壓他就好了。
莽夫手段雖然簡單粗暴，顯不出指揮者的水平，但哪有怎么樣，能打贏不就好了。
楊彥章從來不會糾結自己是怎么贏的，只要能贏，別說是用莽夫手段直接碾壓贏，就算是躺贏他也干！
“正合我意。”
莫自在聽楊彥章這么說，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同樣奸詐的笑容，要啥策略，要啥指揮，實力強于對方，直接碾壓過去不就行了。
任你智計百出，老子只管拔刀就干，只要手里的刀夠硬，你有啥謀略也不好使。
今日，就要讓這個現在天下第一的統帥，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秀才遇見兵！
“直接全軍出擊？”
莫自在開口問了一句，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意思。
楊彥章聞言有些無語，他連忙安撫道：“不急，不急，還未交手，我們需要試探一下敵軍的實力。”
“雖然不太可能，可萬一敵軍的實力真的與我們相差不大的話，那我們進去就很有可能出不來了。”
自從上次差點被司徒耀給坑了一把之后，現在楊彥章指揮作戰的時候變得十分穩重，雖然少了一些激進，會錯失一些機會，但這樣最起碼不會中埋伏，所以也很難說是利是弊。
不過莫自在倒沒有在意這些，聽到楊彥章的勸阻，他立刻從善如流的答應了，并且開口問道：“需要神弓營出動嗎？”
“暫時不需要。”
楊彥章搖了搖頭，否決了莫自在的建議，并開口解釋道：“蕭衍兵現在應該還不知道神弓營的存在，所以我們可以神弓營暫且藏起來，等到關鍵時刻，再給蕭衍兵一個大驚喜。”
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神弓營的弓箭手點殺對面的將領與傳令兵，絕對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實力，所以楊彥章不急著讓神弓營這么早亮相。
“行吧，隨你。”
莫自在看楊彥章心中早有腹稿，也就不在這里添亂了，反正他之后派去試探的先鋒，肯定不會有自己的份，所以就先帶著唐薇露跟周七一起上了一個昨天搭建起來的高臺，站在臺上開始觀察兩軍交戰的情況。
楊彥章第一次派出去試探的騎兵只有五百騎，這五百人手持硬弓，原本射程極遠，但因為楊彥章有命令，在敵軍進入射程之后，他們并沒有出售放箭，而是裝著射不到的樣子，繼續前進。
“果然夠謹慎的。”
看著這五百騎兵，蕭衍兵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雖然早就猜到了對面的將領謹慎，可看到他派五百騎過來試探，蕭衍兵心中還有些無奈，他擺出來車懸陣，可不是為了留下這五百騎兵的。
因此在猶豫了片刻之后，蕭衍兵直接傳下命令，“命令強弓手按兵不動，等到這支騎兵行到普通弓箭的射程了，再行放箭。”
“記住，讓他們千萬不要拉滿弓，最好拉半弓，免得嚇到他們。”
那些騎兵都是全身重甲，強弓手若是拉到半弓，應該不至于那么簡單的破開他們的防御，這樣的話，他們應該就不至于被嚇退了吧？
就這樣，在雙方主帥的命令下，戰場上陷入到了一個奇怪的局面，那就是雙方明明已經都進入到了彼此的射程，但他們卻都裝作射不到的模樣，誰也不肯放箭。
一直等到赤焰龍騎靠近到了普通弓箭的射程，強弓手這邊的指揮者，這才有些猶豫的下達了命令，“放箭！”
在半弓之下，這些弓箭雖然也充滿了力道，但打在赤焰龍騎的甲胄身上，卻好像撓癢癢一樣，根本就沒造成傷害。
而隨著衛國軍放箭，赤焰龍騎這么好像收到什么信號一樣，立刻也開始放箭還擊，只不過他們用的也不是身上背的強弓，而是拿的備用弓，射出去的也都是普通箭矢而已。
早有應對準備的衛國軍，赤焰龍騎開始放箭之前，就已經把盾牌給舉了起來，所以這一波普通的箭雨，落在他們這邊，也基本上沒造成什么傷亡。
兩方統帥，就這樣在事先沒有絲毫商量的情況下，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場假賽。
而看到這種結果的兩人，更是同時開口罵了對方一句。
“老狐貍。”
“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