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司徒耀出黔
黔江郡，郡守府的書房里。
司徒耀拿著一本兵法精要卻怎么也看不進去，不知道為何，他這幾日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樣。
“莫非是明兒那邊出什么意外了？”
想到此處，司徒耀將遠陵郡的地圖取了出來，在心中仔細推演了好久之后，才微微有些放心的站起身來。
宜寧城城高池深，而且附近也沒有什么可利用的地形，以扈明的實力，只要堅守不出，那宜寧城肯定不會出問題的，而且就算有什么意外，憑著扈明帶過去的那隊精兵，想要脫身也是沒有問題的。
“看來是我多想了。”
司徒耀自嘲的笑了笑，感覺自己可能真是老了，居然會莫名其妙的疑神疑鬼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這一輩子總共也就收了三個學生，這三人是他手把手教起來的，說是師生，其實情同父子，自己稍微緊張一點也無可厚非。
稍微驅散了一點心中煩躁的司徒耀索性直接走到大周地圖前，仔細端詳了片刻之后，拿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
“南郡，并郡，平州，這三郡現在已經完全落入朝廷的掌控中。”
司徒耀畫的這條線，剛好穿過這三個郡，就差一點就能將大周直接給一分為二，而差的這一點，正好是遠陵郡，“若是遠陵郡也被朝廷拿下了，那整個北方除了北境之外，就要全部落入朝廷的掌控中了。”
站在地圖前沉思了好一會之后，司徒耀在地圖的遠陵郡之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遠陵若有失，再放任不管的話，朝廷會重新發展起來也說不定。”
想到此處，司徒耀便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大周誰得勢都行，唯獨朝廷重振雄風是他不能接受的，因為之前算計死唐叔虞一時已經讓他跟朝廷結下了大仇，若是朝廷重新得勢，恐怕他全族都沒有好下場。
“江南郡，巒山郡…”
司徒耀的目光從大周地圖的南方劃過，看著那些郡縣，他口中輕聲自語道：“這些老狐貍，也個個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除非逼急了他們，否則想要他們主動出兵，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看來，得想辦法給他們加一把火了。”
司徒耀半仰在椅子上，在心中開始盤算怎么逼迫這些世家主動出兵，至于遠陵郡的勝負，在他看來并不重要。
在遠陵郡，朝廷若是敗了，那就鼓動這些世家去瓜分朝廷。
而若是朝廷勝了，那朝廷就直接威脅到這些世家了，也有理由讓他們出兵。
不過這些理由都只是明面上的，若想讓他們主動出兵的，自己還是得動用一點手段的。
就在司徒耀在心中思考該怎么動用他在那些世家中的暗子時，書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知為何，聽到這腳步聲，司徒耀心中突然涌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屠虞，為何這么著急？”
能夠不通報就進入他書房的，也就他的三個學生了，而這三人里，白長秋去了江南做說客，扈明則在遠陵郡與朝廷作戰，排除掉這兩人之后，剩下的也就是他最大的學生屠虞了。
因此他都沒睜開眼睛看就知道來的人是誰，“是出了什么事嗎？”
屠虞一副中年人的模樣，身材魁梧，身上隱隱透露出一股殺伐之氣，從步履行間可以看出，此人出身軍伍。
急匆匆趕過來的屠虞，看著閉目養神的司徒耀，想著自己得到的情報，心中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
“嗯？”
久久沒有得要屠虞回應的司徒耀猛的睜開了雙眼，看向了屠虞，“是宜寧城出事了？”
屠虞低著頭不敢去看司徒耀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低聲回答道：“是，老師。”
看著屠虞這副模樣，司徒耀心中隱隱猜到了些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鎮定了一下心神，“是…明兒出事了？”
聽到司徒耀這么問，屠虞的頭垂的更低了，過了好半晌，他才整理了一下語言，艱難的回答道：“莫自在派精銳在宜寧城外挖掘河道，意圖水淹宜寧城。”
“師弟被逼無奈，只得主動出城與莫自在決戰，最終…最終兵敗…身亡…”
“身亡…身亡…”
司徒耀似乎沒反應過來，輕聲呢喃了兩遍，過了片刻之后，他突然捂住胸口，“痛煞我也！”
說完之后，司徒耀只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接就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了。
“老師，老師…”
看到司徒耀摔倒，屠虞顧不得別的，直接伸手扶住了司徒耀，然后大聲呼喊道：“來人，快來人，召醫匠！”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耀悠悠轉醒，此時他已經躺到了床上，身邊屠虞正在候著。
“老師，你醒了啊。”
時刻關注著司徒耀的屠虞看到司徒耀醒來，連忙上前一步，開口說道：“剛才我已經請醫匠看過了，他說他只是急火攻心，沒什么大礙，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嗯…”
司徒耀有些虛弱的點了點頭，他沒有關心自己的病情，而是開口問道：“明兒，現在如何了？”
屠虞看著剛剛醒來就開口詢問扈明的司徒耀，有心不跟司徒耀再談這個話題，可是看著司徒耀堅定的眼神，他知道，這事就算自己不說，老師也會去問別人的，因此他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回答道：“由于宜寧城的世家都被莫自在斬殺了，我們的人也全都被拔除了，所以沒人給師弟收尸，他的尸首已經跟宜寧城的尸首一起埋入了亂葬崗。”
看司徒耀又有些激動，屠虞連忙繼續說道：“不過老師不要擔心，我已經派人去尋師弟的尸首了，肯定能將他帶回來的。”
“明兒怎么說也是一城守將，居然就這么直接丟到亂葬崗，莫自在做的可真絕啊！”
司徒耀掙扎這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后看著屠虞，沉聲說道：“將宜寧城的事情經過詳細跟我說一遍，莫自在麾下只有那兩萬人，明兒就算是主動出城決戰，也絕不至于會落到如此下場，究竟發生了什么情況，他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是赤焰龍騎。”
屠虞沒有猶豫，直接將宜寧城的情報跟司徒耀詳細說了一遍，最后他開口總結道：“據我推測，莫自在麾下那支騎兵，最少有一多半都是鍛骨境，不然師弟不會連逃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鍛骨境？五千？”
司徒耀閉著雙眼靠在墻上，慢慢消化屠虞所說的消息，雖然這消息很離譜，但司徒耀相信屠虞不會跟他說謊，更相信自己的情報系統不會出問題，所以這五千鍛骨境的騎士，基本上是可以確定的了。
“看來，我們大周的皇室，還是給后輩留下了不少遺產啊。”
這支騎兵出現的太過突兀，所以以司徒耀的才智，也猜不出這支騎兵是怎么養出來的，只能將他歸根與大周皇室遺留下來的寶藏了，雖然這個說法很牽強，但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到別的可能了。
“重甲騎兵，草原上的赤血龍驄…”
司徒耀現在終于明白莫自在為何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從草原買回那么多赤血龍驄了，若是自己麾下有這么強的士卒，自己肯定也會做出跟莫自在同樣的選擇。
“本以為此子是個蠢材，沒想到他城府居然如此之深，將天下人都騙過了。”
想到莫自在，司徒耀的臉色就不由得有些陰沉，本來他根本沒將朝廷放在心上，更沒有在意過莫自在這個廢物，沒想到他卻突然強勢崛起，不但三番兩次破壞了自己的計劃，更是直接斬殺了自己的弟子。
看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輕視他了。
司徒耀閉上眼睛沉思了好久，突然開口對屠虞說道：“屠虞，我要去一趟江南，你整軍備戰，隨時準備帶大軍出黔江作戰。”
“老師你要出去？”
聽司徒耀這么說，屠虞不由得大驚失色，“老師，此事萬萬不可，師弟的事我也很難過，但若是此時出黔江，那我們的謀劃，就前功盡棄了啊。”
屠虞還以為司徒耀是被仇恨左右了理智，連忙出聲勸阻，他們謀劃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奪取天下，現在眼看著天下要亂起來了，他們此時出兵，無異于與他人做嫁衣啊。
“欲取天下，除了謀略，還需要魄力。”
司徒耀抬手制止了屠虞的勸說，開口說道：“我雖然也痛惜明兒戰死，但還不至于為此失了方寸。”
看著不解的屠虞，司徒耀嘆息一聲，然后開口解釋道：“屠虞，莫自在的五千赤焰龍騎，若真如你說的那般強大，你覺得憑江南的那些酒囊飯袋，能奈何的了朝廷嗎？”
“這…”
聽司徒耀這么問，屠虞不由得有些遲疑，雖然江南錢多糧多，可以聚集起大量的兵力，但真要打起來了，沒有一個頂尖的統帥，到時候發揮不出來人多的優勢，反而很有可能被朝廷按著打。
而統帥的話，據屠虞所知，江南似乎還真沒有什么特別頂尖的人，最起碼能統帥十萬人以上的統帥，江南是肯定沒有的。
看屠虞陷入沉默，司徒耀便繼續說道：“朝廷那邊，有衛煌，有韓瞿，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楊彥章。”
“若是讓他們打敗江南眾郡，聚集起大勢，那我們就算是再想出兵，也晚了。”
朝廷占據著大義，若是再擊敗江南眾勢力，那他們就會牢牢的掌控住大周的天下，到了那時，他們出兵就算能贏朝廷一次，兩次，甚至十次八次也都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到了那時，朝廷坐擁天下，可以隨時招募兵員，輸再多次，他們都輸的起。
而跟朝廷相反，僅有黔江郡的他們，到了那時恐怕輸一次就是滿盤皆輸的結果，這情況，司徒耀絕對不能接受。
所以哪怕明知道此時出兵，會極大的損耗自己的實力，但他也不能再繼續這么等待下去了。
“莫自在的赤焰龍騎這么強，江南諸郡肯定也收到消息了，那些世家必定人人自危，所以長秋在江南的合縱連橫估計已經成了。”
“不過，欲要成事，必有盟主，既然我們決定出兵了，那這個盟主，非我莫屬。”
司徒耀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霸氣，“莫自在仰仗的，不就是那支實力在鍛骨境的騎兵嗎？”
“既然這支騎兵無能能敵，那我就用人堆死他，一萬不行就十萬，十萬不行就百萬！”
“江南糧草充足，供應百萬大軍都不成問題，既然如此，我就拉出百萬大軍，我倒想看看，他莫自在能拿什么跟我打！”
“老師英明。”
屠虞思索了好一會，覺得司徒耀說的有道理，便點了點頭道：“若是老師做盟主的話，還可以順勢將那些兵源拉攏過來，只要掌握了這些軍隊，等解決了莫自在，這天下自然就是我們的了。”
以老師手段，當了盟主之后，掌控那些軍隊，根本不算什么難事，到時候甚至能以這些軍隊為根基，直接席卷天下，這個結果似乎不比他們之前的計劃要差多少。
“此事再議。”
司徒耀搖了搖頭，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說，那些世家的掌權人都是老狐貍，打仗他們可能不在行，但內訌可是個頂個的好手，想從他們手中將兵源給奪過來，沒有那么容易的。
不過也只是沒有那么容易罷了，真要當了這個盟主，慢慢滲透他們的軍隊，司徒耀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只是北境那邊也不能讓他們閑著，司徒耀在心中默默思索，他們這邊跟朝廷征戰，要是最后讓在一邊看熱鬧的莫元吉摘了桃子，那就太可笑了。
所以他一定要想辦法將北境也給拉進來，而且還不能拉過來太早，不然莫元吉以王爺的身份，來爭奪這個盟主之位，還真有些麻煩。
心中打定主意的司徒耀沒有過多耽擱，在府中修養了幾日，等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出黔江，入了江南郡。
而身為他最穩重的學生屠虞則留在了黔江郡，將他們這些年攢的家底全給集結了起來，近十萬精銳大軍，在黔江邊境枕戈待旦，只需要司徒耀一聲令下，便能直接開拔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