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慶從袁良翰的書房出來之時,下意識的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剛才在書房里還沒感覺如何,此刻在外面被冷風一吹,他感覺整個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的衣服貼在后背上,讓他感覺頗為難受。
“還好,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這次的事算是過去了。”
袁慶心中稍微有些慶幸,幸虧這次事態緊急,袁良翰也沒有時間搭理他,不然的話,以袁良翰的性格,借題發揮之下,恐怕就算是自己的父親也保不了自己。
想到這里,袁慶心中不由得又涌起了一股怒氣,不過這怒氣不是沖袁良翰的,而是沖著那些未知的敵人。
他能力一般,所以根本就沒能看出袁家這次面對的危機,在他心中,袁家依舊是南郡的土皇帝,敢對袁家動手,那些人真是老虎頭上拍蒼蠅,活得不耐煩了。
“等我把他們找出來,我一定要好好地炮制他們!”
出了這么大丑的袁慶心中對暗中跟袁家搗亂的人深惡痛絕,只是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剛準備派人加大力度去清查的時候,突然有下人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老爺,出事了,出事了…”
“慌什么?”
心中正有氣的袁慶看著下人驚慌失措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一腳踹了過去,“這天還沒有塌,有什么事慢慢說。”
袁慶這一腳沒有絲毫留情的意思,直接就將報信的下人踹倒在地上滾了好大一圈。
被當胸踹了一腳的下人,疼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但他卻什么都不敢說,捂著胸口掙扎著站起身來,對袁慶匯報道:“老爺,有人在量咱們家的地。”
“想量就讓他們量,他們每年不都得量上幾次,這點事也值得大驚小怪!”
袁良翰面帶不渝之色,剛準備給這個沒事給自己瞎搗亂的下人再來一腳時,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有些警惕的問道:“他們量的是哪里的地?”
看到袁慶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下人不由得苦著臉回答道:“老爺,他們量的是北邊的地。”
袁家大部分隱田都在北邊,在那邊單單是袁慶就有幾千畝水澆地,哪怕是這次旱災這么嚴重他們的地都沒有受到多少影響,若是那邊的地被官府造冊,那他就損失大了。
因此聽下人這么說之后,袁慶當時就急了。
“哪來的狗官,居然敢量我的田!!!”
袁慶一把薅住下人的脖領,將他整個人都拎了起來,“你有沒有看清他們是什么人?難道他們不知道那里是老爺我的地嗎?他們想找死嗎?”
“我也不知道啊,老爺。”
下人被袁慶好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頓時整個人都有些喘不過來氣,臉色沒一會就變得有些通紅,因此他加快語速說道:“我只看到了幾十號軍卒,還有十幾個官吏,就在咱們的地頭上在一邊測量一邊記什么東西,所以我這才肯定他們是在量咱們的地。”
“好,好,好!”
袁慶一把甩開了下人,本來就在氣頭上的他現在更是什么都沒想,就連袁良翰讓他查的事他都暫時丟到了一遍,張口就喊道:“來人啊,跟老爺我去殺人!!!”
怒火中燒的袁慶很快就聚集了上百號全副武裝的人,浩浩蕩蕩的就朝自己北方的田地走去,只是他們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你說什么,袁慶不見了?”
袁良翰在書房中接到下人傳遞來的消息之后,整個人頓時就懵了,因為下人告訴他,袁慶帶了幾百號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袁家,但走了之后這都過去兩個時辰了還沒有一個人回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袁良翰下意識的以為袁慶是帶著人私自叛逃袁家了,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這個猜測。
畢竟自己的六叔沒走,還有袁慶的那些妻妾跟子嗣也都在,袁慶若是真的想叛逃,不會不帶著這些人的。
只是既然不是叛逃,那袁慶怎么會這么久都沒回來呢,畢竟他帶的是幾百號人,就算遇到什么麻煩,也不至于一個都回不來啊。
“難道,是莫自在要對我袁家動手了?”
袁良翰心中突然閃過一種可能,而這個可能頓時讓他心底一突,他的應對策略才剛展開,幾位族老出去聯絡其他世家的人興許都沒談什么事情,若是莫自在現在動手的話,那他們就只能孤軍奮戰了。
但主動權現在在莫自在手中,而不是在他們手中,因此袁良翰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紛亂的想法,面沉似水的對外面開口說道:“袁諶,帶著你的人在袁家布放,把袁家各個要道全都控制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管是誰,想要擅闖都格殺勿論!”
“是,家主!”
外面候著的一個魁梧的中年人應了一聲,然后神色嚴肅的離開了袁良翰的書房。
能傳承百年以上的世家,家族中肯定會有一些殺手锏,而袁諶以及袁諶麾下的人,就是袁家精心打造出來的殺手锏。
這群人一共有三百多人,個個都是武道高手,平時就隱藏在袁家的祖地醇陽縣,就連袁家的人都很少知道,唯有當代家主才有資格調動這群特殊的人手。
在平日里,袁家遇到什么難以解決的麻煩時,袁良翰最多只需要調十幾個人出來就能把事情解決了,而這次在他感覺到不妙之后,他直接讓袁諶將這三百多人給全都帶來了。
有這些人在,雖然難以與大軍抗衡,但依托袁家的莊園,把守住要害之地,想來就是羽林軍不付出一點代價也休想攻入他袁家。
“莫,自,在!”
等袁諶走了之后,袁良翰一字一頓的念出了莫自在的名字,眼神里充滿了殺機。
現在的局面已經很明顯了,莫自在很明顯想直接滅了他袁家,既然這樣,他也就沒必要跟莫自在客氣了。
袁良翰一把將掛在墻上的佩劍拽了下來,然后徑直走向了袁家的大門外。
從未經過亂局的袁家人,在袁諶調動人手布控的時候,顯得很是惶恐,而在這種心態下,袁家上下頓時雞飛狗跳。
但從這些慌亂的族人身旁經過時,袁良翰作為袁家的族長卻是一言不發的走了過去,在出袁家的這一路上,他除了將有戰斗力的家丁護院聚集到了一起,別的什么都沒做。
而等他帶著所有的家丁下人趕到袁家大門口時,他卻發現整個袁家都已經被重兵給團團圍住了。
看著這支熟悉的軍隊,以及軍隊最前面那張讓袁良翰無比厭惡的臉龐時,袁良翰突然有些難以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波動,對著那人怒聲說道:“莫自在,你究竟想做什么?”
“本王不想做什么啊。”
莫自在攤了攤手,滿臉無辜的說道:“本王只是覺得,南郡沒有你們興許能過得更好,所以本王想試試是不是這樣。”
“你…”
聽到莫自在輕飄飄的說出我想試試這四個字,袁良翰整個人差點忍不住直接動手了。
試試,他袁家上下幾千條人命,難道就是這么讓他隨便試的嗎?
只是看著莫自在這個態度,袁良翰知道跟他說這些也沒有用,所以他忍住怒火,對莫自在服軟道:“王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我袁家能做到的,絕對不會有半天推脫。”
“如今您這樣對我袁家直接動兵,不然會讓其他世家陷入惶恐,也會讓南郡陷入動蕩,我想王爺也不想看到這種局面吧?”
“老夫也不知我袁家如何得罪王爺了,但無論如何,還請王爺能看在南郡百姓的份上,以大局為重,莫要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啊,本王考慮了足足一炷香功夫才最終決定鏟除你袁家,本王已經很慎重了。”
莫自在滿臉微笑的說道:“至于你說的其他世家惶恐這事,袁家主也別替他們操心了,因為本王心善,所以等你們袁家倒了之后,下一個就是他們了,前后腳的事,不會讓他們惶恐太久的。”
聽到莫自在這番話,袁良翰的瞳孔不由得猛地一縮,本來他還以為莫自在是因為白長秋在南郡造反一事而跟他袁家秋后算賬,沒想到莫自在針對的居然是南郡所有世家。
“王爺真是好大的胃口。”
袁良翰知道他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因此收起了謙卑的語氣,盯著莫自在冷冷的說道:“只是不知道王爺有沒有考慮過,我袁家也并不是什么軟柿子,想吃掉我袁家,萬一崩掉幾顆牙你準備怎么收場。”
“不是軟柿子?你想說的是你從醇陽縣調來那三百多人嗎?”
莫自在仿佛洞悉了袁良翰的心態,臉上帶著一絲苦惱說道:“你是不知道,為了讓你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悄悄’的將這些人聚集起來,本王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呢。”
“既能讓這些人名正言順的進城,又不能讓他們進城的太順利引起你的懷疑,這可實在是太困難了。”
“不過還好,雖然很難本王還是做到了,看你現在這個表情,估計你也并沒有什么懷疑。”
聽莫自在這么說,將手背在后面的袁良翰頓時緊緊的握住了拳頭,同時眼神里也滿是震驚,這些人的存在,就連袁家內部知道的都不對,莫自在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袁良翰沉默著等了片刻之后,看莫自在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也不再等待,而是沉聲說道:“看來王爺對我袁家很是上心啊,既然王爺了解他們,那老夫也就不隱瞞了。”
“三百個凝元境武者,對付一萬羽林軍肯定沒戲,但若只是防守我袁家,想來王爺想要強攻,羽林軍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吧?”
袁家都是高墻大院,不太利于軍陣的展開,所以只要他袁家的護衛隊龜縮在袁家的院子里不出來等莫自在搶攻,袁良翰有絕對的把握殲滅十倍以上的羽林軍。
“強攻?為什么要強攻啊?”
莫自在故作詫異的看向了袁良翰,語氣有些驚訝的說道:“難道袁家主沒看到本王帶著這么多火油嗎?后面還有一些簡單的攻城器械,有這些東西在,本往直接燒了你袁家等你們出來不好嗎?”
袁良翰被莫自在這番話嚇得臉上徹底失去了顏色,他有些驚懼的看著莫自在,難以置信的說道:“我袁家府中,可是有近萬人生活啊!”
“而且在我袁家宅院隔壁還有別的人家,萬一火著起來,王爺就不怕殃及無辜嗎?”
“能住在這里的人,哪有什么無辜可言,就算把他們全都燒死本王也不會心疼的。”
莫自在語氣認真的說道:“至于你府中的那上萬人,那是你府中的人,而不是本王府上的人,所以他們的死活應該是你這個家主操心,跟本王有什么關系呢?”
“畢竟本王又沒說你不能投降,若是你降了,他們不自然就能活下來了。”
“所以他們若是死了,這事應該怪你而不是怪本王,而且就算他們能變成鬼,到時候也應該是找你,而不是找本王,懂了嗎。”
面的莫自在毫不講理的辯駁,袁良翰感覺自己氣的肝臟都疼了,他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莫自在開口說道:“你…你…你好狠毒!”
“少廢話。”
莫自在直接打斷了袁良翰的話,然后直接讓羽林軍搬出了火油跟小型投石機,對準了袁家的方向,同時還有無數的羽林軍點燃了火箭,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等他們都到位了之后,莫自在看著袁良翰,大聲喝道:“袁良翰,投降不投降,給個痛快話!”
袁良翰看著莫自在這么大的陣仗,臉色頓時變換個不停,他把袁家的護衛軍調來,本就是想震懾一下莫自在,而且就算震懾不住,最后真的交起手來,依托著袁家復雜的地形,他也有把握讓莫自在吃個大虧。
只是他沒想到,莫自在居然這么喪心病狂,根本就不跟他按套路來,直接就上攻城器械,要燒了他整個袁家,這還怎么打。
但不打的話,準備了這么久就這么投降,他有些不甘心,但若是堅持打的話,且不說離開袁家面對羽林軍的軍陣他袁家的護衛軍還能發揮出多少實力,就單說家族里的無數子弟,都讓他有些難以割舍。
所以面對著莫自在的逼問,袁良翰一時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