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郡城。
石之培站在南面的城門樓之上,看著城外的叛軍眼神中露出些許憤怒之色。
他不惜搭上自己未來的前途,甚至性命,強行斬殺了郡守嚴文輔,就是為了能夠挽救南州郡受災的百姓。
結果白蓮教叛亂,他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在城外的流民,大多數都被席卷為賊,至于那些不能從軍的老幼,要么是被洗劫了身上那僅有的一丁點財富,要么就是被斬殺當場。
在城外的流民加上白蓮教逆賊別的縣城席卷的百姓,原本有數十萬之眾,但這才僅僅是過了十天不到,十幾萬人就只剩下了幾萬人。
至于少的那些人,要么是被殺了,要么是被趕出去郡城附近。
但以南州郡現在的局勢來看,被洗劫一空的那些老幼,被趕出去,就基本上等于被判了死刑。
“這些逆賊,該死!!!”
看著城外那些亂糟糟的流民,石之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壓抑,他猛地一拳打在了城墻之上,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拳頭向城磚下淌去,但他卻好像沒有絲毫痛感一樣。
“石公息怒。”
劉洪上前一步,開導了石之培一句,“我大周國力尚在,等羽林軍大軍一到,這些逆賊定然會全部伏誅。”
在石之培跟劉洪身后,站著齊修跟玉衡兩人,他們自從入城來跟石之培匯合之后便一直跟在石之培的身后保護他的安全,至于圓智現在還躺在床上養傷,一時半會是很難起來了。
齊修此時站在城頭之上一言不發的看著城外的叛軍,臉上中充滿了凝重與不安。
石之培轉頭注意到齊修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沉,“齊千戶,我看你這幾天一直憂心忡忡的,可是外面那些叛軍有什么問題嗎?”
“嗯。”
齊修點點頭,指著外面的亂軍說道:“大人,你看外面的亂軍,有什么感覺?”
“感覺?”
石之培怔了一下,然后重新轉頭朝城外的亂軍看去,過了片刻之后,有些遲疑的說道:“亂?”
這些亂軍的前身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就連那些白蓮教的反賊頭子,也大部分都沒有打過仗,所以他們管理人的方式,基本上就是一個大頭目手底下跟著幾個小頭目。
而那些小頭目看上流民了就會直接拉到自己的隊伍中,亂軍所有的隊伍,差不多都是這么管理的,自然沒有絲毫秩序可言,一眼看上去亂糟糟的。
“沒錯,就是亂。”
齊修點點頭,看著城外的那些流民,眼神中露出些許不屑之色,“毫不客氣的說,外面那些人,就是烏合之眾。”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他們幾萬人聚在一起,更像是流民聚會,一點都沒有軍隊的樣子。”
雖然石之培對軍隊這方面的事不是很懂,但聽齊修這么說,他也不由得有些恍然。
像之前齊修入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訓練那些郡兵,雖然只是訓練了短短的幾天時間,但卻讓那些郡兵有了很大的變化,最起碼那些郡兵現在集合起來,讓人看到的第一感覺這是一支軍隊,而不是一群地痞無賴。
而反觀城外的那些流民,之前什么樣,現在就是什么樣,似乎壓根就沒有一點改變。
“齊千戶的意思是,那些流民里沒有懂兵的人才?”
“大人的猜測沒錯。”齊修吐了口氣,緩緩的說道:“這種情況,很明顯不對勁。”
聽齊修這么說,石之培的眼神也變了,因為那些白蓮教的頭目,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知道只靠流民成不了事,只要將流民訓練成軍隊才會有戰斗力。
不然這么下去的話,他們也就能仗著人多欺負欺負普通的百姓,遇上正規軍就會一潰千里,就像齊修之前,僅僅帶著一千六百多人,就擊潰了好幾萬的流民。
雖然這跟齊修的統帥能力跟齊修麾下的部隊太過精銳有很大關系,但一千六擊潰幾萬,也充分說明了這些反賊的隊伍,究竟有多弱。
而他們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了,那些白蓮教的頭目卻還不找能統兵的人只能練兵,那就說明一件事,那些白蓮教的頭目,根本找不到練兵之人。
南州郡雖然沒有經歷過什么戰事,因此沒有什么比較出名的軍事人才,但那些被白蓮教攻破縣城里的縣尉可不都是酒囊飯袋。
要知道大周的科舉,考的可不是八股,兵策也是大周科舉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能當上縣尉的人,對于兵策必然不陌生,就算他們訓練不出什么特別精銳的軍隊,但把流民訓練成一般士卒的能力還是有的。
但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外面的亂軍,基本上就沒有訓練的士卒出現。
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第一是那些落到亂軍手中的縣尉都寧死不屈,堅決不愿意為那些逆賊訓練軍隊。
而第二則是,那些縣尉在白蓮教作亂之前留離開了縣城,根本就沒有落到那些亂軍手中。
“難怪…難怪那些反賊攻破那些縣城的速度會這么快。”
石之培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那些縣尉根本不可能全部都由那么高尚的節操,所以只能是他們在反賊作亂前,就已經提前撤走了。
“我之前還在想,他們據城而守,就算是縣兵不行,那些縣城丟的也不至于這么快,現在想來,他們應該在反賊剛到來之前,就已經提前撤退,然后將那些城池,白白送給了那些反賊!”
石之培牙咬的咯吱作響,牙齦都快被他咬出血來了,“一縣之地,動輒數萬百姓,這可是數萬條人命啊!”
“盡數丟給反賊,他們怎么敢,他們怎么敢這么做!!!”
齊修之前曾收復了幾座縣城,如今想到那幾座縣城里凄慘的景象,他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齊修才緩緩說道:“亂軍圍城之后,再想從亂軍中逃出去就沒那么容易了,而他們卻幾乎沒有人落入亂軍手中,這說明他們肯定提前知道白蓮教要造反的事。”
“甚至…他們是在白蓮教攻城前夕離開的縣城也說不定。”
聽到這話,石之培猛地轉過了頭,本來氣質十分儒雅的他,在此刻充滿了陰沉,“你是想說,袁家勾結與反賊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