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正面的戰場,章源沒有太擔心,三國各懷鬼胎,在心不齊的情況下,他們想強行攻下潯陽城,幾乎不可能。
但現在讓章源最擔心的就是,潯陽城的后勤,已經朝堂的變化。
看著章源有些難看的臉色,趙川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聲問道:“侯爺,朝廷那邊現在怎么說?”
“前幾日我傳信問過朝中的好友了,他說朝廷現在也沒有存糧,據他推測,若是朝廷給我們補給糧草的話,最多也不會超過五萬石。”
章源想起前幾日跟老友的通信,心頭不由得有些抑郁,而趙川臉色則是變得十分難看,“我軍雖然只剩下三萬多將士,但加上協助守城的八萬民夫,加起來就有十一萬人。”
“十一萬人,五萬石糧草,分下去之后最多也不過夠潯陽城五天消耗之用,這點夠干嘛的?”
“朝廷也難啊。”
想著關內的災情,章源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
“難也不能克扣我們的糧草啊。”
趙川臉上帶著些許怒意,“現在城中的將士,已經足有半年沒發餉銀了,若是糧草再短缺,到時候別說是侯爺您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安撫不住那些士卒了。”
“軍中現在還有多少糧草?”
“若是省著點吃的話,最多也只夠一月之需。”
趙川表情有些低沉,普通士卒當兵打仗,本來就是為錢,結果現在整整半年沒發餉銀了,士氣本就低迷,若是再克扣口糧,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引起嘩變。
“一月之需…”
聽到只剩一個月的糧草了,章源也有些頭疼,憑借著五萬殘卒,他能堅持到如今已經很不容易了,若是再斷了糧草,恐怕破城就在頃刻。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這次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棄城退兵了。
因為前面他放棄的幾座城池,本就是為了防備三國建立的關隘之城,并沒有太大的縱深,也沒有什么戰略目標。
可潯陽城不一樣,潯陽城乃是潯州的門戶,潯陽若丟,就等于把潯州幾百里的沃野白白拱手送出去,這是章源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趙川,你再去找一下馮家主他們吧,另外把王會長跟朱會長他們也請過來,就說本候宴請他們。”
章源說的這些人,乃是當地的世家,以及潯陽城兩個最大的商會會長。
“叔父,怎么還去找他們!”
聽到這些人的名字,章虎的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忿怒,之前章源就找過一次這些人,想要這些人看在戰事緊急的份上,捐獻一些錢糧出來。
結果數十個世家,再加上兩個商會會長,一共就拿出來了一千兩銀子跟五百石糧食。
這點東西,在章虎看來,就是對自己等人的羞辱。
“我們的將士在城頭浴血奮戰,還不全是為了他們,結果他們在后方卻一毛不拔。”
章虎的情緒十分激動,他把雙手緊緊的握在槍柄上,憤然說道:“叔父,不行的話我帶一隊人把他們圍了,我就不信刀架在脖子上他們還敢不出錢糧。”
“住口!”
章源猛地拍了一下帥案,“搶劫良民這種話你都敢說,章虎你想造反不成?”
“叔父,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
章虎剛想辯解就被章源給直接打斷了,“去神箭營巡視,若是有一點差池,提頭來見!”
“嘿!”
章虎氣悶的嘿了一聲,然后一把將手中的長槍甩開,直接釘在了城頭之上。
看著章虎離去的身影,趙川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侯爺,我覺得請這些人沒用。”
“他們仗著您不敢丟掉潯陽城,一分錢也不愿意出,您就算把他們請來了,他們也不會出錢的。”
“盡人事,聽天命吧。”
章源有些疲憊的閉上了雙眼,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呢,但現在又有什么辦法,他會打仗沒錯,可他不會憑空變出來糧草啊。
“能要多少要多少吧,哪怕是一石,也總比什么都沒有要好。”
看著閉上雙眼的章源,趙川躊躇了片刻,最后還是忍不住說道:“侯爺,若真是到了糧草快消耗完的地步,我覺得章虎的提議,也不是不可以試試。”
“章虎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
章源閉著雙眼,聲音有些低沉,“這些人在朝中的關系錯綜復雜,若是動了他們,就算陛下再信任我,恐怕也抵不住那些大臣的壓力。”
“我若是被撤走,潯陽就算有糧草又如何。”
“如果運氣不好再換上一個魄力不足的主帥,到時候丟的就不只是潯陽了,而是大周的半壁江山。”
聽了章源的話,趙川也沉默了下來,他知道章源說的是事實,而且已經說的很委婉了,現在大周根本就沒什么有經驗的帥才了,不然也不會把七十多歲的章源給再次請出來了。
“卑職明白了,我這就去請那些家主。”
潯陽城中,在章源征用的府邸中,那些被請的世家家主以及商會會長早早的就來到了這里。
這些人相互寒暄一陣之后,看了一下章源還沒到,便開始低聲討論起來。
“馮家主,您覺得這次侯爺請我們來所謂何事啊?”
被稱為馮家主的那人大概六七十歲上下,眼窩凹陷,身穿錦袍錦袍,慢條斯理的回答道:“還能有何事,無非是想讓在座的各位再出點錢罷了。”
“怎么又要我們出錢,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聽到馮家主說章源是想問他們要錢,馮家主右手旁一個體型富態,滿身珠光寶氣的商人不滿的說道:“他們軍隊打仗沒錢,就應該問朝廷要錢,老找我們要算怎么回事?”
“我們也不是他的搖錢樹啊,五萬大軍誰供得起的啊?”
“就是啊,朱會長說的不錯,朝廷打仗,憑什么讓我們這些商人出錢啊?”
“我們經營點田地也不容易啊。”
聽到朱會長那么說,剩下那些人也開始紛紛抱怨,一時間房間內充滿了這些人的議論聲。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看到這種情況,沖著馮家主低聲說道:“馮公,咱們之前托錢閣老遞上去的奏折,陛下應該也收到了吧?怎么還沒有動靜呢,不說不把撤走,最起碼要申飭一番吧?”
“把他調走就別想了,現在大周的情況你們也知道,能守住潯陽的也就只有他了,真要把他調走了,恐怕沒人能守住潯陽城。”
馮家主微微搖頭,繼續說道:“至于申飭,錢閣老跟我說,陛下如今還得仰仗這位侯爺守住潯陽,除非是他做了特別出格的事,否則陛下也不會說什么的。”
“這女人當皇帝就是不行!”
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這才三年,大周都被她折騰成什么樣子了,連個像樣的統帥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