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僵硬的回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西西。
她倒提著白色的龍影劍背在身后,雪白的劍士服上沾染了大面積的猩紅,就連白皙的俏臉上都染上了點點滴滴的血液,可想而知她剛剛干了什么回來。
偷人東西被抓了個現行,蘇幕遮也尷尬的舉手笑道。
“那個啥,嗨。”
游龍步!
西西腳尖一點,直接化作白影沖進蘇幕遮懷里。
她緊緊箍住身體有些僵硬的對方。
“我就知道你會來,你加入了曉組織,畫像早就傳遍了忍界,我一眼就認出了是你,我一直在這里等你,等你來找我,幕幕。”
蘇幕遮被西西抱住后感覺壓力很大。
雖然看她砍別人的時候看的很爽,但是被她這么來個熊抱的時候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這種感覺他體會了很久,五年,足足五年!五年他和西西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這種感覺!
那種命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覺,現在又久違的回來了!
蘇幕遮嘆了口氣,雖然他不怕死,但是這種劍架在脖子上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那是一種生殺奪予,生死皆在對方一念之間的感受,如果不是他,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忍受這種感覺。
人有五重需求,排在第一的是安全需求,第二是生理,第三才是愛和歸屬感,第四是尊重,第五是自我實現。
這也就是說,當一個人處于一種不安全的環境下時,他是感受不到其余四種需求的。
面對一個隨時都能弄死自己的人,他是感受不到愛,感受不到欲望,也感受不到尊重和什么夢想的。
就是好像綿羊和老虎相愛,老虎再喜歡它,綿羊也是怕的。
當然了,蘇幕遮不喜歡西江月,絕對不是因為兩個人巨大的實力差距。
和別人不同,他真的是一頭不怕老虎的綿羊。
他不喜歡西江月,是因為西江月根本不尊重他。
“西西,我們已經結束了。”
蘇幕遮嘆息道。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西西迅速面色一變,冷冷道。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聽的。”
她朱紅的獨眼凝視著蘇幕遮,眼中的情愫漸漸化為堅定。
“我和江已經商量過了,要把你永遠留在身邊。”
蘇幕遮沉默了,片刻后開口道。
“即使我不愿意?”
沒有任何猶豫,一項對蘇幕遮溫柔無比的西西堅決道。
“即使你不愿意。”
蘇幕遮笑了一聲,略帶嘲諷道。
“這就是你對我的愛?我是你的玩具嗎?”
西西獨眼中涌出怒火。
“那也是你先招惹我的!”
蘇幕遮有些無語。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結果,他才選擇了和西江月還有組織同歸于盡。
畢竟這兩家他任何一家都打不過,不然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看著懷里的女人,蘇幕遮眼神變得冷淡起來,雖然很不愿意和她交手,但好像也只有這么一個選擇。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只有打了。”
聽到這話,西西淡淡開口道。
“你打不過我的,幕幕。”
西西摟著他的腰,仰起頭凝視著他,語氣平靜的仿佛在陳述事實。
“你不是我的對手,無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進入了灰色平原之后,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說到這里,她又安慰道。
“當然這不是你的錯,因為不止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西西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狂傲的話語。
“你能殺我的機會只有一次,五年前的華夏的那場論劍大會,我西家被滅門的那次,是你唯一殺我的機會。”
“因為那時候的我,并不是無敵的。”
此話一出,西西朱紅的獨眼閃爍不定,一段段的記憶畫面在腦海閃過。
五年前,現實世界。
夏國,里世界,論劍大會。
“看,那就是西家的劍妖”
“咦,長得真丑啊”
“是啊,和妖怪一樣”
“噓,別被她聽見,她老爸可是西家之主。”
“西家之主又怎么樣,她爸只把她當做工具而已。”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當做工具,誰會把自己親生女兒培養成劍妖啊。”
劍道大會之初,女人孤身一人坐在角落,蓋臉的黑發和包裹全身的衣服依舊難掩她一身的燒傷和丑陋。
一群人不停議論,臉上戲謔的對她指指點點,聽到這些嘲諷話語,她一聲不吭,只是更加抱緊了手中長劍。
大會中期,那個自稱為她父親的男人發起了政變。
“四大家族的族長齊聚一處,西江月,到了你為西家出手的時候了,把他們都給我殺光!”
“家族培養了你整整二十年,讓他們看看我西家最強劍術的厲害!”
“西江月你這個孽女,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不出手!”
“西江月,你這樣做對得起西家嗎?!”
“你就是個叛徒,叛徒啊!”
隨后是慘叫,屠殺,鮮血,殘肢斷臂,她就這樣靜靜看著,直到西家所有成員全部陣亡,她都沒有出手。
三大家族的人靜靜看著她,臉上再次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西家的人死完了,要把她也殺了嗎?”
“哼,西家逆謀推翻劍壇,弒殺我三大家族高層,殺了她也是名正言順!”
“還是留著吧,畢竟由我四家舉辦的論劍大會,只有三大家族也怪沒意思的,留著她上場可以好好羞辱羞辱西家。”
記憶片段快進,來到了大會末期。
“為什么是這個丑女人最后奪魁?”
“她憑什么奪魁?西家逆謀造反,她根本沒有這個資格成為華夏劍道第一人。”
“沒錯!大家一起上,把這個西家余孽斬草除根!”
聽到這里,她睜開布滿血絲的獨眼,殺氣沖天,體內三個意識同時解放,無與倫比的劍技第一次施展而出。
那些德高望重的劍道老者,冉冉升起的劍道新星,各種各樣的劍術天才,世家劍子全部敗在她的劍下,無一幸免。
論劍大會現場成了屠宰場,近百人被她血洗,世人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還有如此恐怖的劍術。
他們驚恐的稱她為劍妖,不僅是因為西家培養劍妖的秘法,同樣因為她的劍術如妖似魔,駭人無比。
然而人力時有窮盡,在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后,她的體力也幾乎耗盡了。
“她已經沒力氣了!”
“她殺了我們這么多人,堵著門,別讓她跑了!”
黑發的女人持劍跪地,渾身染血,眼神淡漠,那是一種對自己生死都毫不在意的淡漠。
身周一群持劍者面容興奮,帶著嗜血和躍躍欲試。
能夠殺死這樣的劍妖,是他們無上的榮譽。
“要死了嗎…無所謂了…反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西西如此想道。
“可惡,有點后悔了,應該親手殺了那個老東西報仇。”
江如此想道。
“殺!”
月已經陷入了殺戮的瘋狂之中。
女人神情淡漠,她早已經有了死志,而且這不是她一個人格的決定,而是三個人格同樣的決定。
而這次論劍大會,是給她自己毫無意義的人生畫上的完美句號。
然而她已經準備赴死,一個意料之外的男人卻突然闖入了進來。
“嘖嘖嘖,這么多人打一個,要不要臉啊。”
“你是誰?”
“大家好,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完美殺手,組織殺手榜單排行377名,一項以優質的服務和親民的價格深受父老鄉親的喜愛。”
“組織?難道是那個組織。”
“并購,答對了,請你們吃炸彈啦!”
轟轟!
爆炸聲中,那個一身黑色風衣的少年抓住了她的手,一路飛奔出去。
身邊爆炸聲不斷響起,旁邊都是驚恐的大叫,他卻哈哈大笑,拉著自己的手狂奔。
時間仿佛慢了下來,西江月三人都愣住了,那是她與他的第一次相遇。
安全后,一處無人房屋中。
“為什么救我。”
西西冷冰冰道。
“唉,為什么總有人問我為什么呢,那我是不是也能問我為什么不能救你?”
男人搖頭晃腦,手里還在數著幾張零散的鈔票。
“我們不認識。”
“嗯,也許是因為你長得好看?”
男人突然轉過頭,恍然大悟一樣說道。
“我殺了你。”
從沒被人這么調戲過的西西惱羞成怒,拔劍出鞘抵住他的喉嚨。
劍鋒停在男人的脖子上,劃破了他的皮膚,鮮血從小口子里流出,染紅了他的衣服。
男人一愣,臉上笑容卻更大了。
他絲毫不懼,甚至往前踏出了一步,這種勇氣,讓西西有史以來第一次收劍了。
一步,接著一步,直到把西西逼到了角落,無路可退,他才撩起對方的頭發,看著那些燒痕遍布顯得格外駭人的臉,突然開口道。
“我要親你了!”
他語出驚人的話,讓西西渾身一震,她感覺血液涌到了腦子里,渾身發麻,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極為奇怪的感覺。
她后來才知道,這種感覺名為害羞。
“你敢!我一定會殺了你!”
而下一秒對方的所作所為卻讓西西大吃一驚。
劍頂住對方的喉嚨,他依然前進,劍鋒劃破了他的皮膚,血肉,氣管,他就這么頂著這把銳利的劍,吻在了她的唇上。
西西也隨之瞪大雙眼。
死亡,是她給予自己的保護傘。
從小到大她就像個刺猬,用死亡來保護自己。
可是當有人連死亡也不怕,攻破了她唯一也是最后一道防線時,她便不知所措了起來。
柔軟的感覺從唇上傳來,心臟跳的比任何一刻都快,她渾身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乒乓。
西西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這是她第一次,也是這一生唯一一次脫手。
時間回到現實。
西西的眼中,俊美的青年與當時少年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他一直沒變,始終是那樣。
而她也沒有變,依舊是她。
西西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蘇幕遮的面龐,她的眼神堅定,沒有半點動搖。
“錯過了那次,你已經沒有了親手殺我的機會,因為你,所以我是無敵的。”
而她手中的龍影劍不知何時已經刺穿了男人的喉嚨,如同當時一樣。
不一樣的是,當時的那一劍是男人主動撞上來,如今的一劍卻是她主動刺出去的。
“幕幕,對不起。”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這一劍真的刺出時,淚水還是從西西的眼中涌出。
“當時你可以不管我,但是你沒有,你救了我,你讓我重新對這個世界有了留戀,所以…”
話音剛落,西西就踮起腳尖,一如當時他吻她那樣吻了上去。
隨著一陣肉體切割聲,蘇幕遮的無頭尸體彭的一聲倒在水面上。
一吻將必,西西慢慢蹲坐在水面上,雙手捧著蘇幕遮的頭顱,高高抬起。
蘇幕遮的表情定格,脖頸的斷口處,滴答滴答的鮮血流下。
她淚水也涓涓流出。
“對不起幕幕,我也不想這樣,但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還給我。”
說著她將頭顱緊緊抱在懷中,好似這樣兩人就永遠不會分開。
這一幕把一旁吃瓜的吃吃都給看傻了,心說主人這女朋友也太變態了。
上一個是挖心,這一個是斬首,之前沒有不死之軀的時候,他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對此蘇幕遮不發表任何想法,他此時已經以幽魂形態潛入了水底,遠遠逃離西西了。
雖然說之前說好了要打,但是仔細想想打個毛啊。
就目前光西西一個人的戰斗力已經妥妥的神級玩家了,他可不想上去送死。
而且死不死的了還不好說呢,從對方毫不猶豫把他斬首殺掉來看,這根本不可能是西西的作風。
唯一的理由是,她一定有什么能夠通過死亡支配奴役他的方法,就像是卡莉婭的鮮血魔井一樣。
他不跑難道留著等她殺嗎?
萬幸他帶的是獵魂使者稱號,如果只有血魔劍主稱號,那么就只有打這一條路,獵魂使者的跑路能力絕對無敵,他悄悄溜走,西西完全沒有發覺。
逃出一段距離之后,蘇幕遮又把吃吃給收了回來,然后叫出夢魘魔駒翻身上馬,一路狂奔而去。
而這邊,西西正在沉浸殺死蘇幕遮的強烈心理譴責之中,還未平息。
其實如果不是蘇幕遮已經再三明確表示分手,她絕對不可能這么做。
天知道她有多愛這個男人,她可以為了他的一句謊言赴死,但是她不能接受對方離開她。
“幕幕,等我復活你之后,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這么做…”
西西抱著蘇幕遮的頭顱低聲說道。
“我會給你洗衣服,給你做飯,我會做一個合格的妻子,給你想要的一切,也會讓江不要欺負你…”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面色潮紅起來,抱著蘇幕遮頭顱的手臂也更緊了。
“江太壞了,都怪她老是欺負你,你才想著逃離我,和我在一起,我會努力保護你的,唔。”
而這時頭顱忽然化為灰霧,緩緩消散在了她的手中。
懷里空無一物,帳然若失的感覺讓她傷感了好一會,即便能夠復活對方,但親手殺死最愛的人依舊是她自己。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對。
西西回過神來,她的面板上并沒有擊殺提示。
也就是說…
“真蠢啊,讓他給跑了。”
好聽的御姐音在內心響起,西西眼神一寒。
“江,你醒了?”
“早就醒了,在你抱著那家伙腦袋的時候。”
“那你為什么不提醒我?”
“提醒你干嘛?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各自使用身體的時候互不干涉,現在是你的時間,我不會插手的。”
“是嗎?”
西西有些憤怒,她能感覺到江的戲謔,她是故意把蘇幕遮放走的。
“嗯,哈哈,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江也知道西西察覺了,笑道。
西西冷冷道。
“什么有意思?”
“他呀,忍了五年,我還以為他準備忍一輩子呢,沒想到終于開始反抗我了。”
江得意的笑著。
“就是他會反抗的這一點,才顯得特別有意思。”
雖然只能聽到聲音,但西西好似能看到江那張帶著惡劣笑容的臉,這讓她十分不悅。
“等他回來以后,我可不許你再像以前那樣欺負他了,他之所以會離開我,絕大部分都是因為你。”
察覺到了西西的不悅,江打趣道。
“哦,心疼了?你和他的事我不會管,但我和他的事你也少管,這可是我們約定好的。”
西西聽到這話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他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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