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我和你說過別告訴她
永夜王有個計劃。
把卡蓮婭撫養長大，同時讓塔塔安家族發展特定的克隆科技，想等卡蓮婭成熟后從她的身上取下卵子，結合自己魔井中的鮮血提取出的基因，用以復制人類。
柯爾，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被永夜王任命負責照顧卡蓮婭，不讓外人知曉這件事，這個女嬰是他手里的重要工具，不容有失。
柯爾領了命。
但在照顧卡蓮婭成長的過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柯爾不會照顧人類女嬰，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卡蓮婭在她手里，險些被養死。
永夜王發現后大發雷霆，撤了她的職位，認為她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完全就是無能。
如果卡蓮婭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他的野心怎么辦，未來怎么辦？
不容許有任何錯誤再次發生的他，根本不放心將卡蓮婭交給別人撫養，最終，他選擇了親手撫養卡蓮婭。
反正他也沒什么事干，不，卡蓮婭的安全成長才是大事。
時間慢慢過去。
一轉眼，過去了十八年。
卡蓮婭越來越大，慢慢變成了一個小姑娘，等她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永夜王突然發現。
自己下不了手。
傾注了十八年的心血，看著她從牙牙學語的小孩變成了大人，她從來就沒有見過自己以外的人，因此對他是百般依戀。
她如同神明一般崇拜敬愛著永夜王，每當他下定決心，準備動手時，都在那雙信任與期盼的眸子中退卻了。
一次，又一次退卻....
永夜王當時都快瘋掉了。
偶爾幾次窺見永夜王瘋狂的打砸家具，柯爾驚呆了。
她的印象中，都不記得他什么時候露出過那么瘋狂的表情。
即便是用沾染了無數生命的手為卡蓮婭換尿布，被糊了一臉他都沒有這么瘋癲過。
原因是什么，柯爾大概能猜出。
他和卡蓮婭之間，一者是食物，一者是掠食者。
他養大她，就是為了吃掉她，把她貢獻給全部血裔，她是希望，她是血裔的希望，同時也是他流芳百世的天賜權柄。
他這樣一個梟雄，血裔君主，永夜之王，按理來說應該是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可他唯獨敗給了一個纖細的，脆弱的，連他一根手指都無法抵抗的，人類...女孩。
故事講到最后，發生的事情，卡莉婭也大概知道了。
她的父親與卡蓮婭結合，生下了她。
“舊王的血脈，實在是太過于強大，您的母親不堪重負，最終....”
卡蓮婭的死因很簡單。
她懷著的孩子，是一頭血裔。
而她是一個人類。
對于血裔來說，食物只有一種。
人類的血液。
“所以說，我是喝干了自己母親的血...才誕生到這個世界上的？”
柯爾沒有說話，永夜王之所以不讓她說出這件事，之所以不告訴卡莉婭這件事，原因再清楚不過了。
卡莉婭，她的出生就是一種錯誤。
是她的出生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是她的存在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她是永夜王與最后人類相戀的結晶，她存在本身就是對永夜城的一種背叛，諷刺而可笑的是，這樣的她卻是永夜城的國王。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柯爾....讓我知道我的存在背負了多少罪孽。”
柯爾低下頭。
她沒有安慰卡莉婭。
告訴她這件事，柯爾捫心自問，又有多少是想讓她知道真相的好意呢？
恐怕更多的，是為了在她將死之時，在她的心上狠狠捅一刀作為報復罷了。
她很弱，無力對那些發生的事情，對永夜王，對卡莉婭表示不滿。
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作為自己的復仇手段。
卡莉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她形容枯槁，如果之前只是身體上的蒼老，那么在她得知真相后，精神上比身體更加蒼老了數十倍。
一個踉蹌，她險些摔倒在地上。
柯爾想要去扶，卻被她推開。
她露出了絕望空洞的笑。
“沒關系，我只是有些累了，我想要去見一個人，讓我自己走吧。”
此時此刻，卡莉婭想起了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帝王，是孤獨的。
此刻，她深深體會著。
還是公主的時候，她可以無憂無慮，比任何時候都期盼著明天。
可就在她登上王位的這短短幾天里，她失去了一切。
父親的死，手下大臣的背叛，以及那殘酷的真相。
一時權利的歡愉過后，留下的是無盡的傷痛，滿目瘡痍的內心。
她不是什么好人，繆是她下令殺的，忠心的大臣也是被她逼迫的謀反，她放棄了整個部隊只為了救一個人，甚至還逼著父親的女仆長背負罵名，受苦受難。
她不想反駁，這些都是她做的。
她明白自己是罪有應得。
她現在...只是覺得有些累。
很累...
“阿卡多...”
呢喃著這個名字，她無力的扳動著打開門，拖著筋疲力盡的身體向外走去。
至少，她還有最后的依靠，最后的地方可以去。
過了一會。
腳步聲漸漸遠了。
柯爾沉默的收拾著桌上的文件。
“噗嗤。”
她捂著嘴，忍不住笑出了聲。
從來沒有這么得意和快意過。
多少年了，她看著卡莉婭長大，作為除了永夜王之外唯一的知情者，雖然隱藏很深很深，但柯爾的的確確打心里的厭惡她。
恐怕任何知道真相的人都會厭惡卡莉婭。
如果不是永夜王一手遮天，將一切都隱瞞了下來，將卡莉婭牢牢保護，她絕對會受到無數人的歧視與唾罵。
她是個罪人，她不應該成為王。
柯爾心中自己無力阻止。
但在卡莉婭最虛弱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了。
雖然這么做沒有任何好處，但她還是忍不住這么做了。
雖然也只不過是順勢而為，一些極小的報復，但還是忍不住有些開心，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翹起。
滴答滴答。
有水滴聲。
柯爾低頭向桌面上看去。
白色的紙張上，有一些暗紅的斑駁。
看起來像是...血。
哪來的？
滴答。
又一滴血從半空中低落。
她抬頭，看向天花板。
剎那間，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凍結了。
無比恐怖的一幕映射在瞳孔中。
那是無數雙血紅眼睛構成的，漆黑色的怪物。
眼睛中流淌下鮮血，滴答在她的臉上，柯爾恐懼到連聲音都無法發出，肢體都控制不了。
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里面的尖牙利齒。
憤怒的低吼咆哮而出。
“我應該和你說過，別告訴她！”
隨后，一聲急促的慘叫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吞進了肚子里一樣只剩下悶響。
當皇家騎士再次打開大門時，只看到了神色冷漠的柯爾正在收拾報告。
“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我正準備把文件送交到費迪南家族。”
“打擾了。”
房門重新關上，‘柯爾’舔了舔嘴唇，舌尖上一只驚恐的眼睛胡亂掃視，她張開嘴，對著眼睛狠狠咬下。
慘叫被關在嘴巴里，無法傳出。
她抹去唇角飛濺出來的鮮血，只留下了一聲冷漠的男音。
“你怎么就...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