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了洛陽南市廣場,大門外聚集了很多人,有一人躺在地上打滾撒潑,旁邊有人在耐心勸解,另一邊站著一大群失魂落魄的老人。
十幾名衙役在維持秩序,“大家散開,不要阻擋大門!”
一名乞丐在周圍伸手討錢。
“咦!這個乞丐有點眼熟,老趙,他是不是劉司馬?”張瓶認出了討錢的乞丐。
還真是給他們居間的劉司馬,趙壺連忙上前問道:“劉司馬,你這么快就被罷官免職,家道中落?”
乞丐冷冷看了他一眼,一口川音,“啥子劉司馬,老子是要飯的王花子,有錢沒,趕緊賞兩個!”
張瓶和趙壺面面相覷,開始感到一絲不妙。
張瓶忽然看見一個老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拉住他。
“老丈,我記得你也投了一千貫錢對不對?”
老者翻了個白眼,“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有一千貫錢的人嗎?”
“大娘,我記得你也投了五百貫!”趙壺也抓住另外一根救命稻草。
“呵呵!五百貫,也就你相信了,我這輩子連五貫錢都沒有過呢!”
“那個該死的騙子還欠我們每人二十文錢呢!講好每人二十文錢幫他湊湊熱鬧,結果屁股一拍就跑了,小伙子,你那么有錢,要不你替他付了吧!”
張瓶和趙壺如五雷轟頂,被炸得外焦內嫩。
“你們兩個混蛋!”
坐在地上撒潑的商人忽然爬起身沖上來,揪住了張瓶和趙壺大吼。
“就是你們信誓旦旦說他是真的,還向我擔保沒問題,都是你們害的,還我的錢!”
張瓶和趙壺結結巴巴道:“我們…..什么都沒有說,是你自己相信的。”
“胡說!就是你們勸我的,你們還說自己是長安皇城出來的,保證是真的。”
三人扯在一起,李琇見旁邊有一名縣官在調查情況,頗有點眼熟。
便走上前笑問道:“這位縣君怎么稱呼?”
官員連忙抱拳笑道:“殿下不認識我了,卑職原本是京兆府掌書記金迥,玄都觀一案我們見過。”
著實讓李琇嚇了一跳,“你就是…..金迥?”
原來此人就是陳玄禮告訴自己的秘密,裴寬身邊的臥底。
“你怎么來洛陽了,也是和裴使君一起?”
金迥點點頭,“裴使君只帶了卑職過來上任,卑職現在出任洛陽縣尉。”
目前這個臥底和自己尚未有交集,李琇迅速恢復了平常心態。
“恭喜金縣尉升了一級,現在這個騙子現在可有線索?”
金迥搖搖頭,“我們聞訊趕來時,騙子已經跑掉了,有人說他雇了一輛牛車向西走了,如果逃出城倒好追了,可他還在城內,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一共騙了多少錢?”
“現場統計下來,一共騙了兩百兩銀子加五十貫錢。”
李琇無語地看了一眼還在糾纏不清的三人,三個都是蠢貨。
裴旻快步上前低聲道:“公子,借一步說話。”
李琇跟他走到一旁,裴旻道:“卑職有點線索了。”
“什么線索?”
“卑職打聽一圈,騙子臨時叫了一輛運貨牛車,車頂是黃色的,卑職已經問到了,車主姓蔣,就在南市一帶拉貨。”
李琇搖搖頭,“五十貫錢三百斤重,完全可以存入柜坊,現在時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來不及了,最多找到一輛空車。”
“也有可能把錢運到家里,卑職想去探查一下。”
“去吧!如果查到了先不要打草驚蛇。”
李琇對這個騙子頗有興趣,竟然打著集資開礦的名義,這可是后世才出現的騙局。
難道這是個穿越的騙子?
“殿下!”縣尉金迥出現在李琇身邊。
兩人走到一旁,金迥嘆了口氣道:“那個商人要告殿下的兩個隨從,事情有點麻煩。”
“商人被騙和我的兩個隨從沒有關系吧!”
“按理應該沒有關系,只是殿下兩個隨從的行為有點匪夷所思,卑職不知該怎么說?”
“他們二人頭腦不正常,一個腦袋被門夾過,一個腦袋被驢踢過,金縣尉有什么話就直說!”
“難怪!”
金迥一臉恍然,“這樣就能理解了,他們明明自己也被騙,一點好處沒有,反而替騙子說話,現在商人就抓住這一點。”
“我的兩個隨從只是比較熱心而已,并非要幫助騙子,和行騙的本質不一樣。”
“這個道理卑職懂,卑職也認為商人被騙和殿下的兩位隨從沒有直接因果關系,但….但架不住人多啊!”
“什么意思?”
金迥壓低聲音道:“商人答應替那群老人負擔二十文錢,現在所有人都愿意為商人作證,形勢對殿下的兩位隨從很不利。”
“不會因為對方人多就占優勢吧!”
金迥苦笑一聲,“這種民事案件往往會息事寧人,一直就是法不責眾,他們要是一起跑去縣衙告狀,把事情鬧大,最后倒霉的還是殿下的兩位隨從。”
李琇回頭看了一眼,一大群人正同仇敵愾地盯著張瓶和趙壺呢!
這幫混蛋,打狗也要看主人,根本就沒自己放在眼里。
李琇也不想用這種屁事情麻煩裴寬。
“最快最便捷的解決辦法是什么?”
“最快的方案是二人賠償商人的五十貫損失,商人放棄告狀,大家就散了。”
李琇招招手把張瓶和趙壺叫上來。
“那個商人,你們知道他在哪里經商?”
“當然知道,他吹噓自己在南市賣石凍春酒!”
“能確定?”
“肯定確定,他的契約我還看過。”
金迥扭過頭去看風景,他什么都沒有聽見,什么都不知道。
李琇直接取出五十兩銀子交給金迥,“這是五十兩銀子,賠給他吧!”
張瓶和趙壺驀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他們很了解小主人,這筆損失最后一定會算在自己頭上。
金迥拿到銀子交給了商人,商人立刻表示放棄告狀,又拿出一貫錢分給眾人,一群老人每人收入二十文錢,眾人皆大歡喜。
等金迥也走了,李琇這才對張瓶和趙壺道:“五十兩銀子被那個商人拿走了,你們心里舒服嗎?”
張瓶頓時跳起來大喊:“狗日的,又不是我們騙他,他憑什么要我們賠償?”
趙壺也怒道:“那么多人都不信,偏偏就他相信,若不是他貪心,他會被騙?他屁損失沒有,卻讓我們來背鍋!”
李琇望著天空的藍天白云,欣賞唐朝的天空,同時說了幾句無法追溯源頭的話。
“我記得你們在高力士府中的捉妖手段不錯,如果你們想再捉一次妖,把五十兩銀子撈回來,我也不反對。”
張瓶和趙秀對望一眼,頓時恍然大悟,“多謝公子給我們做主!”
“做主啥?我啥都不知道,和我沒任何關系。”
他翻身上馬向南市里而去,“我去給小眉買支金釵,如果出了人命,你們自己去縣衙投案吧!”
張瓶和趙壺做正經事不靠譜,但打悶棍、耍無賴還是很在行的。
李琇還是第一次閑逛洛陽,洛陽南市又叫豐都市,其實和長安西市差不多,人流如潮,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匯聚在這里,還有幾百頭駱駝組成的胡人商隊。
還有來自日本、新羅、天竺、大食、南洋等地商人,皮膚黝黑的昆侖奴比比皆是,他們干著繁重的體力活。
個子矮小的昆侖奴主要來自天竺,也就是今天的印度,一些身材高大健壯的昆侖奴則來自非洲,被大食人販運到大唐。
賣首飾的店鋪很多,李琇很快花十幾貫錢買到一支牡丹金釵,收入錢袋。
他還打算去看看劍,他雖然不動武,一把裝飾性的劍還是需要的,唐朝的劍就相當于后世的領帶,大部分男子都佩劍。
李琇拿著一把扇子,多少還是給人一種花花公子的感覺。
“公子!”
張瓶和趙壺興沖沖跑來,兩人按耐不住興奮道:“五十兩銀子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