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邪與魔
南岳衡山，抗妖游擊隊的臨時據點，便設在此山中。
只要他們不入城池，不進村鎮，便基本上都是安全的。
北妖雖然在南瞻部洲攻城略地，但他們只是攻打城池，占據村鎮，卻從來不敢打各處名山大川的主意。
原因很簡單，那些名山大川之中，多的是積年老怪和上古大仙。
比如崆峒山便是廣成子和靈寶大法師的洞府所在，終南山是云中子洞府所在，赤精子在太華山，黃龍真人在二仙山，太乙真人在乾元山等等。
便是五岳之中也有許多聲名不顯的仙道大佬。
二郎神他們敢在此設立，因為他們本就是仙道中人，那些仙道大佬哪怕不愿出山介入量劫，卻也不會介意他們在此臨時盤桓。
北妖再勢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招惹這些大能，否則便是自取滅亡。
人家上古大仙不是不敢介入量劫，而是不愿輕易沾染因果，如今的闡教十二金仙，早就是闡教十二準圣了。
要是把他們惹出來，反手便可鎮壓千萬妖兵。
到時候別說逐鹿天下，惹急了人家呼朋喚友，去北俱蘆洲來一場掃蕩。
哪怕滅不了中部大綠洲，也能將外圍妖族掃蕩一空，讓他們元氣大傷，氣運進一步大降。
這次出擊歸來后，二郎神一行開了場簡短的作戰會議，定好下一次的襲擊目標，便即各自散去，回到自己的營帳休憩，打坐恢復修為。
李云飛盤坐在蒲團上，打開系統界面，查看目前的狀態。
自然而然，他注意到了那徹底解禁的第六個圖標。
對這個圖標，他好奇已久，如今終于可以點開，他當即將意識凝聚在那個圖標上，將之點開。
就在他腦海中意識剛落之時，頓覺眼前一黑，意識竟模糊了一瞬。
當他重新恢復意識，卻發現自己已經置身于一處奇異的所在。
這里空無一物，什么都沒有，一片混沌。
只不過這片混沌中可并不平靜，時常憑空出現漩渦、風暴、雷電之類的景象。
無數道韻雜亂無序的不住顯化又湮滅，只在這呆了片刻，李云飛便感覺有無數感悟涌入腦海。
“這是…無盡混沌？”
李云飛驚疑不定的喃喃自語了一句，但就在他話音落下之時，身后竟響起了回應。
“不錯，正是無盡混沌。”
李云飛霍然回頭，當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瞳孔猛縮。
只見在他面前不遠處，一座漆黑的十二品蓮臺靜靜懸浮在混沌中，散發著幽光。
連臺之上，一桿散發著無窮殺伐之氣的長槍，立在蓮臺中央。
而在蓮臺旁，站著一道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中，頭上帶著兜帽，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你終于來了。”
李云飛愣了愣，詫異的道：“閣下在等我？你是？”
那人抬起雙手，將兜帽揭了下來，在李云飛震驚的目光中，微笑道：“我就是你，你卻不是我。”
卻見那人竟有著一張與李云飛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身形看上去，有幾分不真實的虛幻之感。
李云飛心念電轉，若有所思的道：“你是這殺神系統的靈智？”
那人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殺神系統具備智能，卻沒有靈智，就跟你的超級骷髏一樣。”
李云飛沉聲問道：“怎么稱呼？”
“羅睺。”
一聲雷鳴在李云飛腦海中炸開，他似乎有點明白這殺神系統的來歷了。
“魔祖羅睺？”
羅睺頷首：“正是。”
李云飛目光微微閃爍，想起了羅睺剛才那句“我就是你，你卻不是我”。
他試探的道：“你的意思是，我其實是你的轉世身？”
羅睺道：“全對。”
李云飛心下頓時涌起一陣危機感，不會吧！自己不會遇到尼瑪奪舍這種狗血劇情吧？
“你想怎么樣？”
看著李云飛滿臉戒備的模樣，羅睺失笑搖頭，道：“你無須如此，你是你，我是我，羅睺已經不存于世，這世間，只有一個李云飛。”
李云飛心下稍安，卻也沒完全相信羅睺的話，反問道：“那你現在的狀態…”
羅睺道：“現在的我，不過是曾經留下的一道投影而已，目的只是想在未來告訴你你的來歷，順便把屬于你的至寶交給你。”
李云飛看向羅睺身旁的兩件寶物，道：“滅世黑蓮，弒神槍。”
羅睺笑道：“不止，還有一樣。”
李云飛心念一轉，道：“這殺神系統，也是一件至寶？”
羅睺道：“不錯。”
李云飛道：“是什么？”
羅睺道：“混沌珠。”
李云飛恍然，混沌珠是先天至寶中最特殊的存在，因為其誕生于先天混沌宇宙之中，由大道孕育而成，其內自含一方混沌宇宙。
說得直白一點，混沌珠就相當于先天混沌宇宙的親兒子，自身就蘊含著三千大道。
難怪這殺神系統擁有那般威能，可以憑空創造出那些系統物品。
因為其本就是一方宇宙，洪荒大宇宙中有的東西，理論上其都能演化出來。
當然，只是理論上。
畢竟混沌珠內的宇宙，還是一個先天混沌宇宙，且是一個極為初級的先天混沌宇宙。
別說盤古和三千魔神，連混沌青蓮都還沒孕育出來，其威能自然有限。
所以其只能演化出真仙級以下靈寶，天仙級便是盡頭，那些高級靈寶，便只能演化出山寨貨了。
山寨貨看似與原版沒什么兩樣，實際依然只是天仙級，想要提升威能，便要以自身修為道行為支撐。
所謂天仙級靈寶，就是其威能無須任何加持，就能直接滅殺天仙級目標。
像正版陰陽鏡，就屬于大羅級靈寶，哪怕是個凡人修士，陰陽鏡在手，只要擁有啟動陰陽鏡的一絲道行，便能晃死大羅金仙。
若是準圣握在手中，以天地之力加持，更是能晃死準圣級大能。
山寨貨就不行，山寨貨全看持有者自身修為，且最高也只能晃死大羅金仙。
準圣若加持天地之力，唯一的后果就是承受不了天地之力，直接崩毀。
這就是正版和山寨的區別。
但隨著李云飛道行的增長，他可以試著催化混沌珠，加快其演化，形成一個新的先天混沌宇宙。
到那時，混沌珠內的先天混沌宇宙，又會孕育出一顆新的混沌珠，就跟繁衍后代一樣，不斷套娃。
不僅是新的混沌珠，混沌青蓮、盤古、三千混沌魔神都會孕育出來，然后盤古開天，演化洪荒。
換句話說，只要李云飛不中途隕落，他便能成為掌控一方洪荒宇宙的神。
大道由他掌握，天道由他操控，混沌珠內的洪荒宇宙，天地大勢如何運轉，全在他一念之間。
在李云飛沉吟之時，只聽羅睺接著道：“太古時的道魔之爭，其實與正邪無關，畢竟魔道與仙道一樣，皆是大道孕育而出。”
“鴻鈞以造化玉碟掌握三千大道，我同樣以混沌珠掌握三千大道，而且我的潛力比他更大。”
“鴻鈞之所以對我下手，正是為了搶奪我的混沌珠，因為他想當宇宙之主。”
“這世上哪有什么正邪？一切都是成王敗寇罷了。”
“他贏了，便為道祖，世間所行道統皆為仙道，若是我贏了，世間所行的，自然便是魔道。”
這一點李云飛倒是認同，若洪荒宇宙從一開始就是魔祖為尊，那么紫霄宮講道的就是羅睺，世間所行的自然皆為魔道。
若是如此，仙道才是邪，魔道則為正。
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里，但正義卻是站在多數人這邊。
10個人欺壓一個人，叫霸凌，100個人欺壓一個人，同樣是霸凌，可是千人萬人欺壓一個人，那就是正義，那一個人則為邪惡。
李云飛道：“鴻鈞雖然贏了，可他并沒有搶到混沌珠。”
羅睺笑道：“是啊！所以他只能身合天道，意圖以另一種方式掌握洪荒大宇宙，成為宇宙之主。”
“可他沒想到的是，身合天道后，他并沒能掌控天道，反而被天道同化，磨滅了本我，成了天道的人格化存在。”
李云飛緩緩點了點頭，道：“你當初是怎么活下來的？”
羅睺搖搖頭，嘆道：“我并沒能活下來，在我意識到，我斗不過鴻鈞時，便已準備好后路。”
“我分裂出一縷真靈和一道投影，同滅世黑蓮與弒神槍一起封入混沌珠中，借著與鴻鈞的最后一次碰撞，將混沌珠送了出去。”
“那最后一次碰撞，不僅將整個洪荒西方打成了廢土，還轟開了一道宇宙裂隙，你也是因此才能出現。”
“我用最后的力量，助你轉世，隨后便靜靜等候，在合適的時機，將混沌珠演化而成的殺神系統送到你面前。”
李云飛不解的道：“既然你可以依靠混沌珠送走一縷真靈和一道投影，為何不干脆一起逃離？”
羅睺道：“因為因果，我與鴻鈞之間，必須有一方滅亡，才能了結這場因果。”
“否則即便我逃離了，他成圣之后也能通過這條因果線，穿越時空長河找到我。”
“所以我連元神都沒敢分出一絲，只敢分出一縷真靈，因為真靈分出去后，便是獨立的存在，本體滅亡后，便再無關系，元神卻不行。”
“而投影只是一股法力和一段記憶所凝聚，離體后同樣與本體再無關聯，這股法力耗盡，投影也就消散了。”
“所以嚴格說起來，你并不算是我的轉世，而是一個獨立存在，因為真靈，是最純粹的生命核心，不帶任何其他印記。”
羅睺已經解釋得足夠清楚，李云飛也完全明白了。
總而言之，他不是羅睺，也不會成為羅睺，雙方之間唯一的關系，就是自己的真靈來自于羅睺。
可以說，羅睺給了他一個出現在這世間的機會，他算是欠了羅睺一個因果，但這份因果跟其他人，比如鴻鈞并沒有關系。
李云飛無奈的道：“事情我都了解了，但是這混沌珠…為毛非得是殺神系統？就不能是別的什么嗎？”
羅睺攤手道：“以殺入道是崛起速度最快的以力證道之法，我本魔祖，自然是按照自己的風格演化系統。”
李云飛翻了個白眼，道：“你這樣說，反倒讓我覺得，鴻鈞贏了才是最好的結果，要真讓魔道籠罩洪荒宇宙，非眾生之福。”
羅睺搖搖頭，嘆道：“你會這樣說，是因為你不了解真正的魔道。”
“我說了，道魔之別，并非正邪之分，只是道不同罷了。”
“魔道固然以屠戮蒼生證道，但是仙道中人就不會殺生嗎？殺的生就少了嗎？”
“你自己想想，若你以殺戮為名，行正義之舉，殺該殺之輩，護良善眾生，那是邪嗎？懲惡本就是揚善。”
“世人從來就將邪道與魔道混為一談，那些為禍蒼生，自甘墮落的邪修，走的根本不是魔道，而是邪道。”
“將邪惡之輩命為魔，不過是鴻鈞的私心，刻意為之罷了，真正的魔道，只是修行之法大異于仙道而已，但并不會讓人變得邪惡。”
“你一路走來，殺過的生不計其數，心中可有絲毫戾氣？”
李云飛無言以對，的確，羅睺將混沌珠演化為殺神系統，使得他的崛起過程，就像一場單機游戲。
他也一直是以打游戲的心態去刷副本，擊殺目標，心中并無絲毫屠戮蒼生的兇戾之意。
除微末時殺了些無善無惡的蛇蟲鼠蟻，之后殺戮的目標皆非良善，可以說是不違本心，也無兇戾之意。
若魔道都是如此修法，倒確實算不得邪惡，反而有些類似“替天行道”的意味。
邪和魔，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便在此時，羅睺的身形開始閃爍。
他長嘆一聲，道：“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這股法力也即將耗盡，今日之后，洪荒宇宙中再無羅睺的存在。”
“你自己保重吧！這滅世黑蓮和弒神槍，你如今隨時可以動用，殺神系統的所有權限，也由你來支配。”
“混沌珠內的先天混沌宇宙，雖然尚未演化完全，但其混沌之力你同樣可以動用。”
“混沌之力乃是屬于大道的力量，比天道規則之下的天地之力要高出一個層次。”
“圣人可憑借先天至寶駕馭一二，如元始盤古幡射出的混沌劍氣，便是一種對混沌之力的運用，但他們卻無法憑本身掌握，連鴻鈞都不行。”
“你融合了混沌珠，便等于一個先天混沌宇宙的掌控者，卻是可以憑自身運用混沌之力。”
“只要動用混沌之力，在你面前，圣人之下皆螻蟻。”
“但對上圣人，你雖然在力量上不弱什么，但你本身尚未擁有混元大羅金仙之軀，自己卻也挨不了圣人一擊。”
“你尚未證道混元，沒有掌控混沌珠內的大道，你打死圣人，他們能借助天道復活，他們打死你，你就真的死了，混沌珠也會被他們奪去。”
“所以在你突破混元之境前，能不動用這些力量，就盡量不要動用，以免被天道察覺，抹殺你于萌芽。”
李云飛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現在的情況就是攻高防高體質低。
可以發出圣人般的攻擊，可以擁有圣人的防御力，卻沒有圣人的承受力。
哪怕以混沌之力防御己身，但圣人的攻擊打到自己身上，光是那反震之力都能將自己震碎。
李云飛看著即將消散的羅睺，道：“無論如何，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我的生命來源于你，這是一份大因果。”
“我會還上這份因果，讓真正的魔道，在這世間綻放出它的光彩。”
他沒有說一定宰了鴻鈞為羅睺報仇，因為他不能那樣做。
鴻鈞代表天道，可以凝聚整個洪荒宇宙的力量于己身，要滅他，無異于滅世。
鴻鈞若死，整個洪荒宇宙都將崩潰，一切重歸混沌，包括藍地星在內，都將不復存在。
羅睺微笑道：“如此便足矣，如今的鴻鈞，已經不是殺我那個真正的鴻鈞，咱們的因果早已了斷，殺他也沒意義了。”
“那么…再見了。”
說完這最后一句話，羅睺的身形就此消散，徹底不存于世。
李云飛飄飛上前，落到了滅世黑蓮之上，關于滅世黑蓮的一切效用，便盡數涌入李云飛腦海。
十二品滅世黑蓮可攻可守，立于黑蓮之上，可防御一切術法神通，還能散發修羅滅世之景駭人心神，亂人道心。
將黑蓮祭起，可發出滅世神光遠程攻敵。
圣人以下，被滅世神光擊中者，若無特殊防御手段，都會無一例外的被攝走元神，化為滅世魔傀，為黑蓮主人所用。
黑蓮不滅，魔傀不死。
這就有點像天道和圣人的關系了，圣人元神寄托天道，天道不滅，圣人不死。
只不過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迫。
弒神槍倒是沒有什么特殊功效，其乃是洪荒第一先天殺伐至寶，由混沌青蓮的蓮莖化成，就是為殺伐而生。
便是圣人，在其無窮殺伐之氣面前，都會出現心悸之感，也是唯一一件，有機會攻破先天第一防御至寶太極圖的先天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