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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集?一塊紅布

  四月十八,李修殿試,永正帝當著群臣和新科貢士的面重提舊事,若李修能入金殿,朕點他為探花,隨堂展出了李修在西洋的“文憑”。

  雖不能說是拜服,可也沒了猜疑,李修順利過關,成為新科探花郎。

  授翰林院編修、太醫院院使、鴻臚寺禮賓院丞、工部營繕司郎中四職。

  看著挺熱鬧,職務也多,唯一實職的就是最后一個營繕司郎中,正五品。

  翰林院是前三甲必去的掛名單位;太醫院是用五軍都督府同知換的;鴻臚寺是老丈人給要的;唯有營繕司不僅是李修最想去的單位,也是朝堂一致認可目前最適合的他的單位。

  謝恩之后就該穿紅掛綠的游街了,李修被取消了這個活動,羅莎使者隨后要陛見,他要留下來全程參與這一外事活動。

  換了一身行頭的李修真想給自己自拍一張,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朝服,某寶買一身高仿得也要不少錢,最主要的就是手里這根象牙笏,你買不到。

  頭戴著三梁冠,這是五品官員的“官銜”標識。常聽說的五梁冠是三品的官帽,再往上就是一品的七梁。九梁那頂在皇上頭上。

  古人很注重上下級的差異,見面不認識沒關系,看袍子數帽子,一眼你就知道誰是老大。

  青袍白鷴碎花補,更襯得李修青春年少長身玉立。

  請以雙白璧,買君雙白鷴。李青蓮很喜歡這鳥,作詩明志:我愿得此鳥,玩之坐碧山。

  李修也喜歡,沒鳥怎么喝酒打女人,聽說城里新開了一家七秀坊,得空去拜訪切磋一下。

  三百六十五位新科的進士換上朝服,在大殿外等候朝拜天子。

  新科狀元和榜眼都一臉的羨慕看著李修,這么快就正式入職了,我倆還得在翰林院實習一年。

  “你們也不錯,翰林院、國子監、太常寺三個單位呢,我就比你們多了一個太醫院。”

  “李修,散朝后別走,宮門口見。”

  李修一臉的嘚瑟,這時候不凡什么時候凡。御史過來點點他們仨,站在最前面就是你們三個,還帶頭說悄悄話,隊列紀律還要不要。

  李修趕緊端莊起來,天子出來了。

  開會誰都煩,那是因為你是負責捧場的;這會議內容要是有你的名字,你肯定不煩,要么無比期待,要么極度暴躁。

  李修從小到大被開了無數次會,就連送個外賣還有早會,單就開會這一項來說,他比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該怎么應付這局面。

  你們一年才有幾次會能參加,我六歲就開班會,一直到工作還是每天開會。期間還穿插著各種表彰會,生活會、報告會、年中總結會、年終總結會、季度總結會、組織生活會等等等等。

  就這么說吧,古人在開會這一項上,遠遠不如今人玩的溜。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李修被軍訓過的軍姿依然筆挺,誰他么讓自己個子太高呢,依照自己開會的經驗來說,站在最后一排右邊第三個的位置才是最舒服的位置。人的眼球習慣是從左看到右,到最后的時候就一晃而過。

  現在可好,第一排左邊第一個,誰都先看自己。

  永正玩味的看著站的筆直的李修,別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朕敢打賭,他一定不知道詔書上說的是什么。

  不是皇上圣明,而是他天天坐在最上面看下面的群臣百態,早就有了經驗。誰聽誰沒聽,一目了然。

  山呼萬歲之后,除了李修留在原地不動,新官員們魚貫而出,該游街的游街,該去七秀坊的就去,過了今天再去,就要小心御史游街了。

  “宣,羅莎使者陛見!”

  十幾個大個子走進了紫禁城。

  林如海示意了一下李修,李修迎了過去:“遠道而來的朋友們,中央帝國歡迎你們的到來。我是負責接待你們的官員,有什么需要和要求,盡管來找我。我的名字是李波特。”

  羅莎人傻眼了。

  “波特閣下,您是我們見過說羅斯語最好的貴國官員了。您是去過我們國家嗎?”

  “是的使節閣下,我無比懷念那美麗的伏爾加河。”

  禮部一個郎中張著嘴看著李修跟他們就抱在了一起,還親上了?傷風敗俗,豈有此理,參他!

  永正聽完他的話,嘆口氣:“朕不是讓你們都去讀了《百年歐羅巴》嗎?怎么還為這點事大驚小怪。”

  林如海補了一句:“想來是沒有讀過的。”

  御史嗯了一聲:“那就有不遵旨的嫌疑。”

  這位郎中直接磕了一個,站起身退到了最后面。

  “波特閣下,剛才你們是在做什么?”

  李修請著他們邊走邊說:“那是我們帝國在選拔新的官員,每三年就有一批這樣的新鮮血液補充進帝國的各個職能部門去。貴國的貴族制度搞得也不錯,我聽說只要有了學歷的平民,也可以候補進貴族的序列了?這真是偉大的進步。”

  狗屁的進步,李修完全就是騙鬼玩。長年的戰爭打的羅莎國庫空虛,無師自通的玩起了賣官鬻爵這一套。終于把手伸向了平民和商人。

  羅莎是貴族制度,歐羅巴大多數的國家也是如此。只有貴族才能當官,階級分化的極為明確,沒有官員制度這個中間層過渡,直接就是貴族、平民、商人、奴隸四個階層。

  知識份子就在平民當中,想當官是不行的,只能依靠著貴族老爺們的贊助,專心的去搞研究。

  有的時候天道就是如此,漢人的讀書人要的是當官,于是書越讀越厚,最后就剩下一個八股。

  異國番邦的讀書人根本沒有做官這個上升通道,書是越讀越薄,最后干脆自己創新。

  所以李修前面說過,用軍火貿易換一個羅莎的男爵,不是瞎說的,憑借他官員的身份和大量的貿易額,女皇一定會很喜歡他,一個小男爵而已,真不值錢。

  不值錢的另一個證據就是,平民當中你有學歷又有錢的話,我賣你一個男爵。商人還得再等等,莫斯科容不下全是商人的政府。

  使節為首的就是個子爵,他叫伊凡.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是個貴族世家。伊凡這個姓氏取自羅莎神話中一個神靈的名字。平民用不了,敢用就咔嚓。

  李修站在一旁,給皇上即時翻譯著伊凡的話:“尊敬的中央帝國大皇帝,羅莎帝國女皇向您問候,并帶來了最真摯的友誼,愿你我兩國攜手并肩,永遠成為最好的朋友。”

  “這也太粗鄙了吧?”

  李修瞟了一眼說話的人,不認識,看看衣服帽子,和自己一樣,一拱手:“你來。”

  永正笑了起來:“你是說的跟別人不一樣。有什么說法嗎?”

  “基本不修飾他們的言辭,您要是罵他們兩句,我才修飾一下。”

  林如海擊節贊嘆:“有理!”

  永正帝忽然有一種嫉妒的感覺。

  “朕知道了。”

  “中央帝國大皇帝非常思念羅莎女皇,也對親愛的女皇陛下致以問候。”

  群臣看著李修,皇上也看著李修。

  李修展顏一笑:“臣是說圣上很想他們的女皇。”

  群臣贊曰:有禮!

  這就是外交智慧,羅莎人喜歡聽贊揚他們女皇的話,漢人喜歡聽自己皇上想人家女皇的話。皆大歡喜就是這種局面了,敢跳出來說不合禮法的,一定是剃了辮子混進革命隊伍的奸細。

  朱子云:彼其娘之。

  林如海接過了國書,先給圣上御覽。永正帝看了看,合上冊子讓裘世安給了李修,李修捧著一字一句的翻譯,翰林院在他身后記錄。

  國書上寫的是什么?又要怎么寫?

  老凡文。

  我們國家有多大,人口有多少,人民生活很幸福,國家也很富足,牛奶都是喝一杯倒一杯,多的用來洗澡。另外,我們又搶了幾塊地,搶完了又后悔了,那地太窮了。為了讓更多的人民加入我們幸福的生活行列,我們打算再去搶幾塊。

  最后一項,遞交禮物,李修見到了其中一條叫做茜香羅的絲巾。

  哎喲喂,你咋才來呢,你再不來,賈家都快被我拆完了,你還怎么能到花襲人的腰上呢。

  大紅的顏色,很是鮮艷。李修翻譯著伊凡的介紹:“這是我們國家最新紡出來的絲織品。女皇讓我帶來和貴國的絲綢比一比,看看我們的進步。”

  大臣們湊過去看了看,還行吧,能和我們家里用的比一比了,可要是跟御用的比,你這塊綢子也就能用來擦擦汗。

  李修聽著大臣們的議論,恍然大悟,我說這東西怎么從貢品到了忠順王手里,又給了紅樓愛豆蔣玉菡手里呢。

  原來是看不上人家的貨呀,我來看看,這被后來當作腰帶的絲巾有什么不一樣。

  拿到手里摸了摸,心里有了些許懷疑,這不是手工品。和我前女友在許州旅游時買的紀念品的質地相同。莫非...

  “紡織機從哪搞來的?”

  “英吉利。”伊凡很吃驚,但還是老實的說了,順便把一張圖紙給了李修。

  群臣一愣,怎么了這是,還有張紙是什么?

  李修當場就給打開了,還招呼工部的上司們來圍觀:“今年是西洋歷年的1781年,我從歐羅巴回來前,就一直想找到這個機器,沒想到,它是這么樣的跑來了。”

  “這是什么?”

  “像是織機?”

  “對了!”李修蹲在金鑾殿上把圖紙鋪平整,興奮的拍著地上的金磚:“珍妮紡織機!一次能掛八十個紗錠的紡織機!”

  “什么?”

  工部尚書推開人群擠進去問李修:“此言當真?”

  “陳閣老,我敢在這金殿上胡說嗎。你們再看看那紗巾,我去問問伊凡,他們的產量怎么樣。”

  伊凡聳聳肩膀:“很多,我們正在和英吉利的商人們爭奪市場。”

  李修小心翼翼的收好圖紙,左右看了看,還是塞進了頂頭上司陳尚書的懷里:“閣老拿著。這圖紙才是最值錢的禮物,別的扔了都不可惜。我先打發他們回驛館歇著,有的事要內閣密談。”

  永正帝好奇的看著工部一群人圍住陳尚書,想問什么,李修請旨了:“陛下,讓他們回去歇著吧。臣有大事要奏。”

  “李修。”

  “臣在。”

  “帶羅莎使節出宮后,再來御書房見朕。中書六閣一同去,哦,林鴻臚也來。”

  交代完話,永正帝退朝了。

  李修和伊凡在宮門口約好了去他家喝酒的時間,轉身跟著小公公急趨御書房。

  進門見禮后,緊張的要過來圖紙又想著蹲在地上給大家看。

  裘世安拉住了他,指指桌子,李修說了聲謝,把圖紙平鋪在桌子上,方便皇上和大臣們近前來看。

  “這可是神器,一臺機器能頂的上八十個紡織女的工作量。我要不是忘了那家人住在哪個鄉下,早就把它帶回來了。”

  “李修,我等看著那紗也沒什么奇異之處。就算它織得快,織的多又能如何?論精美華麗,他們遠遠不如。”

  “陳閣老,它織的便宜。”

  “便宜?”

  “要是小臣來做這事的話,我就把一匹布的價格降低到十文錢一匹,殺干凈市面上所有的布商,等著再沒人織布了,我在賣回到十兩銀子一匹。速度比你快,本錢比你低,誰能打得過我?”

  趁著眾人消化這句話的時候,李修又補了一句:“圣上,江南是紡織重地,朝中有了它,斷了江南的生機只在轉瞬間。”

  李修在試探永正對南北雙王下一步行動的計劃。

  永正帝瞪了他一眼,瞎猜什么瞎猜,這屋里都是老狐貍,一句話就能猜出十個八個意思來。滾一邊呆著去。

  李修秒懂,退到離門近點的地方,等著他們的意思。

  “能仿制嗎?”

  “回陳大人,能!羅莎給圖紙的意思很明確,他們要求援。”

  “李修,你接觸一下他們,看看他們想要什么。”

  “是,林大人。”

  “李修,你是不是等這一天很久了?”

  “回皇上,歐羅巴要有變局了。我朝應當參與其中。”

  永正帝沉思片刻,他還在消化理解為什么一個紡織機就能改變歐羅巴諸國的現狀,這其中的道理又是什么?

  工業進化的能量太大了,大到同時代的人還沒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鋪天蓋地的移動支付。

  一個五G技術能讓兩個大國暗戰不休,隨之而來的就是地緣政治的急速轉向。讓自詡為現代人的人類都驚呼世界太復雜了。遑論此刻還考著八股取士的時代,要么跟上,保持自己的地位,要么跟不上,等著巨艦大炮來敲門。

  李修注視著能改變這個時代的一屋子人,命運來了,我沒讓那條紅巾子成為女人的腰帶,咱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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