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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集?一片冰心在玉壺

  好不容易哄好了姐姐,李紈拿出一沓銀票:“這都是我這么多年攢的,給你先拿著用。現在要是沒這個當敲門磚,可是不行。”

  李修拿過來數了數,三千兩呢。

  “行啊姐,挺能攢錢的呀。那我先拿著了啊,做事正缺錢呢。”

  轉身打開了自己的箱子,搬出一個小盒子來給了李紈:“這個給你,喜歡的就留著用,不用的就換錢接著攢著。”

  李紈打開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各式的金器還有金幣,裝了滿滿一箱子。

  拿起一個頭花看了一下,還真不是時下的樣子:“這都是哪來的啊?”

  李修還在翻著箱子,背著身告訴姐姐:“有送的,有我賺來的,還有被送的。”

  他沒敢說是從法蘭西皇宮里卷來的,怕嚇著姐姐。

  “對了,這次回金陵我還得找一個人要賬去。”

  “誰啊?怎么還欠你的錢?”

  “薛家的老二薛途,他手里還有我一套汝瓷呢。”

  李紈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合著自己弟弟比自己還有錢,就這一箱子的東西,少說也能賣個萬兩白銀,看來自己是不用擔心弟弟缺錢了。

  “那行吧,姐姐先替你拿著。等你成家的時候,再給你媳婦。你說,我給黛玉送個什么她能喜歡呢?”

  李修在盒子里一劃拉,找出一個胸針來:“這個吧,法蘭西皇室的定制,保準著獨一份。”

  李紈看了看也覺得不錯,尤其是五顆打磨的一樣大小卻顏色各異的鉆石,看著就讓人喜歡。

  “行吧。那就說說正事了,爹寫信讓我問問你呢,是考個功名還是捐個官,難得你也有心出仕的,選一個吧。”

  李修拿出好幾張“文憑”來給姐姐看:“我還用考功名?不會啊,就不知道這些洋人的功名,朝廷認可不認可。”

  李紈也看不懂,問明都是什么后,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三弟,姐姐給你個主意,準不準的你自己拿捏。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怎么也要考考去,你才十八,還有機會呢。正經科道上出來的,官才能做的穩當。現在又是新朝,今年雖說是新朝第一年開科,你卻是趕不上了,正好學一年的,明年從鄉試開始唄。”

  李修搖搖頭:“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去啊。我回去找找爹,問問他朝廷對這事有什么章程嗎?要是能認可那最好,不認可的話,也別讓我考什么鄉試,省試的,直接進京考一場得了。”

  李紈就當他開玩笑呢,沒當真。

  “那要是考不上呢,你打算做什么營生?爹一輩子教書,可也幫不了你多少。大哥大嫂子又遠在陜西,我又是這個樣子,最后啊還是要靠你自己。”

  “姐姐,我打算著賣藥看病,您看這個行嗎?”

  李修把他如何認識的胡君榮,又如何給林如海治病說了一遍,隱去了“金戈”藥這一節,他怕姐姐會揍他一頓。

  “行啊,不為良相就為良醫。胡大夫既有心跟著你,那你就好好的待人家,他在前面給你出頭掙錢,你在后面給他撐著腰,藥鋪就開在金陵吧。守著爹呢,地方上多少要給他老人家面子的。”

  李修給姐姐約定好了股份,那三千兩就當姐姐入股了:“我給著老胡三成,姐姐拿兩成走,剩下五成歸我。”

  李紈是真心疼她這個弟弟,你說怎么著都行啊,隨口答應了之后,看看時候也不短了,就要走。

  李修讓姐姐等一下,自己出門去拿了川貝和速效,讓姐姐給帶回去:“內院我也不好去的,你幫我給了林小姐吧,用法用量我都寫好了。”

  進來的素云實在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想著我,我惦記著你。大奶奶,您說呢?”

  李紈讓素云拿著藥,自己抱著盒子,這才跟一頭霧水的李修說實話:“這衣服是黛玉給你做的,知道了嗎?傻小子一個!走啦素云,我這個姐姐還得跑腿去。”

  主仆兩個扔下犯傻的李修,就轉回了后院。

  敲開黛玉的門,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自己一坐就喊著黛玉倒茶。

  黛玉裝糊涂:“好好地,干嘛喝我的茶,不給倒。”

  李紈啪啦一下打開了箱子:“這是我弟弟給你的謝禮,衣服穿著別提多合身了。他說了,隨便你挑著,挑剩下的才是我這個姐姐的。唉~~~真夠沒良心的。”

  一句話勾起了黛玉的回憶,紅著眼睛給李紈發脾氣:“大嫂子不是好人,又勾著我的心思呢。當年挑剩下的才給我,還不讓我說兩句了?”

  “喲,倒成我的不是了?那我先挑,這個才是給你的。”李紈從袖子里掏出了李修給選的胸針。

  “哪有這樣送禮的,既到了我手里,當然是我先挑了。紫鵑,雪雁還有素云姐姐,叫著碧月一起來,咱們分大戶嘍。”

  林黛玉接過那個胸針略微看了看,五顆寶石正對應著五色,想起了今天自己反駁李修時的五德論,心里竊喜臉上不露,只是緊緊的把胸針攥在了手里。

  李紈看破不說破,笑嘻嘻的任由幾個大丫鬟挑選著,拉著黛玉進了里屋,給她舀了一勺藥膏。

  “給,這是你的藥。我弟弟說把別的藥先停了,專吃他的就行。”

  黛玉先看藥方子,上邊寫著用量和用法。

  “代我謝謝他,有心了。”

  “客氣什么呢,你再給他做幾身衣服不就好了。”

  黛玉本來想說我又不是你們家丫鬟管不著的話,剛張嘴,就被李紈喂了一口藥膏,甜絲絲冰冰涼,沁入心肺。

  “含著一會兒,過會在咽了。這藥極好,誰都能吃的,嗓子疼了,含著一口就舒服。怎么樣?”

  黛玉點點頭,這藥膏是吃著很舒服。

  “可是呀,我弟弟不會取名字,好好地藥就叫川貝枇杷,不好聽。妹妹才學廣泛,給他想一個。”

  黛玉瞧瞧藥方,又把藥膏咽下去喝口水漱漱嘴,這才提起筆寫了三個字:沁清膏。

  “宋林洪有過一泓清可沁詩脾,冷暖來年只自知的句子,這藥膏我吃了真有清心肺的感覺,大嫂子要是不嫌棄,就用這個名吧。”

  “還有一個呢。他叫速效救心丸,太直白了。”

  黛玉啞然一笑,看看方子上寫的有麝香、冰片等等,心思一動,又提筆寫下了冰心丸三個字。

  “唐王昌齡的一片冰心在玉壺我最是喜歡,這藥既是救心的,又有著冰片,豈不是正相得。”

  李紈把這幾個字連在一起默默念了幾遍,小聲跟黛玉說話:“這又是沁心又是冰清的,我倒是想起林梅鶴一句詞來。”

  也就是林黛玉在這了,換了李修,絕不知道說的是誰。

  林梅鶴是雅號,真名是林逋(bu),以梅為妻,以鶴為子的那位北宋名家,一句詩就夠千古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嫂子說的哪句?”

  “冰清霜潔,昨夜梅花發。就不知我弟弟的梅花什么時候發啊。”

  黛玉臉一紅,她給李修繡的就是暗紋的梅花。

  可嘴里不服軟:“要卷珠簾清賞,且莫掃,階前雪。大嫂子不如問問她去。”

  一首詞,詞頭問來詞尾答,妙哉。

  “不要不要,我們家可沒有玉,就是一箱子金子。”

  碧月偏這時在那邊喊了一聲:“還是李家三爺痛快,送人禮物都是金子,可比什么絹花實在多了。”

  李林兩人哈哈大笑。

  外邊屋四個丫鬟也笑,笑碧月忒實誠了。

  次日林黛玉見了漢家兒郎打扮的李修,滿意的點點頭,李修也瞧見了她扣在領子上的胸針,心里也是高興。

  二人自此有了更多的話說。

  林如海聽了女兒的話,沒收李修進門墻,可功課是一點沒少教,黛玉則大大方方跟著一起聽,還會點撥李修幾句。

  李修呢,又開始了刷題,從文不對題開始寫起,沒少被林黛玉罵他蠢材。

  漸漸的林黛玉不罵了,李修的文章越寫越順,往往跳脫了題意不說,還能自圓其說。問他怎么想的,這家伙總是笑她見識少。

  “我有定體問式,跟這個八股是一個套路,我是背的書不如你多,可我會灰化肥發灰啊。我現在就是學怎么不說人話,套路什么的我都懂。”

  林如海近前細看,他出的題是:樂天下者保天下。

  按照時文的寫法,先講樂天,做四股,就是正反兩面你都要說;中間自己發揮四股,旁征博引也罷,胡亂攀扯也好,只要不超過四書五經的范疇還能自圓其說就行;最后講保天下,同樣四股正反兩說過后做個大結。

  李修的理解就是一反一正形如六九,一虛一實要手法細膩,一淺一深不可急躁,最能才能達到和諧大成。

  “你這通篇的這國怎,虧總民,我陷思,定體問,停等民,賊必輸是怎么想的?”

  李修滿懷希望:“您就說我寫的怎么樣吧?”

  “嗯...,給我留著出恭時用吧。”

  林黛玉捂著嘴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李修反而來了精神:“一點可取之處都沒嗎?”

  林如海一拍桌子:“可取,當然可取啊!哪個考官都會錄取你的。”

  “啊?”林黛玉不笑了:“這么粗鄙的文章也能中?”

  林如海嘆口氣:“你等他再寫個百十遍的,他就不粗鄙了。文章這等寫法,已經是到了無恥至極的境界,天下哪個舉子能有他這么的不要臉。”

  李修拱拱手:“多謝林師夸贊。”

  林如海扭頭就走,林黛玉哼了一聲指指他的字:“字如其人。”

  “這是習慣問題好不好,我才寫了幾年毛筆字。”

  黛玉一想也是,異國番邦的找個筆墨可不容易,更別說什么字帖了。

  “我教你寫字,你可有能教我的?”

  “你想學什么?只要我會的就行。”

  “大食的數字之道我早有耳聞,看你又是個行家。教教我可好?”

  李修一伸手:“一言為定!”

  “干嗎?”

  “擊掌啊!”

  林黛玉一抖袖子也走了,女孩的手怎么可以給你碰呢,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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