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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集?會讀書的林黛玉

  “你!你怎能如此大逆不道!”

  賈政實在忍不了了,拍案而起!

  賈璉嚇得一哆嗦,林如海翻著白眼看自己家的屋頂。

  唯獨李修斗志盎然的也站起身來挽挽袖子:“來!你跟我說說,我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賈政吹胡子瞪眼:“這句話分明是包藏禍心,有逆君權之意!”

  “你先等會。將相王侯寧有種乎,這話誰說的?”

  “陳勝王說的!”

  “那你是在哪里看來的?”

  “哈哈哈,這可難不住我。太史公本紀上寫的明明白白。”

  李修呲一口白牙樂了:“哦~~~秦末陳勝說的,司馬公記載的。中間差了二百年呢,怎么就流傳下來這句話?”

  “這...?口口相傳也是有的。”

  “好,我姑且算你口口相傳了二百多年,那漢高祖怎么封他做了隱王?太史公又把他列進了世家傳,班固更是在漢書上把他和項籍并立?這一帝二公三個人也是反賊嗎?”

  賈政一下子懵了,他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是這么教的,陳勝是反賊,不是說他反秦不對,是他不能說出寧有種乎這句話。他也是這么背下來的,可真沒有去想為什么不能說的道理。

  想了一會兒,一抖袖子背上了手:“那是大家之言,非是我等資質淺薄之人悟的透的。總之,陳勝的話不能聽,也不能說,更不能去學。”

  李修給他伸出手來說一句彎掉一根手指頭:“茍富貴,勿相忘,陳隱王說的不能學;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也是他說的,不能聽;伐無道,誅暴秦,還是他說的,賈大人,你這是要給暴秦翻案啊,其志不小,佩服佩服!”

  賈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冷汗淋漓,不對啊,難道是老師教錯了?我反陳勝怎么就成了反反暴秦了?

  暴秦是什么?甭管誰做皇上,先向天下臣民許諾的就是:朕不做暴政而亡的秦二世,天地共鑒之...

  那我剛才都說了些什么?

  賈政上當了,他被李修偷換一個概念而不知,反陳勝不該等于不反暴秦,這是兩件事情,李修給擰到了一起。

  暴秦苦天下,該不該反?當然要反!起義的又不止陳勝吳廣一家,漢高祖和楚霸王也在其中響應義舉了,這才有了秦失其鹿英雄共逐之的波瀾歷史。

  所以,漢定天下以后,反暴秦這件事就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董仲舒做了注解,這叫以有道伐無道。誰贊成,誰反對?

  后面的王朝是有樣學樣,推翻上一個王朝的時候,都會說一句你是暴君,無道無德,我打你是應該的。

  李修抓住了這一點打翻了寧有種的釋義,陳勝這是已有道伐無道,他是對的,這句話也是對的。而且我有證人,漢高祖劉邦,一個班固再算上司馬遷,他們三個要是不夠的話,董仲舒也可以替我作證。

  賈政吃虧就吃虧在這,李修的證人太過強大,他一時無力反駁。

  林如海歪著腦袋看熱鬧,主要是看李修,他從不跟賈政談什么有關學問的事,專業不同沒有共同語言。

  他一個探花郎是讀書的,賈政的員外郎是聽別人讀完書再給他念的,再加上賈政自己的猜想和聯系后,林如海認為他說的都對。

  他看李修是覺得李修說的真對,不同于賈政的都對。

  書不可盡信,讀書讀到他這樣通透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狗屁的經義大家,狗屁的文華大儒,都是抄一段前人的話然后自己臆想一番后拿出來騙人的。

  翻來覆去的車轱轆話,兩頭給你堵死就算沒有了瑕疵,真正能跳出來看的沒幾個。

  今天的李修,倒是讓他有了興趣,真的行萬里路就能看破萬卷書嗎?那他是怎么通的?

  李修怎么通的?林如海要是知道什么是封建王朝的沒落,什么是資本國家壟斷,再拜讀一下馬列斯毛鄧,成就能把李修甩到月球上去。

  可他不是沒讀過嗎,這才對李修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才是讀書的種子,以后能長出不一樣的果實。

  賈政這樣的......算了,讀書與他何干。

  林如海咂咂嘴,好似喝了一杯佳釀,沖李修一揚脖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你怎么解讀?”

  李修理順了一下語言就說:“這是孟子的話,我把它分兩段解讀。”

  “哦?請試言之。”

  “社稷是國家天下,民是國家的組成,君是管理者。民為貴不是單一的劃分開民這個個體,民是由個體組成的集體,再由不同的集體組成國家。君要做的就是和而不同,”

  “不是天授?”

  “要是天授的話,還要陳勝高祖干什么。得民心者才得天下,漢高祖約法三章進咸陽,才有了民心所向;我朝高祖力抗蒙元雪君恥,也是民心所向。正所謂天降大任給你了,可你把握不住也是枉然。”

  林如海哈哈大笑,指指李修:“可以閉嘴了。跟我學讀書吧,我...”

  “父親且慢!”

  林黛玉昂然從后堂踱步進來,眼神爍爍的盯著李修:“他不配。”

  她怎么來了?

  她早就來了。

  就在賈蘭回了娘身邊后,許是剛玩的太累,歪著腦袋就在李紈懷里睡著了。

  黛玉輕手輕腳的出了屋,讓她們娘倆都歇會,回了自己屋里想著什么時候去見見賈政。怎么說也是親舅舅,就是舅舅不親她。

  “紫鵑,你去前邊看看,要是沒外人的話,我想著去拜見一下。”

  紫鵑當時就明白了意思,二老爺來了,不主動過去見一下不合適,她又是賈家的丫鬟,這事可不就是她去合適。

  “姑娘稍等,我一會兒就回來。”

  黛玉看著紫鵑去了前院,讓雪雁給自己重新梳妝一下,換了件見客的衣服,坐在屋里等著紫鵑。

  不一會兒,紫鵑忙里慌張的小跑著回來了:“姑娘,還是先別去了。李公子把二老爺是一頓好卷,這會兒二老爺正和他吵架呢!”

  黛玉一下子來了精神:“快去快去,雪雁也跟著。”

  紫鵑傻了眼:“這樣還去?”

  “去晚了不恭。”話沒說完,林黛玉就飄了出去。

  吵架了?真好!二舅舅可會罵人了,不知道李修能不能頂得住啊,等著我,就到了!

  悄悄的從后堂溜了進來,正趕上李修的那句話:中間差了二百年呢,怎么就流傳下來這句話?

  捂著嘴不敢笑出聲,心里想著反李修的話:孔夫子著春秋誰又看見了,你敢說他是假的嗎?難道四書五經這等文章大義,都是后人胡說的嗎?

  又聽賈政說什么口口相傳,黛玉嘆口氣,還真不如寶玉來呢,最起碼寶玉會說除四書外,杜撰的太多...二舅舅落下話把了。

  果然,前面的李修是咄咄逼人,左一句太史公,右一句伐無道,漸漸的把賈政逼到了墻角。

  黛玉一會蹙眉,一會含笑,聽得是目眩神迷,恨不得自己過去替了賈政,跟李修辯論一會。

  唉~~~怪不得寶玉不喜歡讀書,有這么個死讀書的老子,能說什么自我見識嗎,說一句他就得惱。也就得有李修這樣的才行,說的比你還大帽子,看你戴不戴?

  呀!董仲舒都搬出來了,二舅舅快用程朱心學懟回去。

  咦?怎么沒動靜了?

  黛玉伸著頭一看,政老爺癱坐在椅子上是面如土色。

  廢......

  黛玉咬咬牙,看著李修不服氣,這么個胡攪蠻纏的家伙,怎么讀的書?

  林黛玉自幼被林如海當男孩兒來教,三歲啟蒙,四歲練字,五歲已經能通讀詩經了。在賈家蹉跎了七八年,都不敢說讀書二字,可也把唐宋大家的詩文倒背如流。

  總算來了一個薛寶釵能跟她比比肩,可那姐姐就跟要考狀元一樣天天背著女訓,背著背著就把自己當成了真。

  用漢朝的茶葉根泡今朝的茶,這是林黛玉最煩的事情。

  不是說女訓寫的不好,她一貫認為讀書要為我所用。換句話說就是書里的知識是要被我用的,而不是我被書的知識用的。

  所以她對賈寶玉不讀書保持著歡迎的態度,那些書不讀也罷,又真不是要他去考個進士回來,有那功夫讀讀漢書史記多好玩。

  正胡思亂想著呢,就聽父親問了李修一句民貴的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修,看他怎么答。

  這句話是父親當年殿試時,太上皇考究他的話,今天他怎么問了李修?

  不好,爹這是想要收徒!

  不行啊爹,李修不是做學問的,他是要出來做事的!跟了你這個太上的“老臣”,新皇會怎么看他?

  好一個和而不同!

  李修啊李修,今天我要攔你一次,看看你的和而不同是真是假。

  “且慢父親!他不配!”

  雪雁忙著收拾摔爛的茶杯,紫鵑給政老爺沏上新茶,兩個丫鬟大氣都不敢喘,收拾好了就站在小姐身后,等著李修和小姐吵架。

  哎呀!

  李修驚訝的看著十四歲的林黛玉仰著脖子跟自己說道:“我朝繼的是明統,按五德論說,秦為水,漢為土,是以土克水矣;代代相傳至今,明為火,我朝為水,故繼承大統。你乃西方屬金之人,我父的水德怎能傳給你呢。再者,你故意曲解文史,篡改字義,還...氣惱長輩,這不是君子之道。所以我說你不配。”

  林黛玉還是給李修放水了,氣惱和羞辱可是大不同。

  “你說的對。”李修上下打量了一下猶如嫩柳的林黛玉,小聲的說道:“你都聽懂啦?厲害啊林平之。不過要照你這么說,金克木,你可姓林,自己想想吧。”

  不等黛玉多想,對林如海一抱拳:“世叔,您這個老臣子還是別收徒弟了,上一個為了跟您扯清關系,都叛出師門了,放過我好嗎。”

  林如海看看女兒又看看李修,罵了一句心一朝不思善,就跟賈政扯閑篇去了。

  黛玉紅著臉低下頭聽著賈政夸她:“這才是閨中女兒的模樣,哼!你就是不配!”

  李修不解其意,小聲的問黛玉:“心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黛玉白他一眼,飄然而去,剛到后堂口,猛地一轉身又回來了,瞪著李修恨恨的說:“你個登徒子,再亂看亂說,我就...告訴你姐姐去。讓她問問你平不平看腳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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