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的山峰,崩裂的大地,有風呼嘯吹過。
或者說那不是風,而是來自大地的哀鳴。
黑山真君緩緩站直身子,嘴角鮮血流出,留下一道血痕。
他隨手擦了擦,手臂肌肉呈木質與巖石的混合,顯露出一股子詭異的氣息。
這是仙軀受創,元神枯萎,導致無法壓抑身軀的道化。
最終那輪爆炸,想要抵抗,那就只有繼續催動絕仙劍。
以至于第三道封印都打開一絲縫隙。
只有六人,而又沒有主祭劍者,強行打開第三道封印的后果,便是元神枯寂,絕仙氣機侵襲仙軀深處。
踏踏踏踏。
長生道人,黃袍道人,海袞,燭龍等同樣身形緩緩出現。
同樣氣機起伏不定,明顯狀態不好。
尤其是海袞,燭龍,長生道人這幾個被單獨毆打過的,更是連噴出數口鮮血。
“那人,死了吧?”黃袍道人軀體不斷在流沙與實質中切換,低聲道。
“如果是其他人,應該是死了,但那個家伙,卻是不一定…”燭龍咳嗽兩聲,面色復雜道。
“不過即使沒死,其最后受絕仙劍第三道封印下的氣機入體,也必然重傷…”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赤紅的豎瞳看向天空。
“趁這個時間,或許等不到天變了,兩界交接時,便直接試著以絕仙劍,引動建木傳送陣吧。”
“加快,盡快…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時間一長,那家伙或許還會冒出來。”
“要么將其殺掉,要么被其殺死,對方簡直是徹徹底底的兇殘怪物,根本無法交流,
這樣的家伙,為什么不去死啊!”
黃袍道人抬起頭,兜帽下猩紅的眼瞳閃爍,忍不住低聲道。
“那家伙其實很聰明,之所以一直與我們斗,真正原因,其實是覺得我們無法將其徹底殺掉,
也正是如此,其才有底氣,不斷試探我等底牌,驗證我等實力。”長生道人面色平靜,聲音平和道。
“想要與其交流,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其相信,除了與我等合作外,別無他法。”
“?呵呵呵。”黃袍道人聞言笑出聲來,“我等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與其說了,但其還是不信,說明已經無用。”
“不,對方心中,其實已經信了。”長生道人搖頭回答。
“只是比起我等敘述說明之物之事,其更相信自己,更相信自身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一切。”
“而這一幕,其實不遠了,…所以,走吧。”他聲音越來越低。
話音落下,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黑山真君等人對視一眼,同樣相繼消失不見。
此時,蜀道群山,另一側。
在戰斗開始時,被林末轉移遷走的屠方,妖赤,青空,王守義等人。
看著平靜下來的天地,周遭宛如地龍翻身般,到處是巨大裂縫,山巒傾覆的大地。
即使是屠方等人,也不由心頭發寒。
這樣戰斗余威所造成的影響,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成了,更像是天地之威。
這樣的烈度,即使是道祖身陷其中,也有隕落的風險。
人群中,除了有他們這些人,還有臨近群山官道上的一些普通人。
當時被林末順手一起通過虛化能力,挪到了這邊。
此時王守義也醒來了,被周炎攙扶著。
被強行剝離與自身精神意識綁定的小兵,正常而言,他就是不死,也是直接精神崩潰,成為腦癱。
不過最后林末以重瞳之力,將他傷勢恢復了。
但他是活下來了,但是小兵…
王守義一愣,不敢置信地緊閉雙眼,感受著自身精神空間。
他無比熟悉的小兵,居然存在!
只不過如今陷入了休眠模式,暫時無法喚醒!
這一切,不用想也是…
“守義,你說,那位實力究竟到達什么樣的層次了?這樣的戰斗余波…”
一旁的周炎忽然出聲。
看著前方,一塊掉落于山谷前,砸出巨坑的,足有數百米長寬的巨石,
以及更遠,一條近千米寬,長度延伸向視野之外的巨型裂縫。
聲音在顫抖。
“你說林大哥嗎?以前我以為其最多只有六星程度…但現在…”王守義說著頓了頓,同樣看著這近乎殘破的世界。
“或許是強六星,甚至…七星吧…我也不知道…
但能肯定,現在是好事!”
“如果真是七星生命,在帝國,已經算是元帥位階,算是有足夠資格,申請一方世界區域自治了!”
此時,赤縣之外,不可計的光年距離。
大片行星如河砂般盤繞俱寂,不斷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在昏暗的虛海中,形成了這一片少有的明亮之地。
行星正中,則是一座青銅色龐大正方體,在虛海中,正靜靜循著一固定的自轉速度旋轉。
旋轉過程中,不斷有各式各樣,大小不一,色澤不同的小型方塊平臺在正方體表面浮現而出,又契合而入。
這里是奧坦主星,諾星奧坦帝國的主星,諾星奧坦帝國真正的重要之地。
在奧坦星周遭,光是守護的黃道十二衛星中,便有三座衛星,規模大到能排入帝國十三重星之中。
如十二衛星之首,那巨神峰星,更是帝國裝甲三大起源星之一。
如果說,在外界,元帥級強者,已經能夠裝配自身天基武器,設計屬于自身的星際艦隊,真正于虛海中遨游。
那在奧坦星周遭,其最多作為一方駐星部隊中的中高層將領。
原因很簡單,在龐大的諾星奧坦帝國中,奧坦星所在的諾星奧坦-黃道河系,可以說不僅是經濟中心,政治中心,更是絕對的軍事中心。
雖然不至于元帥多如狗,大元帥滿地走的地步,但已經不算稀罕了。
就比如,黃道十二衛星中,最為弱小的克亥侖星,其都有復數級的元首坐鎮。
此時最為中心,奧坦星頂端。
其表面正中,矗立有一座傾斜為一定角度的龐大水晶塔。
水晶塔有無數光滑切面組成,任何光線落于其上,都會色散為黯淡的灰色。
其內不斷有細微的灰光閃過,猶如普通人眨眼。
灰光流轉于水晶塔整個塔身,完全契入奧坦星之中。
在塔身內部,頂端,則有一只真正的紫黑色眼瞳。
后者瞳孔呈純白,懸浮于空中,閃爍著深邃的灰光。
如果說奧坦星為諾星奧坦帝國的核心,那么這水晶高塔,便是徹徹底底的帝國之眼。
阿瑞斯之眼。
與命紡三號機相連的阿瑞斯之眼,能夠自多如沙塵般的沙界中,接收處理情報信號,再以光速傳遞質龐大的帝國境內任何地方。
另一種程度上,其不僅是眼,也是腦。
此時,一段短促的信號自阿瑞斯之眼接收后,快速處理歸類,一片片加密訊息傳遞至命紡三號機之中,
不多時,奧坦星外,十二黃道衛星中,一呈龐大梭形的衛星。
其名為修托雷星,其是天生的暗星。
由于其自轉周期與繞河系恒星--原星的公轉周期完美相同,其背面一側,接受不到任何光線光照。
同樣,那里,也沒有任何城市修建,只有無數黑色的管道線路,啞色的金屬基座,猶如一堵龐大的漆黑墻面。
傳聞這里,布置有無數恒星,乃至河系級的恐怖武器。
是帝國中,真正的黑暗一面,因此其也被稱之為嘆息之墻。
此時,漆黑的墻面,突然收到某種指令,約摸四分之一道墻面,所有管道線路上突然流淌起銀色的火焰。
火焰不斷流淌,復雜的線路,猶如一片片如蝴蝶骨骼重疊累加。
隨著銀光的閃爍,蝴蝶震翅欲飛。
最終匯聚于墻面中心處。
在那里,出現一粒灰色猶如蟲卵般的光點。
隨著銀色蝴蝶的不斷重疊。
灰色光點緩緩脫離嘆息之墻。
其模樣,居然也是一只蝴蝶!
笨拙地拍打著翅膀。
但速度越來越快。
半息時間不到,脫離修托雷星,很快于廣袤的虛海。
消失不見。
大周,望京。
一處藏于城中西北側的巨大園林,大片銀質金色的樹木,分散在周遭,散發著幽幽的檀香。
圓林內,是一座占地面積足有上萬平的大型湖泊,湖水自望京西山而引,水質澄清,天光投射其上,波光粼粼。
湖底下,赫然盡貼附金磚,其上雕刻有蟲魚鳥獸,各類祭祀圖紋。
符號圖紋相連之處,則是一顆顆常人拳頭大的七色寶玉,層層圍攏,猶如在湖底展開一幅波瀾壯闊的畫卷。
湖泊最中心處,則立有三十二根三人合抱之粗的蟠龍玉柱。
柱石撐起一方天壇。
壇高九層,任一層有一丈一,九層合九丈九,通體由產自蘆州大雪山的極品寒玉而制。
玉質清澈,透亮溫潤。
映射出的綠光與湖水的金光相襯,使得這湖心天壇多了股別樣的瑰麗。
周文帝一身黃袍,站在天壇上,沒有束冠,頭發隨風而動。
披頭散發的模樣,并不得體。
但神色卻頗為平靜祥和。
其身旁還有一人,是一身材雄壯的男子。
男子身著玄色綢衫,滿頭白發梳的整整齊齊,以一珠纓寶飾玳瑁罩固,面部滿是皺紋,但五官很是立體。
看得出其年輕時的俊美。
其便是是大周周氏中第一高手,皇族一脈,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當年那位周太祖的最小子嗣,周棣。
真正算起來,按照輩分,說是如今望京周氏的老祖也不為過。
傳聞其年輕時便隨著太祖南征北戰,曾于蜀州率大軍圍殺毒龍,也曾配合太祖夜襲當年神通王帥營,
最后馬踏赤縣三大道脈中周易一脈,功勛卓越。
不過后者卻不念權勢,一心向武,在定江山社稷,被封燕王后,便直接交出兵權,潛心于宮中習練武道。
而因未婚無后,深受上歷任皇帝信任。
早在許久之前,便一身武功大成。
即使在如今赤縣,也能排入前三之列。
如果要說千羽界那些道祖仙尊在赤縣,真正有忌憚之人,那么其中必然有自家這位老祖!
“蜀州那邊…出結果了。”老人原本閉目養神,此時緩緩睜開眼,看向天空。
轟!!
話音剛落,那邊原本湛藍的天空,一輪漆黑的太陽忽地升起,隨后又轟然炸裂。
猶如清水滴入墨汁般,天空瞬間變得漆黑。
“當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老者像是感受到什么,明亮的眼眸中泛起復雜之色,但聲音蕭瑟中,卻有幾分欣喜。
“出結果了?誰贏了?”周文帝臉上平靜的神色打破,忍不住急聲道。
“不知道,或許是黑山他們,或許是…靈臺宗那人。”老者遲疑了會,搖搖頭。
“不知道?怎么會…”周文帝忍不住皺眉,“而且此前那人不久前才出現在天傾山,如今卻又在蜀州…”
“到那個層次后,距離其實已經不是關鍵。”
“即使如此,靈臺宗那人,即使武力再強,一人之力,與那邊對抗…能行么?”
那邊所謂十仙尚未徹底下場前,周文帝其實并沒有對道祖之上,有個明確的概念。
但在不久前,那位黑山真君親身前來拜訪,他親自感受到對方恐怖的氣機。
他才最終決定,如前者所言,雙方休戰,以天變應那所謂千機界的異變。
“根據你給我的情報,那位靈臺宗宗主,實力已經達到了近乎天人的層次,按照其年齡,就是放眼上古至今,應該也能列入前三,
如果連他也做不到,赤縣,便沒有人能做得到了。”周棣聲音平靜道。
“那老祖,我們現在怎么辦?需要我派人去靈臺宗打探消息,還是聯系蜀州那邊,或者找黑山真君他們?”周文帝若有所思,
看著天壇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轉過頭,看著身邊之人。
“如若靈臺那位真的贏了,或許我們將有更大的選擇余地,
但如果其輸了…無論如何,派人過去總歸是…”
“所以,黑山道友,可否告知周某,蜀州情況,到底如何?”
周文帝話沒說完,一旁的老者忽然出聲打斷,輕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