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破限(四十分鐘)

　　益望江盡頭，益州，望京交接之處，一處黑壓壓的密林。

　　樹林無比茂密幽深，即使正午時分，陽光明亮，但落在密密層層的林海之上，依舊照亮不透。

　　其猶如蒙有一團籠罩的迷霧，外界之人，外界之物，難以測入。

　　實際上，這座位于兩州邊境的密林，在陽潮漸起后，毒蟲，異獸多不勝數，偏偏又少生寶藥，使得人跡極為罕至。

　　其中密林深處，一片雙峰狀的丘陵。

　　丘陵之間，是一片凹古，這里樹木相對稀疏，但卻蒙有一層薄薄的白霧。

　　此時陽光落下，輕薄的霧氣，卻越發稠密。

　　濃稠的迷霧中，凹谷正中心處，隨著霧氣的濃密，一道歪歪斜斜的巨大陰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棵百米多高的巨型血樹，樹干猶如常人剝皮的肉臂，上無雜葉，光禿禿的一片猩紅，

　　仔細看，猶如一條條人手，掙扎向上，好似一個個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樹下是十多個身著衣著各不相同之人，其有男有女，表情冷漠，正雙手合十，雙目微閉，嘴唇微動，念叨著什么頌詞。

　　他們中有男有女，隨著時間的推進，彼此冷漠的表情，慢慢變得猙獰，甚至身形也開始顫抖…甚至開始膨化，出現各種異狀！

　　要是稍有見識之人在場，必然驚駭，眼前一眾人，赫然都在道化！

　　偏偏他們卻無一人停止。

　　不一會，一行人中，有女子全身上下，原本白皙嬌嫩的皮膚，生長出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痤瘡，

　　有壯漢背部長滿一條條手臂，

　　也有老人身上長出一張張哭笑人臉。

　　不一會，十三人盡皆道化至不成人樣。

　　但合十的手掌，念動的頌詞，卻是從未停止。

　　“咩！門…開了…”忽地，其中一脖子上生長出紅色山羊頭的男子，發出一聲怪異的聲調后，驚喜地叫道。

　　其余人心中頓時松了口氣，不約而同看向中心處的血肉古樹。

　　果然…

　　樹干上出現一細小的黑點。

　　黑點出現后，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膨大。

　　轉眼便從指甲蓋大小，變為碗狀，變為西瓜大小。

　　變成的黑洞，開始猶如漩渦一般，出現一股沛然吸力，將周遭石塊，雜草，灌木，樹枝等雜物，瞬間被吸入其中，

　　形成一片灰色的龍卷。

　　看著黑洞越來越大，周遭守候之人，臉上出現如釋重負的笑容，開始緩緩后退。

　　下一刻，一道魁梧的金色身影出現在人群正中，血肉古樹之前。

　　其身上的金色，是反射陽光的金色鎧甲，

　　此人身形極為強壯魁梧，右手一只按在腰間，那造型極為夸張的巨大金錘之上。

　　面部置有金色鱗羽面甲，只露出一雙淡藍色的眼瞳。

　　其正是在千羽界中，人送外號久戰金鬼的屠方。

　　“終于…終于…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屠方輕聲喃喃道。

　　“等得老子真想一把捶死你了…”

　　他眼中淡藍色的光澤越來越盛，嘴角咧開，將面甲都脹大了些許。

　　身后的十余人慢慢退至外圍，沒有再念誦頌詞，但依舊在不斷結著繁復的印記。

　　周身法力涌動，一齊交接，彌漫，形成一圈又一圈透明的盤狀波紋。

　　在波紋籠罩黑洞后，黑洞猛然贏來一個大擴張，直接變為直徑兩米多的黑洞。

　　不過其好似達到一個盡頭，一個極點，大小不再發生變化。

　　同時周遭吸力也迎來一個爆發，恐怖的吸力下，周遭石塊，樹木，乃至空氣，都開始崩壞。

　　崩壞出一抹枯寂的灰色。

　　“這個大小，應該差不多了，畢竟有著血肉古樹在…”屠方又等了十數息，喃喃自語道。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然上前，一把抓在黑洞之上。

　　黑洞那龐大的拉扯力想要將其卷入其中，但屠方手上卻涌現無數金光，直接與之抗衡。

　　“夠勁夠勁！夠勁夠勁！”黑洞之中，手掌上的金光如風中殘燭般，不斷閃爍。

　　屠方卻是哈哈大笑，另一只手一把抓起腰間的金色大錘，猛然用力。

　　布滿無數繁復花紋的金色錘頭轟然被拔出，高高舉至頭頂。

　　“甲仙助我！”

　　在一眾人眼中，只見屠方手中金錘上縫隙中涌出無數金色光線，光線匯聚于身后，慢慢凝結出一張龐大的，模糊的面孔。

　　同時體表上的黃金戰甲泛起熾烈的金光。

　　一股恐怖的威勢自其身上涌現。

　　方圓千里之內，無數金屬兵甲，此時齊齊開始震顫，轟鳴，引無數人震撼。

　　屠方狂笑一聲，手掌一把伸入黑洞之中，身后金色面孔猛然凝實。

　　一把往外拉，黑洞之中，一只蒼白的手臂居然直接被他生拽了出來。

　　接下來則是身子，頭顱，雙腿。

　　不多時，一道人影，兀地出現在大地之上，與屠方并肩而立。

　　其身材不算高大，只有一米六幾左右，身披黑色羽裳，皮膚極為蒼白，額頭處戴有一圈黑色的發箍，雙頰處各生有一叢淡黑色羽毛，

　　此人雖然平穩站立，但卻雙目緊閉，雙手置于身前，拇指，中指，小指環環相扣，結出一奇妙的手印。

　　其手印一出，便好似一道漩渦，無形吸引著在場之人的目光。

　　不過所有人卻不敢多看，他們方才的道化，便是被眼前之人所引起。

　　其所凝結的手印，除了吸引目光外，更隱有拉扯元神之效，

　　就在方才，他們元神冥冥之中，甚至都在示警，提示他們，如若再多看其一眼，元神便會沉溺于不知名之境…

　　這種感覺…

　　眾人頓時便聯想起千羽界中，某一可怖道統。

　　眼神中，瞬間涌現出一抹濃郁的寒意。

　　“冥鴉道兄，受死魔太子相托，我…金鬼屠方，特引渡你至赤縣！”

　　屠方喘著粗氣，顯然方才的消耗不輕，微后退半步后，手一招，

　　遠處血肉古樹頓時垂下一道漆黑的樹枝，落在其手中。

　　他將那樹枝拿起，以尖端輕輕點在羽裳男子眉心之處。

　　剛好點在那漆黑發箍之處。

　　嗡嗡嗡！！！

　　下一刻，一連串嗡鳴聲出現。

　　男子一瞬間睜開眼，灰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隨后急速收縮，最終變得正常。

　　“屠方…？多謝…”沙啞的聲音道。

　　男子脖頸微微轉動，發出咔咔的聲響，頭顱稍稍抬起。

　　他眼瞳中，倒映出龐大的血肉古樹，以及那陌生，卻又浩瀚的天空。

　　“我能感覺到，一切都不同了…”

　　男子喃喃自語。

　　“自然自然，經過這么多年的謀劃，如今便是豐收之時！”屠方哈哈大笑，手中錘頭高高揚起。

　　男子深吸一口氣。

　　是的，一切不同了，這是豐收之時，

　　他能清晰感受到，不同于此前跨越界域，降臨其余化外之地，

　　如今的他，似乎可以不再受限于…

　　“不再受限于…元氣的…吸收極限…”

　　林末面色微微變化。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目露驚喜，以及難以置信…

　　元氣的吸收是有極限的，這是他自肉身境練武時，便發現的事實。

　　就如同一方蓄水的水池，其毫無邊際，容量無限大，通過唯一出水口，源源不斷都在放水，

　　你可以一直往其中蓄水，但出水口是不變的，

　　但蓄水速度大于了出水速度，水池蓄水量超過了十二個時辰的出水量，水多到一個限度，

　　蓄再多的水，也就沒有了意義。

　　最直接的體現便是元石的吸收。

　　在肉身境時，他經過嘗試，一日十二個時辰，最多吸收三塊元石，

　　而突破立命境后，一日十二個時辰，所能吸收的數量，增至了五塊。

　　往后隨著境界的不斷突破，所能吸收的數量，也慢慢增多。

　　像是如今，林末一身境界臻至大圣五朝，朝無我層次，真正意義上，突破至了五朝巔峰。

　　一身武功，即使放在上古，也是徹徹底底的一方大佬，足以橫壓一方。

　　據他估計，一日吞服消化元石數量，應當達到了兩百多塊。

　　然而看似數量多，但對于第五階段的天賦珠，卻是杯水車薪。

　　這也是林末在此前佛朝之戰，感受到緊迫感后，選擇性收集龍門種，洞天鑰，以突破境界的原因。

　　單靠時間累積，或碰運氣式的撞瑕點，等待天賦珠圓滿，實在太過被動。

　　遠不如外出登門，強制交易，收集龍門種，洞天鑰，來得快捷穩定。

　　因此兩者相比，他自然更傾向于后者這種只要付出，便有回報的方式。

　　“只是不知，是不是錯覺。”

　　林末看向天賦珠淡藍色光幕上的赤能數值，以及百分之九十一了，差百分之九。

　　他當即取出一把元石，看也不看，直接扔進嘴中咀嚼起來。

　　一塊，兩塊…

　　慢慢的數量突破百塊，

　　天賦珠淡藍色光幕上，數值一欄，一直在微弱，但卻穩定地跳動。

　　終于，達到預定的極限。

　　但林末沒有像往常一般停下動作，而是依舊像吃爆米花般，不斷服食著元石。

　　動了…

　　只見原本應該不動的赤能數值，繼續在跳動。

　　林末若有所思，不過一時竟然沒有太多欣喜。

　　沒想到…

　　沒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這是朝無我境，真正意義上，天人合一的好處？’

　　林末一邊吞噬元石，心中若有所思。

　　在他看來，這就好像原本的蓄水池，在天人合一后，再度另辟了一全新出水口。

　　甚至是，蓄水池直接與外界相接！

　　那便意味著，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無限！

　　林末沒有遲疑，一大把一大把地將元石丟進口中。

　　只見天賦珠淡藍色光幕上，赤能點不斷增加。

　　盡快他速度極快，但一抓一扔，再加上一咀嚼，還是太慢了。

　　‘應該有更好的辦法。’

　　林末若有所思，心神微微一動，不再從空石戒中取出元石，而是直接將戒子往口中一扔。

　　咔嚓…蹦。

　　頓時一聲悶響在口中響起。

　　就好像方才丟進的不是空石戒，而是某個爆竹。

　　事實上，空石戒由空石組成，其本身硬度便有極限，一旦破損，便會崩潰。

　　其中所存儲之物，在崩潰中，運氣好，大概能完好遺留十之三四。

　　在江湖仇殺中，很多人見毫無生機，便會選擇自毀空石戒。

　　一定程度上，這也是武林中空石戒數量稀少的原因。

　　不過林末倒是不擔心這一點。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寧陽城中，才初識武道的小嘍啰，為了一塊元石，千方算計。

　　如今的他，貴為靈臺宗宗主，專門儲存元石的空石戒便有十數枚。

　　直接丟進嘴中，即使損失一半，也虧損得起。

　　至于浪費…

　　真正突破后，隨便去九渡戰場，打死幾個一千羽界高修，得的便被損失的多。

　　事實上，到了他這個境界，諸如元石，乃至一些靈藥，寶丹，都已經沒有了意義，只是一個數字…

　　真正重要的，也只有天材地寶卷的那些珍品，以及能助力突破的龍門種，洞天鑰而已。

　　只是…

　　林末在磕掉三枚空石戒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原本一直在增加的赤能，在第四枚空石戒后，開始不再增加了…

　　“所以果然沒有真正的無限度…”

　　他若有所思。

　　天人合一后，他自身所筑的蓄水池，多出了無數排水口，但終究那層池壁沒有消失。

　　實際也確實如此。

　　他之所以會有如此改變，境界雖然沒有明顯蛻變，但天人合一，無我于天地后，人與天地之間，多出了一道減壓閥的存在，

　　通過后者，他所能吸收的赤能，直接呈現一個量級的變化。

　　有著前世思維的林末，幾乎轉瞬便想明白了道理。

　　不過他倒沒有失望。

　　就如開始驗證想法后，沒有太多欣喜一般。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隨著境界的突破，天賦珠不可阻擋地圓滿，以及實力的增強，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林末心中越發通透，越發能對外界發生的一切，平靜對待。

　　因為照他的發展趨勢，必然能終結所有混亂的局勢，真正得到想要的平靜。

　　一切，只需要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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