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石洞,有些陰暗。
一片深邃漆黑。
廣闊的石林上,看不清具體的石柱數量,但燃有火光的柱臺,粗略一數,有二十余根。
一根根石柱相隔十余米,其間是茂密的暗色藻類植物。
大量的鯀蔓藤在柱石間生長環繞。
藤蔓如蛇蜿蜒,其上花朵盎然,金屬的色澤與暗紋,給人以一種奇異的美感。
當粗糙的聲音出現后,原本話很多的飛章也緊閉不語。
三人腳尖一點,便身形如大鳥般,踩著柱壁,分別到達一根柱石之上。
很快,便各自點燃起一朵黃火。
火焰熊熊燃燒,將其影子投射到遠處的山壁之上。
只剩林末一人站在原地。
他環顧四周,看著頭頂的一雙雙眼睛,這種被圍觀的感覺有點讓人不爽。
但就如同一場游戲,既然參加了,那便只有遵守游戲規則。
他面色不變,不自覺抬頭,看向最中心處的那雙金色的璀璨眼童。
黃光照射下,那是一道魁梧的身影。
氣息有些不凡,給人一種高山巍峨,深淵沉重之感,就那么站在那,便與人一種莫名的壓力。
“黑龍?”男子微微低下頭。
這時,各個石柱上的黃光突然大作。將周遭深邃的黑暗驅散部分。
林末這才發現,原本那一根根石柱,竟不是普通的臺面柱體,而像是獸趾,一只巨大的,不知名巨獸的獸趾。
隱約可見其上有繁復的鱗甲花紋。
一人立一趾。
而最高處之人,站的高臺明顯更高,更寬。
其長發披散,身形有些模湖,這不是距離產生的模湖,而是好像本身處于現實與虛幻之中。
好似隨時會消失,又隨時會凝實,給人一種縹緲不真實之感。
最引人注目的則是其眼童,璀璨如黃金般的眼童。
林末微微凝神,可以看見其眼童中,童孔上有繁復的花紋,猶如精美的藝術品,但在那金色的童光下,又給人一種真實的威嚴。
此人實力,他看不透。
“黑龍,見過首領。”林末扶了扶臉上的面具,微微躬身,輕聲道。
“我知道你,你很不錯,從今往后,你便站這吧。”高處之人,指了指中心處空出的一座高臺,輕聲道。
林末微微點頭,腳下一點。
整個人輕飄飄便騰空而起,直接落在臺上,站定。
落腳的瞬間,臺上,那獸趾的尖端,黃色的火焰轟然而起。
火焰上端是一枚戒指,懸于空中。
戒指呈赤色,材質有些像玉,凋刻有兩條雙尾龍首之魚,互相追逐,纏繞。
接口中心處則是大塊玉石,其上刻有一個‘淵’字。
這是…
“這是赤鯀正式成員的憑證,也是聯絡工具,具備召喚海淵鬼龍,神意進入魔鬼溝據點的功效。你是水龍一族,因此給予你淵龍戒指,
他的上一任主人,便是水龍一族。”男子粗糙的聲音平靜道。
此時離得近了,林末才真正發現,眼前之人,居然在他神意感知下,為空白。
好似根本不存在!
他心頭微微凜然,要知道先前,無論是與自家那便宜老師尹旭娜交往,還是接觸李神秀,基本都能感受到對方強大,完全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這種狀態,意味著暗中偷襲,便是無法發現,實力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謝過首領。”林末面上神情不變,將戒指取下,戴于左手無名指上。
“無需感謝,我們走在相同的道路,追逐破曉,渴望黎明,就如赤鯀破海而出,逐日而去…”男子低沉道,
“畏難者失于途,怯弱者中于半,迷茫者或改其心,你擁有與我等一樣的潛質,既然是同道人,何須感謝?”
明明粗糙的聲音,到后面竟然有種空靈之感,彷若不是從其口中發出,而是從四面八方傳來、
“黑龍,你…愿意與我們一同,一同追逐破曉,追逐真實的光嗎?”男子抬起頭,身形一下子凝實了一瞬,輕聲問道。
“…”戒指也帶了,周圍都是赤鯀的人,這種情形,真若回答不愿意,傻子都知曉必然會引發某種極其糟糕的結果。
他可不想嘗試。
況且本身,林末也是想憑借加入赤鯀,探尋真正的高層隱秘。
因此他沒有遲疑地點頭。
“黑龍自然愿意。”
男子面色不變,輕輕點點頭。
原本便璀璨的黃金童,似乎更為耀眼,童孔中花紋轉動,好似兩輪太陽。
“我的名諱為天赤闇,平日你可以叫我老大,或者首領,由你隨意稱呼。”
天赤闇?
林末將這個名字念叨了幾遍,輕輕點頭。
隨后,聚會正式開始。
天赤闇站于最中心處,環顧一圈,目光所過之處,如飛章,沉水等人盡皆露出順從之色。
“此次聚會,定于總部,目的為破曉的第一步。”
他抬頭望著天空,不,那不是天空,而是漆黑的洞壁,不過可以瞧見星點般的亮光,不知是何種物事。
“大地在哀鳴,海淵之水倒流,海眼中升起死去飛鳥的羽毛,痛苦與黑暗藏于烏云,藏于風暴之后,但當赤鯀之魚飛躍一切,那便是破曉…”
聲音拉長,越發縹緲。
“首先便是現在的局勢。”聲音一下子恢復沙啞,粗糙。
“如今局勢不同,時代已經發生改變。”天赤闇伸出一只手。
林末目露凝色,認真傾聽,他之所以加入赤鯀,其中原因就是想要依仗赤鯀的渠道,更多的了解局勢,更多的掌握力量。
他的確相信自身,但也不排斥團結可以團結的一切力量,以讓自己更為輕松,獲得更多的保護。
側耳傾聽。
天赤闇的略顯粗糙的聲音,在石窟中回蕩。
“如今陸上大周朝廷,海域海族,與千羽界所立陸上大淮,三者呈鼎立之勢,但前兩者結為同盟,以攻后者,這一點,是我們所想看見的,
白蛟與飛章完成的非常好。”
“老大,這千羽界,當真有這么強嗎?能夠以一敵二?”這時,一人站出,皺眉疑惑道。
其是個黑皮男子,頭上光禿禿的,額頭處有金色的海星印記。
據飛章與他的描述,此人名號為千星。為十強海族,金光星的族人。
實力不弱,比起沉水強不少。
“千羽界確實不弱。”天赤闇點頭。“其對于我們,就如同躍龍門,如今還不是全部勢力躍來,但即使如此,也是極強,及時以一敵二,也只是稍落下風。”
頓時間,一些常年在海淵,未曾至七海,與千羽界接觸過的成員,一片嘩然,倒吸涼氣。
陸上大周朝廷暫且不提,海淵海族他們確實知曉厲害程度。
其中十強海族,除卻最為特殊的水龍一族,任一族,都有著海司級高手坐鎮。
前三海族,藍眼鯊,血鯊,黑海馬,更是強悍無比,遠超之后各族。
這也是為何赤鯀勢力不弱,但也只是暗中行動的原因。
可即使這樣,再加個陸上大周,居然還只是對抗一個殘缺般千羽界?
“真若這樣,難怪即使那位愿意修訂海祭,與陸人合作…”這是一個女聲,林末有些熟悉。
是上次百離島見過的梅德。
不過此時其不是海帶模樣,而是位一頭紅發的女子,衣著暴露,身材火辣,身上環繞有數條鯀蔓藤。
明明腰身纖細,胸前卻異常豐滿,在若有若無的藤蔓禁錮下,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尼拉赫曾親身前往過陸上,我也去過。”天赤闇自言自語:“那里有著奇特的強者高手,同時也是難以驅逐的黑暗。”
聽到這,眾人不由微微色變。
他們都清楚,赤鯀真正能存在,最大因素,其實還在于天赤闇。
只有頂峰實力的對等,存在才有意義。
高位者對于低位者,若無限制,若無奇謀,放對搏擊,那便是一場屠殺,可謂是恐怖異常。
“那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一個沉悶的聲音問道。
此人林末不認識,全身處于陰影之中,不過可以從眾人的變化,知曉其不一般。
“積蓄。”天赤闇回答。“有著赤鯀真命,我們現在需要做的第一步,便是積蓄,真正的破曉前,怯弱者,迷茫者,畏難者的作用,便是為我等積累,
他們的一切,陪伴著我們,改變一切,迎接破曉…”
眾人沉默。
“要真正站在臺前了?”沉悶的聲音再次詢問,聲線有些顫抖。
不知是興奮,還是害怕。
“時間不多了,時候也到了。”天赤闇輕聲回答,粗糙的聲音,居然此時聽起來有些柔和。
很快,其便開始分配著任務。
林末在一旁靜靜聽著,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同時將各個名字,稱號,與本人對應。
沒過多久,他便明白了天赤闇所言的赤鯀真命,所言的積蓄是什么意思。
這所謂的赤鯀真命,居然就是先前他所接觸過的阿克拉的神秘奇遇。
其能通過吞噬他人,增強己身,類似于他的真靈九變。
當初那阿克拉,便憑借赤鯀真命,快速突破,從普通虺級海人,飛速突破至蛟級,乃至海使級。
這種方法很是邪惡,似乎也有某種副作用。
之前并未推廣,只有幾個老人,以及一些預備人員擁有。
如今看著模樣,好像要大規模推廣。
在這混亂的局勢中,渾水摸魚,增強實力。
不過林末卻是對此事并不大看好。
到了他這一層次,其實已經能夠確認,像這種快速提升法門,無論效果有多好,必然存在難以想象的缺陷。
就如同千羽界的真靈九變,副作用堪稱恐怖。
即使是殘缺版本,他那弟子聶風修行,也是困難重重,若是沒有他,早便死了,早便異化了。
當然,他也不敢完全打包票。
萬一赤鯀所擁有的手段十分優良,副作用極小,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雖也不敢確認。
隨著任務分配的進行,很快也念到了林末的名字。
“黑龍,暫且與水人一組,你們的目標是陸上益州的公陽家族,陸上新法推廣得十分廣發,公陽家族在其中十分活躍,
不過我等得到消息,其實際是勾結千羽界之人,與其交涉之人,為千羽界十仙道脈之人,你們需要將其擒獲而回,
屆時,憑借赤鯀真命,或許我等能從中知曉那邊更多的隱秘。”
“是!”
“是。”兩人遙遙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天赤闇面色不變,繼續分配任務。
過了半盞茶時間候。
“此次后,赤鯀真命將接入玉戒之中,催動便能喚出鬼龍,今后一月一次的聚會,若無意外,便是在魔鬼溝舉行,
如此,散會吧。”
最后的聲音落下,最中央處,那雙金色的眼童緩緩閉上,隨后天赤闇整個人一下子虛幻,模湖,不過一瞬,便陷入旋渦般,消失不見。
天澤海域,洞窟總部內。
一方石室。
林末與水人對坐,兩人身上的黑底赤魚制服披在一旁衣架之上。
都只穿了一身勁裝內襯。
中間擺放有各類菜式。
閩魚海星,冷泉翠石,清蒸泉果…
在百離島時,他也算經常食用,陸上卻很是少見。如今再次看見,還是令人有些感慨。
不過他卻沒有動快。
手中摩挲著分配的信物戒指。
此物其中蘊藏著赤鯀真命,同時也是神意前往魔鬼溝,聯絡組織其余成員的秘器,也蘊藏個人信息。
說實話,此物,有些讓人不放心。
“沉水…”他沉吟片刻,“此物你知曉多少?”
“知道的不多。”水人倒是胃口極好,拿著一塊碧綠色的翠石,丟進嘴中,發出卡卡的聲音。
這玩意雖然是石頭,但極為酥脆,口感極佳,更能溫潤身體,調養暗傷。有些像剛出鍋的薯條。
“不過我等能確定,此物沒有什么副作用,反倒很多時候,能夠救命。尼托比那家伙,當時不死,便是因為有這玩意。”
“無副作用,救命?”林末有些意外,不知對方為何如此自信。
“像你這般謹慎的,有這樣想法的,自然不會只你一人,早在之前,便有人檢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