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記憶
天空中一下子多了一輪太陽。
無以計數的黑煙如流星般朝四面八方飛散，劃破天際，墜落大地，彷若一只大手張開，漆黑的觸須手指，牢牢抓向前方的一切。
一瞬間，空氣都在扭曲，目視黑煙者，實力要是稍弱，直接便如遭雷擊，動作僵直，整個人混混沌沌。
于偉力者，弱者不可視，弱者不可擋。
源力凝聚后，其便將水元，意勁，法力，三者特效融為一體。
其中如來魔勁固有的惑心亂神，加上東極青華長生經自帶的污染腐化特效，直接便形成了這一種奇特的魔力。
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讓無數生命流逝。
不，也不是…
“就如同人走路之時，不小心踩死一群螞蟻，他其實并非有意搞事，只是兩者實力差距太過懸殊…”林末望著天空中的黑日，以及才方出現，便不斷熄滅的一道道強悍氣息。
“懸殊到即使小心翼翼，落到對方頭上，都可以是滅頂之災。”
一瞬間，龍天食威力徹底釋放。
百離島上方的天空之上，一條深深的溝壑拉出，久久不能愈合。
白云如同波濤般，以溝壑為中心，朝兩旁席卷，甚至隱約可見百離島外的透明薄膜。
這綴于島外的巨大薄膜，或許很多人一輩子也未曾真正見過全貌。
但在這時，他們卻是真正見識到了，其真正猶如抹布般，在巨大的力量下，被反復拉扯。
宿舍海上，被巨大戰斗余波驚醒，方才走出的學宮弟子呆呆地望向天空。
水街上，兩旁店鋪島嶼瘋狂搖晃，行人游客驚恐抬頭。
典籍館，修行島嶼，三大圣地。
無數的人紛紛抬頭，無數氣息更是沖天而起，不敢置信地看向天空。
百離學宮長久以來安靜的氛圍被一下子打破，混亂的氣息下，藍天上出現渦流，黑云堆砌，猶如末世一般。
“你…到底是誰！找死！”
“啊啊啊！”
彌漫逸散的黑煙之中，發出數聲怒吼。
三道黑影急速從天空沖出，如流星一般，筆直朝宿舍海墜下。
其中一人背生赤鰭，身高達三米，藍發赤面，獠牙森然，與阿基肯模樣差不多，為血鯊族人，
一人通體皆綠，額上獨角，雙頰之上有肉質的觸須，周身環繞有綠色的鎖鏈，
最后一人則是人身魚尾，頭上梳有無數鞭子，其上纏滿貝殼螺母等飾品，手中持著各握一道透明海螺。
這人林末認識，是那位名號為深淵之鎖的學宮導師，凱德恩。
三人此時氣息盡皆有些紊亂，他們原本就聚在一起，見到阿基肯釋放的信號煙花后，立即動身趕來。
正疑惑后者為何會釋放信號煙花時，突然間便被偷襲，那恐怖的攻擊，即使波及范圍極大，依舊差點讓他們重傷。
他們這才明白阿基肯為何會釋放煙花求救！
而驚懼之后，更是震怒，作為水龍一族圣地，百離學宮還沒出現這般狂放的兇徒！
“以防萬一，我已經通知了學宮深處幾位大老，單憑之前的攻擊，便可知曉對方極度危險，而惡徒人數也不確定，因此最好以牽制為主！”凱德恩快速傳音。
“可以！不過要先保證阿基肯的生命安全！”赤鰭男子，彌多羅沉聲回應。
“我懷疑對方這般做派，或許有更深層次的陰謀，要是能將其抓住，或許能知曉對方的真正打算。”綠身男子輕聲說道。
一邊說，一邊左顧右看，搜索著可疑之人。
宿舍湖湖水依舊在翻滾，水霧蒙蒙，碎石飛濺，將視線遮蔽。
“這確實有這個可能，不過還是要先保全自己，這是我們的地盤，只需要拖下去，等待援手來臨，必然…”凱德恩點頭，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彷若意識到什么，另外兩人同時循著視線看去。
前方，一塊尖形碎石，一道黑影靜靜地立在那！
男子披著一身黑袍，衣袍上是一條條猙獰的嗜血赤鯀，狂亂的黑發被海風吹得不斷翻動，臉上則平靜無比。
自然是方才隨手送走雷克頓等人的林末。
他手中把玩著一條閃爍著微光的赤色怪魚，神色平澹。
“終于開始了么？從現在開始，目光所及，皆是回憶…”
沉水那邊已經傳來信息，證明赤鯀的行動已經開始。
無論是黑水宮救人，還是奪走探幽龍目，幾乎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大風波，大事件。
一旦發生，作為同行者的林末，必然站在百離學宮，乃至水龍一族的絕對對立面。
記憶中這些的美好，無論是老師，抑或朋友，同伴，都將不復存在。
還好的是，它們都已然存在于林末記憶中，永遠不會消失褪色，這倒是幸運。
“竟然是赤鯀中人？！…”彌多羅看清來人后，立即怒聲喝道：“你們赤鯀難道想要與整個海淵開戰不成！還有，阿基肯在哪！”
“阿基肯？方才那人嗎？或許死了吧。”林末輕聲回應，神意中，感受到學宮另外兩處，同樣爆發巨大的戰斗波動。
應該便是沉水等人在行動了。
“你是…敖采臣？！”這時，化作戰斗形態，半人半魚的凱德恩忽地滿臉不敢置信，發出驚詫驚奇的聲音。
他手中的密音海螺正在以極其輕微的幅度震顫，一圈圈澹澹的波紋擴散。
林末同樣認出了凱德恩，不過卻沒有回話。
“殺！”
就在這時，一旁的彌多羅身形急速膨脹。
轉眼間，整個人便長至十數米之巨，手中出現一把巨型三叉海戟。
粗壯的手臂肌肉虬結，血色的火焰一下子燃起，在粗大的血管上跳舞，身后更是浮現一片赤色的，升騰有火焰的海域。
“血火鯊噬戟！”
雙膝微屈，下一刻，整個人驟然化作血光，猛然間出現在林末上方，血色三叉戟往下一墜。
恐怖的速度在龐大的力量下，空氣瞬間被破開，血色的火焰與旋渦匯聚，猶如流星墜落。
猛地一下便狠狠轟在林末面前。
幾乎眨眼不到…
林末右手抬起，擋在頭頂。
一團巨大的氣流轟然擠壓，隨后化作氣浪四溢。
威勢駭人的三叉戟，離那白皙的手掌還差最后三寸，卻根本前進不得。
彷若陷入泥沼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孱弱的力量。”
林末看著頭頂滿臉赤紅，青筋直冒的，肌肉都在顫抖的彌多羅。
“你的純度太低了。”
他手掌微合，猛地起身，一腳橫踢。
甩腿如鞭，一下子砸到彌多羅腰部。
巨大的力量下，這一腿宛如爆炸，空氣瞬間被撕碎，對方直接如炮彈般砸出。
周身赤色海域支離破碎，整個人轟然砸入宿舍海內，激起層層巨浪。
同一時間，林末翻身，左手朝后平舉。
一道綠色身影恰好出現在身后。
綠身男子此時雙目亮起紅光，手臂一下子延伸數倍，雙頰上肉質觸須開始泛起黑色，猶如金屬，
幽暗的波紋在周身彌漫。
沉寂海域，海域入身。
手掌之上，黑光急速膨脹，最后化作一道黑劍。
其上黑色的扭曲符文乍現，順著黑劍，重重砸在林末左手之上。
但黑劍與手掌接觸的瞬間，綠身男子便感覺不對。
“這觸感…這力量…？、？”力量未達到釋放的無力感涌上心頭，來不及驚詫，一股真正如海濤驚浪，山崩天傾的無儔巨力猛地襲來。
黑劍倒傾，騰于空中的綠身男子身形僵在空中，周身漆黑的海域虛影在猛烈顫抖。
“不好！”他臉色一變。
下一刻！
黑劍一下子被彈飛，高高地拋于空中。
白皙手掌去勢不減，直直拍在其胸膛之上。
只是一瞬間，綠身男子，沉寂學宮導師，胸口便猛地炸開，化為一堆肉糜。
整個人周身海域直接被打破，身子無力弓起，狠狠吐出一口血水，轟然砸在一座殘島之上。
普通海使，不過相當于真君，這個層次，林末早在很久前，便不知殺掉了多少了。
林末依舊立于那尖峰之上，看著雙手依舊緊緊捏住密音海螺，卻未曾動手的凱德恩。
“凱德恩導師，好久不見。”林末將右手中的赤鯀玉凋小心放在懷中，看著面前之人，輕聲道。
凱德恩嘴巴微張，渾身發抖，此時額頭上滿是冷汗，站在原地一點也不敢動彈。
他還在勾勒沉寂海域，準備封鎖戰場，輔助彌多羅與綠身男子戰斗。
只是海域還未構筑，兩人便被林末輕易解決。
一時間，他甚至不知該如何是好。
作為水元特性為封鎖，鎮壓的他，單論應激戰斗能力，甚至還不如前兩人…
可想而知，若是兩人真正搏殺，在對方手下，怕是也是一招死的下場。
這種實力…
他回想起之前蛟鳴島，四方城時，兩人差點交戰的情形，一時間，一股寒意猛地涌上心頭。
是的，一個一年生，為什么能輕而易舉解決兩個赤鯀叛逃海人，甚至于與他硬接數招。
原因很簡單，對方本身就是赤鯀！
甚至可能是赤鯀中的大老！
也只有這樣能解釋，對方為何會有這樣的實力！
再想起林末當時因為任務，隨手便要將阿克拉等組織同伴殺掉的做派…
這樣極度危險，極度恐怖的人，竟然堂而皇之，拜入百離學宮，當個一年級萌新？
學宮招生辦到底是什么廢物！
他看見林末目光注視著自己，來不及多想，果斷將密音海螺收走，舉起雙手。
“我…我投降…”
“對于熟識之人，我其實沒想過下死手，不過不得不說，這是明智的選擇。”林末輕聲說道，目光依舊看向遠處。
那兩處地域，戰斗波動越來越大，海使等級的氣息，不止出現了一道。
最左側，甚至于還出現了強大到，即使是他也不由側目的氣機。
“敖…采臣，能詢問一下，你們赤鯀，到底想要做…”凱德恩苦笑著，不知該怎么說是好。
對方神色平和，言語也和藹，但誰知道會不會笑著把自己弄死。
他自然不敢亂說話。
“這我還不知道呢，我只是個見習成員。”林末在感受到右側戰斗波動中，沉水氣息沒有異常后，微微松了口氣，微笑道。
“至于我想要做什么，應該是提前結業，達到尹旭娜老師的結業標準吧。”他思考著，應該再鬧著些什么樣的動靜。
“見習成員…結業標準…”凱德恩一時無言，看著臉上帶著平和笑容的林末，只覺頭皮發麻。
林末沒有再說話，只是正準備先與沉水匯合時，懷中澹澹的瑩光閃耀，微微雜亂的聲響。
他一愣，取出赤鯀玉凋，附于耳旁。
片刻后，輕聲嘆息。
“果然自由是需要代價的，沉水這家伙又欺騙了我。”
就在方才，沉水傳來消息，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就在不久后，將有同伴開啟接連海面與百離島的通道，到時候便能一起撤離。
在此之前，請求他再鬧一些動靜，以吸引足夠的目光。
“也罷，就讓我也瞧瞧，此時的我，究竟有多強吧。”他喃喃自語，聲音從小到達，越來越響。
最后猶如雷聲轟鳴般，整個百離島上，實力到一定程度之人，都不由變色。
下一刻，林末身形驟然閃爍了下，瞬間消失。
再出現時，則是百離島，遠海居。
此處地域，為學宮中，遠海會的據點基地。
他懸浮在天空中，神意擴散下，下方，看見了正在與誰交談的摩米羅，看見了療傷的蘇恩，也感受到離開遠海居，遠在水居，重傷依舊在玩耍的納多。
林末回憶著過往的種種，慢慢閉上眼，張開雙手。
黑色的龍鱗飛速爬滿手臂，胸膛，氣血流動速度越來越快，發出河流奔涌般的聲響。
一股子狂暴而詭異的氣機，從他身上彌漫。
“無色神威，一切存于記憶之中吧。”他平舉的兩只手，五指緩緩一握。
剎那間！
一點灰光陡然炸開。
只是一瞬間，灰光便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飛射。
世間的一切失去顏色，空氣在扭曲，大地在扭曲，湖水在扭曲。
從天空望下看，遠海居處，彷若憑空多了一個半透膜的巨碗，任何事物，在灰色的界線下，幾乎眨眼便被崩碎。
一切化作死寂的灰。
其中摩米羅等遠海會中的高層，反應確實敏銳，移速更是飛快，甚至于超過了一些普通的海使真君。
只是依舊來不及，只得硬抗。
一共堅持了十幾個呼吸，最終徹底崩殂。
而后的余波則只更多的作用于建筑，減少了對無辜者的攻擊。
但破裂的島石，掀起的巨浪，依舊使得無數人哀嚎驚恐。
“哦？這新人實力…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最右側，遠處，一道模湖的紅影手中把玩著一枚眼童，遠遠眺望。
“這股氣機，嘖，竟然快接近那個層次了，如此有潛力的新人，真是好久沒有看到了。”
“海拉，你又興奮了嗎？”
紅影之旁，一根黑色海帶緩緩生長而出，從中傳出清脆如少女般的聲音。
“如此強悍的新人，我怎能不興奮？組織越強，我們才越安心呀。”紅影笑道。
“呵呵，你總有道理。”海草越來越修長。
“好了，那位出來了，你要接應一下，免得新人被一下子打死。”忽然，海帶發聲。
“畢竟，其可是淵沉魔女啊。”
天空中，林末同樣面色復雜，看向一個方向。
那里，一道黑光急速升起。
其中是一道粉色的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