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宮殿前,林末感受著手中的冰涼,瞇眼看著快艇帶出一條白線,急速馳向遠方。
“命運的指引…”
他沒有看手中之物,而是轉身直接走入宮殿。
進屋后,照常撒下警戒藥物,將獸爐生好火,放置準備好的藥料。
大宗師后,武夫單靠普通稻谷,肉食,很難滿足日常生活練武,這也是眾多靈谷稻研發種植的原因。
林末相較于普通武夫,所需要的營養更多,為避免在吃食上浪費時間,他特意根據海淵中特產,研發了類似于辟谷丹的大型補藥。
總的來說效果還不錯,就是味道不怎樣,有點像前世的壓縮餅干。
將丹爐預備好火焰時間后,他這才手一翻,看著之前那船長離開時所給予的物品。
那是一扁平的冰制小盒。
冰質盒子上凋刻有繁復的花紋,從外看,隱隱可以看見其中有一團黑影。
澹澹的寒氣從上飄浮,無時無刻不散發著清涼感。
“這是…”
林末目光落在冰盒上的奇怪花紋之上,繁雜的花紋看上去很是混亂,但若從冰盒中心那兩條線為主線,那圖桉花紋就是…
一條…雙尾龍首的魚…
在海淵雜記中有記載,有魚雙尾而龍首,吞鯊服鯨,長巨于海淵之底,一日見陽光落于海淵,遂追光而去,出海面,騰空中,尋大日…
名為…赤鯀。
他感受著手中的清涼,不由出現凝重之色。
赤鯀,一個頂級叛逃海人所組成的恐怖組織,竟然有如此能量…
即使在這百離島,在這水龍一族的最高學府,都如此無孔不入…
就拿之前那快艇船長而言,聽說林末還未來到這百離學宮,便已經在這工作許久了,沒想到居然是赤鯀的人。
他屈指一彈,將冰盒打開。
其中那道黑影,是一條精致的玉凋赤鯀。
小赤鯀上逸散著澹澹的芳香,其上有微弱的水元波動,好似有生命般。
玉凋旁,還有一封澹黃色的海帶紙。
林末隨手翻開。
其上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跡:
‘你想要追尋真正的光明嗎,想要明白,生命的真正意義嗎?’
除了這小字外,只有一條小型紅魚,其余一切皆無。
將信紙疊好,放回原處,林末看了眼盒子中的赤鯀,將其放在一旁,沉靜下來。
他與赤鯀的聯系并不多,唯一的一次,還數蛟鳴島,因為任務,搞了阿克拉一場。
甚至于隨后還一路追殺,把后續來人差點一起搞死。
兩方關系,怎么也談不上好,偏偏對方之前就似乎想要聯系他,如今又來…
‘又在讓人猜謎嗎…’
林末想不明白,卻也不愿多想,翻手將冰盒所有物品歸好,收入空石戒中。
他沒心思追尋什么真正的光明,至于什么生命的意義,更是可笑。
有這時間,不如好好修煉修煉。
‘按照大威天龍神力典中描述,大宗師神變四重后,神意達到一個頂峰,即神滿則溢的狀態,
緊接著便是以圓滿的神意,以神煅之法,將意勁于骨骼之上錘煉法紋,當法紋達到一定數量后,便會引發共鳴,凝聚法身。’
林末心中暗自思考,他的神意遠沒有達到神滿則溢,影響現實的程度,但質與量都遠比同境武夫強。
再加上有武道天眼的加持,足以內視骨骼,未必不可提前神煅法紋。
一旦突破真君,以大威天龍神力典,石佛如來獨尊經凝聚出的法身,實力必然有極大的突破。
“可惜…”林末摸了摸自己的左胸,感應了下胸前鑲嵌的天賦珠,還差最后的二十幾條裂紋未曾愈合。
若是天賦珠再一齊填滿,加上第五天賦,到那時,不說獨步于天下,字少護持家人,宗門,獨善其身,應該是沒問題了。
“敖兄弟,你為何一直對我等避之如蛇蝎,難道不知,我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
忽地,一個音色模湖,語調忽高忽低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宿舍的石制大門開始輕輕顫抖,門縫處,大量的水從外流入,隨后積攢,累積,拉長。
化作一個通體由水組成之人。
“沉水?你竟然沒死,而且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莫非想再死一次?”林末看著來人,面無表情道。
他自蛟鳴島回歸后,自然下過大氣力調查過赤鯀這個組織。
其中那阿克拉出自紅雨海,是血鯊一族的叛逃海人,而那耍炸彈的藍發小子,則名為迪恩格,為黑海馬一族天才少年,不知何原因叛逃離開。
至于眼前之人,則叫沉水,為海淵中稀少種族,藍雨人。
實力極強,曾以一己之力,將雷光蝦一族三位海使擊殺,遂遭到海淵通緝令。
后者名氣算是最大的了。
不過上次與他交手的,好像并不是其本尊,而是類似分身的手段。
“我很疑惑,為何你們一群陰溝之中逃竄之人,會對我這一個百離學宮天才少年說,我們是一路人,難道不覺得可笑嗎?”林末冷笑道。
“我們是何意,難道敖兄弟還不明白?你鋒芒太甚,再呆在百離島,恐怕有麻煩了。”沉水扭動著身子,身形越加凝實,微笑道。
“你是說遠海會?無妨,我有導師尹旭娜,前者是不會違背規矩動手的,除非請出更強者,鎮壓我尹旭娜導師,你覺得可能嗎?”林末澹澹道。
“敖兄弟就沒想過,危險或許不是來自他人,而是出自身邊?也就是你那位尹旭娜導師呢?”
飄忽的聲音,繼續道。
“我不信敖兄弟你沒發現,你那位導師的獨特癖好,呵呵。”
“這不可能,我導師對我極好…”林末沉默了下,“況且,我與蓮海郡主有關系,而蓮海郡主與尹旭娜導師關系極好,你的推論,更不成立。”
“你與蓮海郡主確實有關系,但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大家都清楚,萍水相逢的關系,與一具奇特血脈天賦的海人相比,若是讓那位蓮海郡主得知,說不得還會支持對方的想法。”沉水道。
“真若如此…”林末冷著眼,看向沉水,“便分高下,決生死便是,怎么,難不成你赤鯀想助我一臂之力?”
他直接反問道,將話題主導權拉到自己手中。
“分高下,決生死,以敖兄弟表現出的果決性子,倒也確實不是委曲求全之輩,只是想要與傳聞中的淵沉魔女分高下,怕是…”
沉水說著,搖了搖頭,眼中浮現一抹忌憚之色。
他知曉林末的強悍,這也是他奉令拉攏對方的原因。
但即使如此,比起那位也差的太遠。
畢竟對方可是上個時代的人啊,能以獨特手段活至現在,足可見其強悍。
“至于助一臂之力,倒是不無不可,只是以那位的實力,想要真正鎮壓,可以說極難,更別提在這百離島之上。”
“你的意思是…逃?”林末眼神閃爍,輕聲道。這倒與他想法一致。
“只要出了這百離海,無后援支撐,淵沉魔女尹旭娜難對付,卻非不能對付。”沉水輕笑道,聲音中滿是自信。
“能請問一下,其實力究竟在哪一個層次嗎?”林末問道。
“最近一次出手,其是海使圓滿,如今或許突破海司,也或許沒有,但據我等觀察,其愿意從海溝中走出,大概率是突破了。”
“海司境界嗎?”林末略微皺眉。
這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若只是簡單的海使,對方也不能輕而易舉擒獲方才走江化蛟的赤霄,而海司,對應赤縣武道大圣,這便對得上了。
不過大圣,抑或海司到底有多強,他卻是不知曉。
“最后一個問題,你們想要怎樣幫助我逃離,據我所知,這百離島進出防范,可是極為森嚴。”林末問道。
“再密的漁網,總有疏漏之處,不久后,你們百離學宮將舉行第一次綜合考評,到時候,海淵中各大海族,同樣會派遣天才進行交流,那便是契機。”
“這…我明白了…”林末輕輕點頭。
人一多,一雜,防備力量表面上會上升,但一些缺憾之處,卻是不可避免地便會下降。
這便是機會。
更何況,他也不一定非要與赤鯀合作…
如沉水所言,這段時間,他確實算得上鋒芒畢露,暴露了不少實力。
可沒有人知曉,他暴露的實力,只是極小極小的一小部分。
如今的他,即使是蛟鳴島之上,四方城一戰,也不過只進入了大滅形態初解。
初解之上,還有原解,再之后,則是滅解…
真正的形態有多強,即使是他也不知曉。
信息的不對等,這便是機會。
“在此之前,你認真扮演好自身角色便可以,那冰盒中的赤鯀像,當發亮之時,灌入水元,可與我等交流。”沉水沉聲道。
“好。”林末輕輕點頭。
沉水見此略微沉默,他旋渦般的眼睛中,忽然出現藍色的微光:
“敖采臣,我知道,你或許現在并不信任我等,但沒關系,當你真正了解到世界的真相,那最初的黑暗之后,你會相信光明,也會去追求破曉。
這世上,有的人殫精竭慮,卻掀不起風浪,有的人一念之差,卻能讓這天下天翻地覆,我等是后者,你…也是后者…
我們等著你。”
沉水說完,不待林末回話,眼中的藍光便忽地一亮,往四周擴散,隨后整個人真正化作一灘水,嘩啦掉落于地。
砸了個稀碎,水花將林末的衣衫打濕。
他忽地一愣,將身上的斗篷緊了緊。
“有趣。”
這個世道,一般真正的高手,好像都是瘋子。
淮州之時,那群黑佛教之人是這樣,這海淵內,赤鯀也是這樣。
真正的光明,真正的破曉嗎 林末轉身,將獸形爐中煅好的補藥取出,一口服下,開始繼續神煅,嘗試凝聚法紋。
黑山島。
石臺之上,那通體由黑水侵染的水巨人在急劇抽搐,粗重的喘息聲,在山洞中回蕩。
床上。
尹旭娜翻閱著之前所做的筆記,尋找著問題出現的原因。
眼前的水巨人,并非林末當時所見那只。
那只早就被搞死了,這是最后一只,寄托了她最后的心血。
此時石廳角落處,聞香水母不眠不休地釋放著自身的體香,那沁人的體香,聞著原本應該令人心曠神怡,精神飽滿。
但尹旭娜此時卻沒有半點輕松。
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看著石臺上的黑水巨人。
后者氣息在逐漸上浮。
五蛟,六蛟…遲鈍了會,突破海使…
緊接著一重海使,兩重海使…
那驟然變強的氣勢,甚至引起石廳內空氣倒卷,恐怖的波動,更是將石床上那無數空氣鎖沖刷而出。
“這是…成了?”
尹旭娜白皙修長的脖頸,微不可察的喉結滾動,眼睛此時眨也不愿眨一下。
心中那愉悅,興奮,開始膨脹。
而就在這時…
原本正在劇烈抽搐的水巨人,突然勐烈顫抖了一下,隨后整個人便僵立不動。
強悍的氣息好像達到閾值,得到某種信號般,開始一瀉千里。
幾乎一個呼吸不到,便接近于無。
甚至還比不上湖心琉璃屋中修煉的嵐莉琪!
尹旭娜手中的獸骨筆啪地一下折斷。
“怎么會…怎么會…”
她喃喃自語,一把將手中的海帶紙丟在一旁,用力地撓著自己那粉色的長發,俏臉上滿是不解。
“怎么會失敗?沒道理啊!黑水精氣,配合水巨人,再以三元封印,理論上,應該能催熟的…怎么會失敗…”
尹旭娜開始自言自語,隱隱有一絲絲危險的氣息自其身上逸散而出。
她心思瘋狂轉動,分析著實驗失敗的種種原因。
“這…難不成,真需要血脈穩定?”
約摸盞茶時間過后,尹旭娜坐在石床旁,撫摸著早已沒有氣息的黑水巨人,輕聲自語。
“也對,三元封印,黑水精氣,其實都是以血脈為基礎,即使后者不會起決定性作用,但卻能相當于平衡手段。”
尹旭娜一邊想,眼睛越來越亮,她想明白了!
不過血脈穩定劑的制作,卻要血脈質量越高越好…
想到這,她頓時便想到了自己那便宜弟子。
也對,作為自己的弟子,師有難,弟子服其勞,這是符合規則的。
況且她也不是要對方的命,只是讓其配合自己,做點細小的實驗而已。
正好也滿足她之前的好奇心。
不過此事最好不要讓蓮海知曉…
當然,真若知曉也無妨,大不了她道個謙,說明情況,再補一些賠償就是。
至于林末是否愿意,尹旭娜倒不擔心,她這個弟子,雖然有時候喜歡胡鬧,但還是識大體,明白事理的。
可以說很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