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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價值

  鵝毛般的落雪小了些,不過依舊紛紛揚揚地隨風下著。

  轟隆落下的雪崩已經平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寒風的嗚咽聲。

  忽然。

  空氣開始扭曲。

  靜寂到底雪地之上,飄散著一股怪異的氣息。

  轟隆!

  一聲巨響。

  黑色的波紋陡然炸開,伴隨著一股向四周擴散的熱浪。

  堆砌的落雪開始自發融化,升華為白色的水汽,最終又隨著爆產生的氣流,朝外翻吹,將空氣吹得扭曲。

  而就在不斷化開的積雪中,恢復正常體型的林末緩緩走出。

  他赤裸著上身,磐石般的肌肉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血口。

  右手更是血肉模糊,五根指頭完全看不出指形,就像是被什么啃噬過般,只見暗色的肌肉。

  從中更是隱隱可見白色的骨頭。

  不過即使如此,手掌心中依舊緊緊抓著一根淡黑色,常人手臂粗,約摸尺長的鎖鏈。

  林末面無表情,看著不再動彈的鎖鏈,另一只手接過。

  他將鎖鏈的鏈頭往血肉模糊的手掌湊過去。

  “血肉古鏈,不是要吃嗎?接著吃。”

  他開始用力。

  不止是用力湊,更是用力地擠壓。

  力量太多,使得原本便模糊的掌心,再次發出咔咔的聲響。

  而之前在戰斗中,都沒有一點損壞的鎖鏈,也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開始發出淡淡的烏光,開始在不斷顫抖。

  林末沉默著看著這一切,手上力道越發之大,將黑色的鎖鏈頭朝手掌心使勁地壓上,兩眼更是發出蒙蒙的黑光。

  “你想吃,那就吃個夠...”林末喃喃自語,他第一次在一件外物上吃這么大的虧。

  想到這,力量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暴烈。

  完全不顧右手掌的傷勢。

  終于,原本顫抖的黑色古鏈停止了顫抖,其上的烏光也消失不見,好像變成了普通物事。

  下一刻。

  呼的一下,整條鎖鏈直接如水般,融入了血肉模糊的手掌之中。

  林末收回手,意勁灌注于雙眼。

  天地黑白一片,

  他的手臂,那條黑色的鎖鏈中,充斥著他的印記,原本坐落的佛像完全消失殆盡。

  林末收回手,看了一眼模糊的手掌。

  刺啦。

  一股血肉撕扯聲,咚咚的心跳聲下,體內氣血開始急速流動。

  原本還在淌著血水的手掌之上,無數粉色肉芽出現,隨后開始急速增殖。

  同樣的,還是身上的密密麻麻的血口。

  不消十幾秒鐘,身上的傷勢便恢復如初。

  林末臉上并沒有什么喜意,而是微微伸出手。

  黑色的意勁潮水般,無聲涌出,隨后縈繞在手上。

  下一刻。

  一條通體漆黑的鎖鏈緩緩從宛如濃煙的意勁中探出,好似有生命般,環繞著林末,不斷向四周延伸。

  從雙腳,都腰身,手臂,最終爬到林末的身前。

  “有趣的玩具。”

  林末臉上浮現笑意。

  原束說實話,實力并不弱,一身筋骨極其強橫,戰斗意志也十分堅定,宛如前世那些狂信徒般。

  加上他手中鋒利無比的鎖鏈,比趙東澤要強上一個檔次。

  可惜對上了他。

  同樣的硬碰硬,幾乎是在最強的地方被碾壓,結果自然不必說。

  不過這在巨力之下,幸存的鎖鏈,卻是給了他一點驚喜。

  這種造物,完全不像古板的百煅,千煅神兵,更像是有生命般的物件。

  通過武道天眼觀察,其每一處紋理,都像是有生命般,能夠呼吸,以噬血的方式呼吸。

  更能一定程度上增強體魄。

  當然,需要以法力灌注。

  “所以說是千羽界的東西。”

  不過無所謂了,師夷長技以制夷,不管是什么東西,只要能供他使用,那便是最好。

  鎖鏈呼啦一下消失不見。

  林末找出一件衣裳穿起,往前一個踏步,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驛站廟口。

  原本捆扎在一旁空地的牛馬被驚得東倒西歪,一個個口吐白沫,看樣子得喂不少鎮定安神的藥才能緩的過來。

  好在押送貨物的車隊停于廟后,由商會的兩名半步宗師看守,倒沒有出什么事。

  林末平靜地走進廟內。

  此時的上官弓一行人,盡皆目露驚恐,冷汗直流,不敢有絲毫動作,就那般看著林末。

  他看了眼滿眼茫然,恐懼的上官弓,曹虹等人。

  “閣下,方才是意外,我們...我們與門外那和尚并不認識。”上官弓身前半步,躬身討好地說道。“當然,之前多有冒犯,在下一定會給予....噗。”

  忽然,上官弓身子一顫,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被站穩。

  黑色的面罩一濕,血腥味從其上出現。

  周遭的黑衣大漢,同樣如此,一個個臉色煞白,身子一軟,在地上轉了幾圈,拼命地想要站起,卻是無濟于事。

  “閣下.....”上官弓嘴里吐著血,面罩已經脫落。

  那是一張蒼白俊朗的臉,年齡雖然不小,但棱角分明的五官,依舊能看出其年輕時的瀟灑。

  他掙扎著大叫。

  其身后的曹虹見到上官弓真面目,驀然一愣,正想驚呼,卻是想到什么,俏臉煞白,死死地捂住嘴。

  林末蹲下身子,俯視著上官弓:

  “最近才突破宗師,境界都未曾穩固,我自然相信你與和尚不是一伙,”

  他輕輕撫摸著上官弓腦袋上,面色極為平和:

  “只是做錯了事,就要承擔相應的后果,你覺得呢?”

  “上官弓愿意臣服!”上官弓一咬牙,低聲說道。

  他看見了不久前鋪天蓋地的雪崩,也感受過原束壓服眾人的威壓。

  連那樣的人物都被眼前之人打死,他不覺得自己嘴硬能活下來。

  林末沒有說話,只是五指彎曲成爪,一下按在上官弓肩膀之上。

  “痛..痛....”上官弓視線開始模糊,只感覺就渾身莫名出現一種燥熱,體內的意勁在飛速消耗。

  這是意勁自發抵御入體的毒勁。

  只不過才突破宗師的他,根本對抗不了瘋狂入侵的毒勁。

  沒過多久,密密麻麻的蝌蚪狀花紋便爬滿了其肩膀。

  林末站起身,看向曹虹等人。

  此時憨厚漢子曹沙還是一聲不吭,只是上前半步,將身后滿臉蒼白的曹清漪和小男孩護在身后。

  “林公子..”曹虹不復之前的從容端莊,將額間的頭發撇至耳后,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

  從顫抖的嬌軀可以看出,其內心很是害怕。

  害怕林末將施展在上官弓身上的手段,用在他們身上。

  不過林末自然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對曹氏一行人的印象還不錯,挺有禮貌的,本身也不是殺戮成性,自然不會痛下殺手。

  至于上官弓此人,林末也猜到了其與曹虹等人的糾葛,不過終歸萍水相逢,他也懶得進一步處理。

  “收拾一會,準備出發。”

  他對著言真,青葉兩人說道。

  曹虹見林末沒有詢問有關上官弓之事,但也知曉自己一行人被了擋了一災,倒也沒有悶不做聲,也簡單說起了事情原委。

  上官家也算金沙郡的一方勢力,坐落于金燕城,族里明面上兩位宗師,暗地里還有一位,加起來三位,勢力較曹氏要稍強一些。

  上官弓作為大房一脈如今的話事人,按照輩分,與曹虹關系不淺,只不過因為想要吞了二房的產業,方才準備來一出截殺。

  其甚至在數年前,借著來淮平,與曹虹一家年底分紅,暗中在曹氏培養眼線暗子,甚至結交了幾個曹氏的少爺,為的就是今日之事。

  只不過一切準備就緒,結果錯算了林末等人,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聽到上官弓與曹虹死去的丈夫,可以說從小長大,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甚至于后者死去,還跑東跑西,忙活個不停后,即使是林末,也不由錯愕地看向一旁乖巧了不少的上官弓。

  上官弓顯然也光棍,一點都沒否認,直言:

  上官家的產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就這樣交給曹虹,更何況說,對方甚至還給曹清漪兩人改了姓。

  連后代都不姓上官了,哪來的資格繼承產業?

  一番話聽得曹虹柳眉倒豎,滿臉通紅,連道難不成改了姓,流的血就不是上官家?

  上官弓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與林末介紹起了上官家,隨后忙前忙后,忙活著一系列事務。

  完全讓曹虹有勁無處使。

  一旁的林末不置可否。

  知道事情原委后,他并沒有實際的情緒波動。

  認真說來,其實整件事還是曹虹自作聰明的緣故。

  一方面想要討好娘家,將子女改姓,卻不想這樣一來,反倒使得曹清漪兩姐弟一方面與上官家關系淺薄,一方面也無法真正使兩人融入曹家。

  可以說兩頭不討好。

  至于上官弓的做法,利益之下,他不置可否。

  一路之后,再平安無事。

  車隊出了淮平平原,正式進入金沙郡。

  翻過兩座丘陵,慢慢地,山林開始多了起來。

  抵達一座名為金羽城的城池后,曹虹等人便離開了車隊,此處與上官氏所在的金燕城已經不遠了。

  上官弓倒是沒走,應林末允許后,派了一個親隨一起回上官家。

  林末看著看著分出的十數輛牛車。

  “她們回去之后,能改變什么嗎?”他隨口問道。

  上官弓搖頭。

  “此事大人當真以為是我一人能做主的?呵呵,曹虹此人很聰明,也很能干,說實話,當年我是很羨慕自家堂弟,能娶上這樣一位女子....”他話說到一半,陷入回憶。

  “只不過終歸是女流之輩,再是聰明也只是小聰明,也不想想,即使我上官家真的把屬于二房的產業通通交予她,難道回到曹氏后,她又能保得住如此大的基業?”

  “人心鬼蜮,實在難測。”林末點頭,“倒沒想到曹氏那邊能做的這般絕。”

  “有時候享受了家族的庇護,便必須要承受相應的責任。”上官弓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林末這次沒有說話。

  宗族宗族,宗族大于一切。

  其中便有了小我與大我之分。

  像曹虹母女,手無縛雞之力的三人,自然價值低,無論是曹氏與上官氏都未真正將其放在眼里。

  就像林氏。

  當年若他沒有展現驚人的天姿,若是周厚臣沒有將局面做的那么絕,或許林遠天也不會賭上一切,直接殺上林瑜城。

  只不過這個價值又是如何定義的?

  林父林母,小弟小妹,還有許成元,李元則,以及一些熟悉的族人面孔。

  一個個人影,伴隨著時間回憶,仿若鮮活地出現林末的眼前。

  這些都是他不愿輕易失去的。

  所以...

  ‘旁人看來價值高低無所謂,無論是人或事,只要為我所看重,那便無人能觸碰...’

  林末心中默默地說道。

  金沙郡,飛陽城。

  程家大宅。

  程靈娣穿著靈玉蠶絲制的花裙,長發由玉冠束起,腰間零零散散掛著各類珍惜玉器,搖晃著手腕上的鈴鐺,朝內院走去。

  院子里有不少下人,此時見著她,立即躬身行禮,連頭都不敢抬。

  見程靈娣走遠,方才輕聲舒了口氣。

  自家這位大小姐的性子,稍微呆了些時候的下人都知道。

  只要事有不順心,惹其注意,最輕都會受到鞭笞毆打,堪稱嬌蠻得很。

  已經走遠的程靈娣自然不知下人們心中所想。

  今日的她很高興。

  出門時,她意外得知一個消息,自己思慕已久的心上人,如今需要一件寶物,只不過限于自身原因,無法獲取。

  恰好,前幾日程靈娣幫忙檢查賬目時,發覺自家商行里便有此物。

  再加上她知曉,過不久便是其生日,若是能夠將其當作禮物送出去,說不準便能給其留下極好的印象。

  一旦有好的印象,便能進一步發展友誼,即使不能在一起,以對方的身份天賦,拿出去作談資,也必然高人一等。

  想到這,程靈娣心情越發之好,輕車熟路地走進后院,想要找程天雄撒撒嬌。

  她先去的是書房,不過書房沒人。

  隨后立馬改道議事堂。

  華貴的議事堂中,此時房門打開。

  室外則有侍衛在外巡守,拉出十余米的警戒線,遠遠地可以看見,里面程天雄正好與數人在談論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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