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
林末感受著身上的特殊變化,尤其是游浮在身邊的兩條青龍,心中一片炙熱。
這兩條青龍并不是意勁幻化而來,而是實實在在存在,雖并非胎生肉身,卻是他本身血脈,經由神意形成。
這種源自靈魂,經由位格的存在,不同于什么寵獸坐騎之流,本身對于林末便可以說是如臂驅使,無比契合。
“所以,這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么?”
林末輕聲呢喃,就像常人的手臂,大腿一樣,只是他這種狀態,多了兩條血脈之龍?
他試探性心念一動。
位于右側的青龍瞬間消失,化作一道青影,將前方空氣打爆,發出悶雷一般的炸響。
速度已經比一般的宗師更快,如若偷襲,大概率是反應不過來。
林末開始一點一滴地實踐起自身的實力,這種實踐只能算對于自身的一種初步摸索,如同一次自檢。
至于力量。
駕馭風雷的青龍龍首吞吐著冰冷的氣息,龍身上肌肉并不明顯,光滑無比,呈現一種流暢的線條,天青的顏色下,就如世間最美麗的寶玉。
隨意地游動身子,便將空氣壓出噼里啪啦的輕響。
簡直可以說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
不,不能說是結合,世間真正最美麗之物,不就是力量么?
而除了身后的青龍之外,林末本身也在不斷進行著細微的蛻變。
無論是自四肢到軀干,還是肌肉到筋骨,乃至五臟六腑。
隨著骨骼肌肉上‘龍紋’的烙印,一切的一切都在變化,變得比最開始更為強健,雄渾,霸道。
甚至連周身的皮膚,都在朝著如玉般晶瑩的狀態不斷蛻變!
‘徹徹底底的龍骨狀態,半龍化與龍化之間,這種覺醒,實際上與普通人完全不同了。’
林末暗道。
簡單來說,他的一滴血液,就質量密度而言,已經遠超常人,更別說骨頭了。
脫胎而換骨么?
至于其所帶來的力量...
林末只是深呼吸一口氣,整個近六十平的密室,空氣便開始沸騰,猶如鍋爐中的開水般,甚至浮起了細小的漩渦。
這只是單純的肺活量造成。
當脊椎大龍發力,周身筋骨配合,再加上意勁,又是怎樣的力量?
林末自己都無法揣測,只覺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顯得那般脆弱而蒼白。
當初于大龍山修行,神意無法駕馭力量時,所產生的‘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錯覺再次出現在心間。
仿若他當真能拳碎穹宇,腳穿大地!
實際自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釋是這次力量增加得太多了,多到他強悍的自控力都無法瞬間把控。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我,與真正的大宗師對上,又是誰勝誰負。”
從寧陽到淮平,甚至是來到這方世界,林末還未曾真正見過大宗師出手,但經過他的了解,大宗師已經算真正的頂尖戰力。
多數坐鎮界域,于界域闖蕩修行,或密地潛修,很少現身。
有些期待了。
林末不由瞇了瞇眼,身后的兩條青龍開始慢慢縮回身后,
他原本變為三米多的身體,開始緩緩壓縮,變為正常的兩米的,正常成人身高體型。
心懷利器,殺心自起。
這一刻,林末有些想找人試試手。
壓下有些繁雜的心緒,他換上一身玄衫,重新佩戴好青龍面具,自密室而出。
此時已經有個屬下在假山外等候。
其名為吳洋,長相頗為普通,但眼神堅定,給人很踏實之感,為肖正陽自玉州帶來的親信。
實力也不錯,立命六腑境層次,如今在藍裂鯨作三掌柜,專門對林末負責。
“啟稟龍首,主管邀您前往樸靜堂一聚。”吳洋躬身說道。
“哦?多久的事了?”林末心中閃過幾個念頭,隨后看了眼天空。
此時一起到傍晚了,已然夕陽西下,日落西山。
“大概兩個時辰前。”
“知道是什么事么?”林末問道。
兩人開始一同往中院的樸靜堂走去,樸靜堂是肖正陽的書房,一般會事都在議事堂,只有私事方才會用到前者。
“這個..屬下卻是不知。”吳洋搖頭。
林末點點頭,并未為難,一邊走,一邊從懷中取出碎元石往嘴里扔,開始積攢赤能。
這些碎元石都是陳家交換得來。
不過對面還是耍了些手段,言只有雜碎的,品相沒有玉州那邊來的好,正常而言用處不大。
但林末卻并不在意這些,畢竟他要的只是其中的赤能,碎小也有碎小的好處,直接吞食,更為快捷。
一旁的吳洋看見林末生吃元石,卻是只作沒看見,甚至連眼神都不敢飄忽,心中凜然時,低下頭一直帶路。
很快,約摸三四分鐘后,兩人來到一處小花園,其后則是樸靜堂。
吳洋先行告退。
林末走入,剛邁進門,便看見正在花園中玉梅樹下打拳,打拳,熬練筋骨的肖正陽。
落日的余暉灑在肖正陽光著的膀子之上,將其蠟黃的肌膚映照得有些銅油之感。
其明顯在打一套靜功,拳法沉穩,如懷抱大磨,動作雖緩慢,但一拳一腳將空氣打出嘭嘭的悶響。
明顯已經識得三昧。
見到林末來,只是點點頭,依舊繼續練拳。
林末也未出聲,默默地看著。
半盞茶后。
肖正陽緩緩收拳,吐出一口濁氣,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披上衣衫,細細打量了下林末,突然出聲:
“老林你又突破了?”
“略有所得。”林末點頭。
雖然他已經極力壓制,但這次突破動靜有些大,卻是未能完全掩蓋,瞞不過相處已久的肖正陽。
“.....”肖正陽看著皮膚明顯白皙晶瑩了不少,氣息也晦澀深沉許多的林末,無言以對。
他自然知道人與人并不能相提并論,只是,這未免太快了。
兩人相處不過一年,他已經很有突破了,如今憑借機緣,甚至快要突破宗師,可林末何止突破一次.....
“好了,看你今日的狀態,應該要突破了,怎么,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末被肖正陽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轉開話題。
果然,聽到聽到這,肖正陽臉上露出笑意。
“呵呵,不復眾望,五臟六腑蘊練完畢,意勁接近實質化,內天地小循環即將成就,已經摸到了突破契機,大抵半個月的時間便能突破了。”
他一邊說著,下意識便又活動起筋骨,來了波日字沖拳,并配上呼呼哈嘿的聲音,顯然心情極好。
“那到時候你說一聲,我在這邊呆著。”
林末點頭,表達了對其的祝賀。
肖正陽突破是好事,即使是在淮平,宗師高手也能算一方大佬,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樣一來,藍裂鯨商行也不至于除了他,便再也沒有撐門面之人,出點事,林末要是不在,便只得麻煩陳氏之人。
短時間也就罷了,長時間自然會生出齷齪,這是實力不對等的必然結果,到頭來,他又得出手。
到那時即使打滅了陳氏又有什么用?利益受損的還是他。
“行,放心,到時候我不會客氣的。”肖正陽笑著說道。
“對了,你找我來此,不會只是為了說此事吧?”林末問道。
肖正陽沒有說話,只是神秘一笑,招了招手,率先朝屋內走去。
此時樸靜堂里早便燃起了香爐,屋子里暖融融的。
陽光從雕花窗欞中照耀進屋內,落在那半人高的爐子上,檀香寥寥升起,將表面的銜芝松鶴也映照的發出淡淡紅光。
肖正陽從桌上拿出一封信,遞給林末。
“這是林氏的來信,不日會有幾人過來,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去接,你們用不了多久便能相見。”
林末點點頭,接過信,將其打開。
信中內容與肖正陽所言不差,其為林遠山書寫。
大致講了些這段時日林氏的變化:
比如林遠天已經突破宗師,林氏一切都好,雖然出了些小事,但都在掌握之中。
唯一可以說是意外的是,林蕓有了,不過還沒正式成親,想等著他回去,然后大辦一場,進行婚嫁。
時間不知不覺真是過的快啊。
林末看完信,不自覺再看了一遍,有些感慨。
一晃他就要作舅舅了?
不得不說心情確實好上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肖正陽見到林末笑了起來,臉上也是露出一絲笑意。
“除了這家書,我這可還有個好消息。”
“哦?怎么說?”林末笑意愈濃,將信鄭重收好,看著肖正陽。
“你要找的那人現蹤了。”
“肉山?”林末輕聲。
他已經知道肉山的存在,沒錯,正是從言真口中得知。
“對,我有線人看見,不過是出現在靈犀別院周遭,..”
說到后半句,肖正陽言語有些尷尬。
準確說,肉山出現在哪都好,因為其身份是個問題,只要暴露出來,必定是眾矢之的,只是這靈犀別院卻不好說了。
畢竟別說他們藍裂鯨,就是衙門之人,也不會隨意闖入別院搜查。
“哦?靈犀別院?還真是有趣。”
林末也是愣了愣,但轉瞬笑了起來,走到窗前往外望。
天邊的大日緩緩下墜,如杜鵑啼血,將天際染上薄薄的赤意,秋風吹拂,圓間玉梅樹含苞的花朵輕輕的顫動。
快入冬了。
肖正陽默然,走到林末身旁,兩人并肩。
“遲早有機會的。”他說。
林末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著淮平城中心的方向。
那里有淮平總衙,有靈臺靈犀別院,千山鏡山別院,有各家大勢力。
他感慨道,“久在樊籠里,委實不自在。”
肖正陽聽著這語氣,有些錯愕地轉頭。
他很少見林末說這樣話。
他皺眉,“老林,這件事....不要沖動...”
“秋風正蕭瑟,談何沖動?”林末答非所問。
他目光越來越平靜。
正如他之前所想,當自信一拳既出,此間武夫只得退避俯首時,無論做何事,又算什么沖動?
肖正陽默然不語。
另一邊。
靈犀別院,竹林小筑。
肉山盤坐于椅上,神情有些亢奮,有些錯愕。
“你確定城中種子只安置了六成?”他輕聲問道。
“這....是我等辦事不利,等到期限至時,必然會達到七成之數,望香主恕罪。”一個面容普通的女子低聲說道。
正是消失不見的王英。
“不...這怎么可能?如果只有六成,為何木種會顯示儀式已經布置完成了?這怎么可能?六成與十成,其間差距說是天塹也不為過啊。
更何況,老子連春耕都沒正式開始呢!”肉山不解道。
他此時正盯著手掌心看個不停。
其中一枚菱形的物事落于手心。
就形狀,其與一般種子無二,只是質地猶如琉璃水晶,一看便很是不凡。
這玩意名為木種,正是他實行春耕秋收的關鍵,為千羽界那邊送來的寶貝。
持有者能夠借種子布置儀式,再憑借木種催動春耕,也就是獸異鳴,覺醒靈根,以及秋收,攫取靈性。
正常而言,只有種子數量達到一定數量,再春耕播撒,才能以木種溝通種子,再完成秋收,偏偏此時一切都還未完成,就顯示木種溝通好了?
“這.....那這該如何是好?”王英此時也是一臉懵逼,不知道說些什么。
費盡心力放置種子,為的不就是完成秋收 結果現在告訴她,不用搞了,此時已經夠了?
一時讓她完全不知道說些什么。
“嘿嘿,如何是好,這不是好事么?”肉山笑了笑,眼睛瞇成一條縫。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摟了摟褲子,看向窗外。
此時秋意已濃,萬物蕭瑟,就連靈竹都不免有了些許萎靡。
“我原本以為種子不夠,只能耍些血祭,完成儀式溝通,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這次竟然區區六成便足夠了,甚至波動比上次還強....
難不成老子真是天命所鐘不成?”
肉山自語,說到最后,自己都笑了起來。
最近情況很不妙,城中搜查力度越來越大,甚至于他小心外出時,都隱隱感覺有人在窺視他,以至于他都對這次秋收不報希望。
打著實在不行,要么弄出些許動靜,跑路算了的想法。
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木種圓滿,打亂了他原有的安排。
如今提前木種圓滿,他便馬上進行春耕,再完成秋收,一舉建功!
到那時,收獲靈性,突破境界,順帶擺脫玉天衡的糾纏,簡直一舉數得!
想到這,肉山回頭看著依舊坐在椅子上的美艷道姑。
“道長,此事麻煩你了,就這一次,來日肉某必有厚報!”
云英笑了笑,沒有說話。
肉山也沒有動怒,只是笑了笑。
云英氣惱歸氣惱,但只要把柄在他手中,對方便不敢撕破臉,只得為他所用。
只要能成事,表面上隱忍些許又如何?
隨后,肉山便開始與王英仔細討論到時候的一應計劃。
只是就在兩人交談之時,坐在椅子上的云英眼中厲芒閃過,寬大的華貴云袖里,有一只細小如瓢蟲的蟲子飛出。
若有蟲蠱大家在此,必然能認出,其是如今世間少有的寶蟲,名為留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