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騷動。
緊接著是一陣悶悶的獸蹄捶地聲,桌子上的茶盞都開始輕微顫動,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要經過。
原本駕肩接跡的大街早被專人疏通過,游人或進酒樓,或進店鋪,一些小販也早被送走,留下足夠寬敞的街道。
遠處傳來的響鼻聲越來越大,轉角處,一陣陰影浮現。
“這,這是什么?山獸怎么跑到山上來了?巡狩呢?人呢?”有人驚呼。
只見一只體型龐大,似虎似豹,長著條象鼻的山獸悠然從山上走來。
山獸極大,光是高度就有兩層酒樓那般高,象鼻子不時甩動,拍打著空氣,發出啪啪的聲響,不時張開嘴,露出滿口細碎尖利的獠牙,看得人心驚肉跳。
若不是其樣子懶散,好似經常見人,已經見怪不怪,沒有撒潑,怕是不少人都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
就光是如此,遠遠看著都讓人毛發倒豎,心驚膽寒。
這是來自生命形態的壓制。
“這頭畜生,怕是一般沸血境送過去估計都是填牙縫的。”
林末坐在樓上,心頭同樣凜然,手中的杯子都不由捏緊,眉頭緊皺,低聲道。
若是讓他下去伏虎,他沒有太大把握。
“別說沸血境,恐怕就是一般立命境的堂主都不是其的對手。”一旁的李元則抿著嘴,看著越來越近的山獸,手一直在抖。
“沒想到這次周勝軍那邊竟然把這位派來了?”他喃喃自語。
林末正想細問,可不待他開口,一隊渾身赤紅硬甲,背負長刀的大漢便踩著整齊的步伐跟著上山。
他粗略看去,人數不多,大概只有二十幾人,但盡皆身材高大,肌肉鼓脹,膀大腰粗,呼吸綿長,硬甲上涂著不知名赤漆,背后的厚背大刀更有丈許長,泛著冷冷寒光。
一看便是習武有成之輩。
“這些人是誰?怎么看著,看著這么悍勇?”酒樓了里有人發憷地問道。
“周勝血軍,能不悍勇嗎?這里面最起碼都是煉骨境武夫!
來的肯定是周勝軍方的大人物,而看這猛象虎豹獸,嘿,來的竟然是那位,有意思。”
說話的是坐在最外面的一位身穿王氏粗布短打的絡腮胡大漢。
其桌上飯菜都沒有,只有好幾壇開蓋的酒,張開嘴就是一股酒氣。
后面也證實了其言語,來的還真是大人物。
走在最后面的一行人,在坐幾乎沒有人不識得。
王氏長老王舜功,王祿;許氏長老桑忠立,陽干夫,都是頂頂的大人物。
來這小龍山討生活的人誰不識了一遍又一遍,就怕沒刻在腦子里。
其后面緊隨作陪的還有三四個人,也盡皆衣著不凡,估摸論地位也僅比幾位主事人差一籌,最起碼都是執事級的。
被簇擁在人群中間的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他倒沒有穿披甲帶刀,只是身著一襲黑衫,衫上有不知名的赤色錦繡,胸前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周字。
其面容俊朗,面部輪廓如刀刻般,身姿挺拔如松,氣勢剛健似驕陽,看起來不算太過強壯,劍眉下雙眸寒星般璀璨,長得比常人高一截,估計都快兩米了,氣質很不俗。
身旁不時有人笑著交談,而他卻雙唇緊閉,眼光看向前方,只是應和著不時點頭,心不在焉的模樣毫不掩飾。
頭一次見這么多大人物,幾乎所有人都為之噤聲,生怕引起注意。
沒過多久,人影便消失在長街上。
大街又恢復了生氣。
“好家伙,頭一次見這么多大人物作陪,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孩到底是誰?這般大的面子?”有人長吁一聲,不由艷羨道。
“瘦弱?信不信你在其跟前,一巴掌下去你人就沒了。”有人嗤笑道。
“畢竟,那位可是寧陽周勝軍副都統啊。”最后,其聲音有些唏噓。
開頭說話,原本還想硬著脖子杠幾句,聽到這,只能吶吶不敢出一言以復。
“對啊,那可是弱冠的周勝軍副都統啊。”林末身旁,李元則倒滿一盞茶,想潤潤喉,可到了嘴邊,終究先是嘆了聲氣。
周勝軍作為大周最大的武裝力量,赤縣上至大州,下抵郡,縣,都設有編制。
每部稱為職屬不同,但明面上好聽,都以軍主,一軍之主相稱。
一般州部為軍主,郡部道掌旗,縣部稱都統,即便是縣里都統若沒立命境修為,根本想都不用想。
“那便是我與你說的大人物,周勝軍副都統周炎。”李元則低聲說道。
“外人眼里,你我二人也算得上天才,畢竟一月通筋,擱哪都算天姿過人!
可與這位相比,嘖,差得遠了。”
他搖了搖頭。
“哦,差的有多遠?”林末不知為何,心里有一點不服氣。
方才場景總覺得哪里見到過,無來由有股煩躁。
李元則一愣,沒想到林末會這般問,笑了笑,手從桌上一往上揚。
“你我不知道,反正我和他至少差這么多。”
“這人是個狠角兒,當然,我也是聽說。”李元則感嘆道,
“其并不是淮州人,而來自望京,據說還與皇室或多或少帶點關系,打小就天賦驚人,過目不忘,什么武學一看便會,悟性超絕,算得上天之驕子。
而不知是天妒英才還是如何,十五歲檢測體質時被發現周身經脈孱弱,不適合練武,通筋境都修不滿,這一下好了,鳳凰變烏雞,名聲更響了,不過這次卻不是以天才之名。”
李元則清了清嗓子,“這還不算糟糕的,更慘的在后面,天才變廢材就算了,緊接著其指腹為婚,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聽到消息,隨之便上門退婚,一時間更是鬧得沸沸揚揚。”
林末聽到這同樣來了興趣,同時心里也知道必有翻轉。
果然。
“所以說這周炎狠啊,從小表現的知書達理,謙虛恭謹,一聽要退婚,也沒死皮賴臉,都不用那女人麻煩,直接一紙休書還她自由,還道了句什么來著: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對,就是這個!”
李元則說著情緒都亢奮起來了,像是代入進去了般。
“后面就可想而知,這周炎參軍分配至淮州寧陽,直接開始潛龍騰淵,不僅將體質問題解決了,更是突破如飲水,一路可以說是虎變龍蒸,如今都是立命境修為,位列副都統,位高權重,
也不知他那被休的未婚妻知道后,此時到底后不后悔。”
說到這,李元則語氣都帶著揶揄。
林末越聽越迷糊,總覺得故事有些熟悉。
這不是廢柴流標準套路嗎。
“...你可知這周炎體質檢測的時候,是不是通筋境三響?”林末忍不住問道。
“這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從我師公那聽的。”李元則一愣,不明白林外為何要這么問。
林末摸了摸腦袋,沒有說話,
“武道路漫漫其修遠兮,現在落后也正常,未來事誰也說不準,說不得以后我倆有什么驚人的際遇,也能彎道超車?”李元則心覺奇怪,以為林末被打擊到了,勸慰道,
“確實。”林末深以為然地點頭。
他感覺煉骨境完成,應該就能和立命境武夫搭把手了,試試成色了。
另一邊李元則倒是被自己的雞湯給激勵了般,昨日忙于應酬交際,疏于練武,如今愧疚心里一涌而上,喝完茶,便拉著林末去練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