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一愣,沒想到身子穿著的學徒短打暴露了自己,心思狂跳。
‘要不斬草除根?’
他心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是野外,這片山林到了夜晚,狼獸并不少,運氣好,一晚上過去便尸骨無存,除了那些貪嘴的狼獸,誰也不知道這趟子事和他有關,倒省事至極。
可是,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林末內心有些復雜,遲疑了片刻,他終究違背不了自己的內心。
有所為有所不為,當真現在端著許氏給的碗,轉眼又把許氏的人給宰了,這種人或許會活得很滋潤,但走在路上,遭天打雷劈都不稀奇。
沉著臉,將黑袍裹緊,順道系上面巾,林末朝馬車處走去。
馬車很奢華,由上等雅楠木制成,丈許之內甚至都聞得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上面掛著不少精致的,一看就昂貴的玉質裝飾。
被捆綁在地上的一對女子同樣沒辜負林末的想象。
一個身著淺色的翠煙衫,下身則是得體的綠草百褶裙,上面繡著白色的散花和繚繚水霧,原本圍著的面紗被丟在地上,如瀑的秀發披肩,一張瓜子大小的俏臉如凝脂一般,一言不發,只是無辜地看著林末。
而另一人則穿著一件略微簡單的紅色錦衣,頭扎雙髻,一臉興奮地看向林末,身子拼命地在擺動。
自林末來到這方世界,這兩人姿色堪稱最佳,前一位氣質卓絕,溫婉如玉,后一個乖巧可愛,看上去很是活潑,一齊被捆綁在地上,顯示出婀娜的身姿,不得不說讓男人一看就氣血翻涌。
‘應當一個是小姐,一個是丫鬟?’
林末得出結論。
移開目光,林末略微壓著嗓子,澀聲道,“對不起,你可能看錯了,我只是個無辜的路人,無奈被卷入這件事中。”
“可是你明明穿著我們許......”紅衣丫鬟一聽直接急了,以為林末沒懂她的意思,著急地想要解釋。
“小珠。”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翠煙衫女子終于開口,朱唇微啟,紅衣丫鬟直接就閉嘴了。
“不管怎樣,很感謝壯士幫忙,我是許氏許如意,雖然很冒昧,但能否請壯士稍稍在遠處守候一下我們主仆二人,最多不過一炷香時間,如意必有厚報。”翠煙衫女子說道。
林末下意識接道,“什么厚報?”說完就有些覺得尷尬。
不過臉上卻依舊毫無表情波動,好似剛剛說話的不是他,依然一本正經的模樣。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翠煙衫女子微微錯愕,不過轉眼就微微一笑,“我看壯士一身力氣驚人,但身上又沒有橫練功夫的痕跡,屬實不美,剛好如意最近新得了一冊煉體術,正好借花獻佛。”
隨后便見其被捆著的手略微輾轉,從懷里扯出一角獸皮出來。
林末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毫不客氣地走到女子身前,俯下身抽出獸皮。
獸皮還是溫熱的,似乎殘留著上一任主人的體溫,伴著一股子不知名花的清香,讓人不由心中微動。
林末定神,翻開略微瞧了一眼,
“戊土靈身!”
確實是一本煉體術。
按等級來看,依然只是與靈猴拳同等階位的‘術’但因為是煉體術,價值卻比之高了最少兩三籌。
‘這筆買賣不虧。’
林末心中很滿意。
東西得手,也開始做事,上前將兩人身上的繩子輕輕扯斷,便直接在十步之外找了個位置坐下,絲毫沒有搭理兩人的意思。
仿佛方才真只是一筆交易。
你出錢,我辦事,彼此不耽擱。
其實要是在前世,林末倒真不介意借著這樣的情況和白富美發生一些關系。
畢竟要是真成了,少奮斗幾十年是往少了說,大膽點,你子孫后代都不用奮斗了,直接走上人生巔峰。
可惜這方世界不一樣,叢林法則,弱肉強食,胃不好吃軟飯,身子板不硬就得吃死人。
對于這種家境好還賊漂亮的女人,林末只能說有多遠離多遠。
另一旁,珠兒秀眉微皺,很是不理解地小聲道,“小姐,你為什么要將那本功法給他,上次二少爺問你借你可都推辭了幾次啊!”
“還有,這家伙明明就是我們家的仆人,不承認就算了,還敢要好處?我看是賊膽包天,當真狼心狗肺!”
她越說越氣。
“我自有我的分寸,今天的事全給我爛在肚子里,誰也不許說,不然別怪我把你送出去,給你找個好人家!”
翠煙衫女子白了一眼珠兒,輕聲道。
“別別別,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小姐,我還要跟著小姐嫁給那些天驕少俠呢!”
“美得你!”
........
又過了一會,只見一縷破空聲,兩個青衫中年身形似電,一步便跨出四五丈,眨眼間就落在許如意身前,一人擔憂地詢問什么,另一人則毫不掩飾惡意,死死地盯著林末。
林末皺了皺眉頭,只感覺被野獸盯著,渾身有些不自在,骨子里憑空多了一股子不爽,一股戾氣油然而生,像是被冒犯到般,讓人很想大聲嚷嚷句,“你瞅啥!”
強行壓住內心的悸動,看著許如意嘴巴嗡動,又說了什么后,青衫中年才將目光收斂,林末料想到沒事,也沒再拖延,拱了拱手,不待說什么,腳步一踏,飛快往山下躥去。
“小姐,為什么不將那人留下,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人藏頭露尾,嫌疑很大,還說什么無意撞起,這般偏僻的地,正常狗都不來。”
其中一青衫中年冷聲說道,他白面無須,兩只手骨節要比常人大上兩三倍,如鷹爪般,皮膚晶瑩,像涂了什么東西,聲音沙啞,聽著跟爪子在砂紙上磨擦一樣。
“當然,如若審問后真沒關系,我們再補償其便是。”
小珠聽后眼睛一亮,想說什么,可剛抬頭,卻看見許如意嚴厲的眼神,只得將話咽下。
“我相信我的判斷。”許如意不容易質疑地說道,頓了頓,
“而且我并不覺得,兩位師傅能在不受傷的情況下將其擒獲。”
說罷便輕聲敘述起之前的打斗經過,越聽中年臉色越沉。
“力量很大,沒練過橫練?是天生神力,或者其他天賦異稟?”
“不確定練不練過,但卻是沒有一般的橫練異象,不排除功法特殊。”
“就力量而言,對普通煉骨境武夫能達到碾壓,一擊便讓其失去行動能力,這點尋常沸血境能做到,但絕不會那般寫意,初步判斷實力在沸血以上?”
眾人沉默,沒有再說話。
這樣的實力放許氏也是高級師傅了,誰知道其有沒有藏手?
彼此無言,略微打掃完戰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關這群人來歷的線索,發現一無所獲后,一行人便匆匆離開。
.................
林末快速下山卻也沒完全下山,再確定身后沒人后一把將黑袍扯掉收好,重新趕著馬,往大禪寺趕去。
他原本的好心情變得有些差了。
之前沒出現過,在感受到明顯的惡意后,渾身上下顫栗而爆發出的兇戾,被冒犯的憤怒,一股想要將青衫中年腦袋狠狠按在地上,質問其為何敢這樣看他的瘋狂想法。
‘如果我本身沒有類似風云里聶風的瘋血體質,那便只能是來自霸王的天生神力了。’
林末想到。
在考慮林父根本沒提過關于血脈這一茬,他推測,很大可能是來自霸王之勇順帶著的副作用。
‘真是很煩啊。’
林末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
如果他真有霸王那般的實力還好,偏偏在如今,他只能穩健求存,這就造成了意見相左。
別人對他露出殺意后,本能就想要將一切蔑視他的人的頭擰下來,可理智告訴自己,不,你不想。
‘這件事得解決,至少要克制。’
林末暗道,這玩意看著炫酷,卻是主角標配,一路招人恨,走哪哪死人,反正都能逢兇化吉,可他不是主角啊。
又過了會,不待他多想,屁股下的劣馬便唏律律一聲,尾巴拍打著屁股,停了下來,開始原地踏步。
林末抬頭,眼前是一條長長的灰色石階,一路向上,盡頭是映在綠樹叢林里的寺廟,杏黃色的院墻,青灰色的殿脊,沐浴在淡紅色的陽光下。
大禪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