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請訪問 鋼鐵產量、軌道還有大鐵廠已經給了七老足夠的震撼,然而事實上七老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宣府的獨石口之戰,守軍能以區區五千步卒就重創小王子的五萬精騎,靠的是什么?”
朱厚煒手里拿著一桿長槍,瞄準五十步開外的草人扣動了扳機。
“靠的就是火槍,而火槍從發明到如今的改良,靠的都是你們儒家讀書人眼里看不起的匠人!”朱厚煒肅聲道:“正是因為這些匠人日以繼夜的研究,不厭其煩的去打磨,才有了如今這犀利的堪稱無雙殺器的槍械!”
朱厚煒將火槍扔給旁邊的匠人,心里面終究還是嘆息,如今的軍工作坊早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的流水線作業模式。
撞針、火藥、槍管、彈殼、裝藥、組裝…
這些都有單獨的作坊,而這些作坊的工人加起來超過五千!
技術力量不過關,便只有依靠海量的人力,哪怕在軍工作坊擁有最多的磨床、鉆床、鍛床等等車床也是一樣。
成熟的工藝確實在一定的程度上代表著先進、快捷的生產力,但是火槍制造始終無法達到大規模的量產。
火槍本身的材質并不存在任何問題,難以大規模量產的主要原因還是刻畫膛線,偏了、歪了、深了、淺了都不行。
也正是因為諸多因素的制約,從朱厚煒到湖州就藩七年再回到京城全力發展軍工,整整八年的時間,數千工匠的努力,最后鍛造出來的合格火槍也就六七萬支。
所以禁軍三營整編成為神策軍之后,新的神機營也只有五萬火槍兵。
不是朱厚煒不想完全淘汰掉冷兵器,而是根本實現不了,至少五年之內實現不了。
皇帝的話讓內閣七位老頭的臉色不太好看,這是天子又一次不加掩飾的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了對儒家的不滿。
但是儒家有錯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難道有錯嗎?
當然沒錯!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是天下每一位讀書人孜孜不倦追求的終極目標,為此他們寒窗苦讀十幾載,然后在科舉之路上一路披荊斬棘,最終才享有屬于他們應得的地位,這有什么錯?
儒家看不起匠人,確實,十個讀書人有九個半都看不起匠人,甚至可以說的更直接一點!
儒家的讀書人看不起任何非士人階層,在他們的眼里,什么武將、勛貴、商賈、匠作、農人…
都是垃圾!
習慣了高高在上,幾千年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讓儒家讀書人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錯,哪怕他們自己曾經也是出身貧寒,可只要魚躍龍門了,便會從骨子里面透出對非讀書人階層的不屑和鄙視。
可這些是不能喧諸于口的,更不能從皇帝的嘴里面說出來,因為這天下所有的百姓包括讀書人都是皇帝的子民。
儒家向往的是與皇帝共同治理天下,他們不喜歡太強勢的君王,自然更不希望自己成為皇帝厭惡的目標。
朱厚煒的這句話,已然是向儒家釋放出了一個強烈的信號。
這個信號就是儒家必須要放棄那種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思想,否則他遲早有一天會對讀書人動手!
這話說的太嚴重了,楊廷和終于還是忍不住道:“陛下此言,臣不敢茍同!王朝是否強盛在臣看來,只要內無苛政橫行,外無強敵環伺,便是國泰民安…”
朱厚煒用眼神止住楊廷和接下來的話。
“內無苛政橫行?”朱厚煒冷笑道:“在朕的眼里苛政多了,你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看不見,而是寧愿粉飾太平,也不愿意揭開那一層傷疤,比如征稅,朝廷的賦稅就是那些,然而百姓實際繳納的賦稅又有多少?
胥吏甚至官員本身巧立名目征收各種各樣的雜稅,這樣的例子在大明算少嗎?那運河之上設卡攔船,以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名頭抽取商賈之財,中飽私囊的少嗎?
所謂的鹽鐵官營,正德年間,賣了多少鹽引,戶部收到了多少鹽稅?鐵礦開采把持于勛貴豪門之手,他們從礦山中獲取了多少財富,又向大明繳納了多少的礦稅?
大災之年,朝廷出銀子賑災,賑災的銀子有多少是用在了賑災之上?那些從賑災上大肆攬財的官員,他們的書難道讀到了狗肚子里面去了,他們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顧時,可曾想過自己的良心會不會痛,會不會想過圣人之言,又知道不知道什么是人在做,天在看!
苛政猛于虎,朕說的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至于楊卿說大明周邊沒有強敵環伺更是無稽之談。
中原王朝和草原民族打了幾千年,草原時而分裂時而一統,一旦一統就必然會對中原虎視眈眈,就好像那小王子,他最想的恐怕就是滅了大明,恢復大元天下。
北有蠻夷,東南有倭寇橫行,大明境內更是匪患不絕,比如那江西,土匪屢剿不絕,為何?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華夏的百姓最是能逆來順受,但凡官府能給他們一條活路,能讓他們有糧食養活自己和婆娘孩子,他們會反?
造反不但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刀頭舔血的日子,更是滅九族的大罪!
凡此種種,楊卿還覺得如今的大明配得上國泰民安這四個大字嗎?”
楊廷和不言,說大道理是讀書人的強項,但是大道理不能空談,在講大道理之前你首先得要有理!
而天子不同,他不談大道理,他只會擺事實,將一樁樁一件件事擺在明面上來堵人的嘴。
你想用空洞的大道理反駁?那就是無理空談,最后就是徒惹人笑…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天子是至尊,你想要辯駁他,你連強硬的姿態都擺不出來,除非你拿出來的理能夠讓天子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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