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時辰的早朝讓朱厚煒聽的昏昏欲睡,朝臣們每日例行匯報工作,提出困難然后得到皇帝回復,進而解決問題是早朝本就應該例行的程序。
但是儒家大臣最大的本事就是賣弄自己的文采,尤其到了明清時期,估計是受八股文影響,這群鳥人不管是上朝奏事還是奏章,都喜歡玩駢四駢六那一套,一件屁大點的事非要先彰顯一下自己的才學,弄的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之后才會說到重點,簡直是不知所謂。
現在朱厚煒算是能體會到嘉靖萬歷皇帝為什么幾十年不上朝了,為什么朱厚照要躲進豹房不露面了。
這群大臣就是病毒,每天要都來這么一出,不被整死都得被整瘋…
按照華夏文明幾千年的傳統,無事開開會,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這朝會也是會是大會,指望在朝會上定下什么事關民生大計的方針政策純粹就是扯淡。
在朝會上,內閣的閣臣要么引個綱領要么直接不開口,至于六部一般工部說困難,戶部哭窮,御史沒事找茬,言官伸長了脖子無事生非…
真要有個什么大事,要么御門聽政時候談,要么內閣輔臣入宮覲見。
散朝之后朱厚煒的眼皮直打架,只想著回去好好補上一覺,可很顯然他沒那個好事…
“主子,首輔楊大人請覲。”
“讓他進來吧。”朱厚煒狠狠嘆了口氣。
每日早朝除外,楊廷和至少三天要來找他談一次心,從大同將領的更換,到廢除三大營建立神策軍的質疑,還有房山縣百姓遷徙的勸諫,再到興建通州工業園的不解,非要問個究竟等等。
不過好在這些事都沒能觸及到儒家那根敏感的神經,所以楊廷和最多也就是勸諫,并沒有竭盡全力去反對,否則朱厚煒監國以來這幾件關系到他全盤布局的大事想要順利開展恐怕沒那么容易。
“微臣拜見王爺。”進了御書房,楊廷和恭恭敬敬行禮。
朱厚煒無力道:“首輔無需多禮,今日面見本王,不知有何要事?”
楊廷和肅然道:“微臣今日有三事要請王爺定奪!”
朱厚煒頭大如斗…
楊廷和拱手道:“第一件事,微臣要彈劾壽寧候!”
朱厚煒頓時睡意全無!
他想起來了,剛才在早朝的時候,有幾個言官躍躍欲試,卻被楊廷和眼神止住,現在算是明白其中意思了。
壽寧候爵位雖然一般,可人家是太后的親弟弟,是正德皇帝,當今監國永王的舅舅,言官直接在朝堂上猛彈,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國舅這些年多有不法事,皇兄也曾單獨召見他嚴加訓斥,然而國舅雖收斂了一些時日卻本性難移,哎…如今他又犯了何事?”
“壽寧候看中前門大街一家商鋪,為占為己有便縱奴找事行兇,毆打商鋪王東家致死,后又勾連錦衣衛指揮使錢寧迫害商鋪一家,劉王氏被逼將商鋪轉讓給了壽寧候,最后劉王氏于前夜懸梁自盡,家中獨女不堪受辱也撞墻而死!”
朱厚煒雙拳緊握還微微發顫,可見心中憤怒已然到了極點。
這種事壽寧候這些年以來沒少干,什么搶鋪子奪民女圈百姓田地的事干了不知道多少件,被皇兄訓斥之后也確實安份了許久,如今皇兄不在,輪到他主政了,這家伙竟然變本加厲,直接導致一戶尋常之家滅門!
當真是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但是這事實在是太棘手了,張鶴齡干了那么多惡事還有恃無恐,無非是仗著太后撐腰,有親姐姐罩著,就是他皇兄是天子都只能訓斥了事,而他如今不過是監國,能如何?
或許也正是因為張鶴齡知道自己這個如今只是監國的永王外甥奈何不了他,因此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如今他因為王妃的事和母后之間有些不太愉快,根本無力反對的朱厚煒只能接受在六月的時候迎娶張韶華,只不過朱厚照跑了,這一跑就給了朱厚煒天大的借口。
皇帝哥哥都不在,他這個當弟弟的沒有天子冊封怎么娶王妃,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就算張太后也無力反駁。
但是很顯然張太后為了促成皇室和張家的親事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于是推遲一年!
也就是說一年后不管朱厚照回沒回來,朱厚煒都必須將張韶華娶進永王府!
沒得商量!
如果朱厚照徹底不肯回來,那也無妨,那個時候朱厚煒要是成為皇帝,那張家就又出一位皇后,張太后還求之不得呢。
只可惜張太后千算萬算也不可能知道朱厚照確實不回來了,而朱厚煒也一定會繼位為帝,那個時候身為君王按祖制他就不能娶候府之女!
除非將張家兄弟貶為庶民,而且終身不得進爵,只要太后能下這個決心,只要張家能丟的起這個臉,朱厚煒也不介意讓張韶華正位中宮。
這不能怪朱厚煒薄情寡義對自己舅舅都能這么狠,沒辦法,這兩個舅舅壞事做絕,甚至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否則也不會被嘉靖皇帝給直接逼死一個砍掉一個,正德不動手就算很給母后面子了,你換一個藩王試試?
平復了一下心情,朱厚煒看向一臉正氣的楊廷和嘆道:“壽寧候惡事不絕,首輔彈劾他也是應當,只是首輔覺得本王該如何處置此事?”
楊廷和文章、口才很是了得,可面對朱厚煒的這句反問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永王能怎么辦?訓斥?
如果訓斥有用,那壽寧候就不是壽寧候了。
治罪!
怎么治?定什么罪?
輕了毫無意義,重了就憑太后在那,永王也只能徒呼奈何…
楊廷和突然間覺得自己彈劾壽寧候就是一個笑話,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笑話。
“罰俸、申飭、殺奴!”楊廷和無力說出這六個字。
“大伴!”
“奴婢在。”
“就按楊閣老的意思,傳本王諭令給壽寧候!”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