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離去的時候

　　早上四點半，農村曬谷場。

　　“進款，我和你娘把糧食拉糧站去，你和弟弟妹妹在這里把剩下的麥子曬了。”

　　金進款這幾天都沒有去農場幫忙，而是在家里幫家里人干農活。

　　金家除了早就不上學的金進款之外，還有幾個正在上學花錢的弟弟妹妹，以及剛剛四五歲的小孩子。

　　“知道了。”金進款答應了下來。

　　很快父母兩人就拉著裝著今年收成的架子車出了廣場，這些收成都是這幾天大人小孩一起忙過來的。

　　一斤麥子幾分錢，一百幾十年沒漲過價了，反正龍州不缺糧食，有的是人賤價出售。

　　十幾塊錢就足夠幾個弟弟妹妹上學用的了，金家的十幾畝地加起來，差不多是龍城工人一兩個月的基本工資。

　　更多的時候，還是糧站不愿意收糧，那時候就只能把糧食拉回家自己吃了。

　　每年糧站都有一個收購額度，超過這個額度就不收了，白送都不要。

　　今年的收成還可以，雖然累死累活的忙了好幾天，但是在先進的除草收割機的幫助下，十幾畝地還是很快就收回來了。

　　王蘭陵直接從鐮刀收割飛躍到了大型收割機作業，在全民都是鐮刀收麥的時代弄出了重型收割脫粒一體化的跨時代產物。

　　但是民間沒有錢買那么高級的東西，很多東西就算是王蘭陵一步到位了，一些中間型的落后產物依舊是應運而生。

　　村里人買不起那種大型收割機，三四畝地的都是人力鐮刀收割。

　　十幾畝地的，買的都是一個人就能扛起來的背負式收割機。

　　三十畝地以上的，是手推式半自動收割機。

　　金進款已經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了，這次麥子賣了之后，家里人就用錢幫他張羅媳婦的事情。

　　想到這種好事情，金進款就不自覺的露出了美美的微笑。

　　外面已經亮了，金進款很快就和弟弟一起把存放在遠處糧房的麥子搬過來，倒在了地上。

　　新打下的麥子含水份太多，不經晾曬很容易發芽，而發了芽的稻谷就不能吃了。

　　各家各戶的麥子都是十多畝地起底，光是依靠自家的院子和樓頂平房根本就曬不完。

　　在村子里有一個一萬平方米的中型曬谷場，因為空間有限，只能供一百五十戶人家使用。

　　因為資源有限，收獲的糧食又必須要盡快曬干賣掉，不然發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糧站那里就開門這幾天。

　　曬谷需要平坦的地方，不然倒在雜草多的土地里就是自己給自己找自不在了，而農村這種平坦寬闊又平整的地方，可不多。

　　這種地盤可不僅僅是適合晾曬谷子，更適合中糧，像是今年最先收割的就是這種地勢好的麥子。

　　還有道路和建筑，都喜歡這種風水寶地。

　　曬谷場就是全村最適合曬谷的地方，而每家每戶劃分到面積和自家稻谷的晾曬需求是極不對稱的。

　　曬谷的幾天，各家各戶都會派人住在曬谷場這里看著，防止有人搶地盤。

　　就像是過去的水資源一樣，總有些人為了多曬一些谷子，“一不小心”占了別人家的地盤。

　　每年這個時候因為搶地盤的事情都發生過激烈的爭吵，甚至是械斗。

　　金進款今年情況需求比較大，曬谷的前一天就和父母一起去找村里的大娘，割了幾斤豬肉，又送了幾斤雞蛋才從大娘那里求了一天的份額。

　　谷物的生長季節無法調整，而谷物的生長速度非常看各個時期的氣候。

　　數個階段對對應氣候的需求都不一樣，和主流收貨時間錯的越開，收成就越不好看。

　　所以只能集中到這幾天，而這個期間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就剩下多少是多少了。

　　這幾天是矛盾最為集中的幾天，往年這個時候應該發生過不少爭斗了，甚至是打死人都不稀奇。

　　但是今年不一樣。

　　“禁止持槍進入曬谷場！違者終身禁入！”

　　紅色的醒目標語和橫幅，在曬谷場的好幾個地方都貼得非常明顯。

　　但又因為今年有人免費幫忙收麥的關系，大部分農戶都提前結束了收麥活兒，致使曬谷場這邊的爭奪更為激烈了一些。

　　就算是不敢帶槍進來了，但吵架打架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各家各戶就算是劃分好了區域，但為了自家的麥子都能曬完，該動手就會動手。

　　矛盾就擺在那里，并不是說你想當好人，別人就也愿意陪你一起當好人的。

　　金進款和弟弟帶著草帽坐在一邊下棋，棋子是石子和樹枝，而在旁邊的地方是自家新收的大片谷物，也是今年一年的口糧。

　　手邊的位置，放著鐵棍和鐮刀。

　　十幾歲的男孩子，威懾力還是很大的。

　　中午的時候天氣涼爽了很多，家里的妹妹送來了午飯。

　　各家各戶都到了吃飯的時候，今天是一個晾曬谷子的好天氣。

　　但是人的意志很難改變天氣，很快四周就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喊叫聲。

　　“下雨了！收谷子了！”

　　金進款也猛地抬起了頭，驚恐的看著天空的位置，天空上突然出現了一朵烏云，正在朝著他們這邊靠近著！

　　霎時間，整個曬谷場上休息的眾人就如熱鍋上的螞蟻，慌亂的動了起來。

　　在這廣闊平坦的金色平原上，無數的人頭都迅速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或者是拿著大掃帚和推板，把原本鋪平的麥子集中在一起。

　　農民種地就是在和老天爺搶飯吃，很多時候都分秒必爭。

　　大風起來了！

　　狂暴的風和烏黑的運，讓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不是小雨。

　　就算是用塑料布把麥子蓋住，只要還在這里，就會出問題。

　　更重要的還是曬谷場附近的房子，金進款讓弟弟妹妹趕緊把麥子收了，自己跑去了附近一個忙碌的人群那里。

　　“二叔！你家的谷倉借給我用用好不好！”金進款哀求的看著二叔。

　　然而二叔家現在也很忙，“不成！我家的都不夠用！”

　　“二叔！求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我家離這里太遠，真來不及了！”少年朝著自己的親戚下跪。

　　二叔不耐煩的喊道：“滾！我幫不了！快點把麥子收起來！”

　　男人一家十幾口人都在慌亂的忙著，因為收獲太快，今年曬的谷子比往年都要多。

　　往年都是分批次的，而今年為了省事就都弄過來了。

　　金進款又去求了另外幾個親戚，農村的親戚多，但現在就算是爺爺奶奶也都忙著自家的東西，誰也幫不了誰。

　　天空響起了雷霆，大風吹得地上的谷子開始翻滾，整個曬谷場大大小小上千人都在焦急的拯救他們的未來。

　　金進款已經意識到，他的人生需要暫停一兩年還債了。

　　“龍青云來了！”

　　汽車的轟鳴聲，沒有掩飾住一些人欣喜的喊叫聲。

　　數百輛大型運輸車停在了曬谷場附近，而車上上千的男勞力們將車上一捆捆防雨膠布丟了下來。

　　傳說，王蘭陵有著神鬼莫測的無上威能，他點石成金、召喚天火，御風雨、走雷霆。

　　龍青云站在車頭上，安靜的看著下方幫助村民們收納谷物的農場工人和村干部。

　　他并沒有計算出準確的風雨時候，但是之前天氣預報早就播報了，龍青云也預防萬一做了安排，此時不過是正好用上而已。

　　暴風雨很快就真的來了，雖然多半會有一部分墊底的谷子被雨水弄濕，但至少一大部分都能保存下來。

　　打著油紙傘看著遠方的天空和地上的麥堆，此時還有人在大雨里忙著，所以龍青云沒走。

　　這些進了水的麥子，等到風雨過后，應該還能曬微搶救一點點。

　　村子里的事情已經結束了，雖然還想要在這里看金蓮殺豬，但因為《王蘭陵傳》的事情，龍城那里已經出了很多事情，急需要他回去鎮場子。

　　龍青云感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好，比如去國營農場考察和解決問題，比如幫這個村子里的人做一些事情。

　　在廣場上沒有人繼續忙著后，龍青云打著油紙傘進入了雨中。

　　金進款去農場找龍青云道歉的時候，龍青云已經在通往龍城的汽車內安靜的熟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