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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章 賢哲

  與溫候分道揚鑣之后,蘇御繼續北上,至于那位鬼市主人,目前以他的境界,確實惹不起。

  這不叫慫,他還沒傻到以金丹境去和人家玉璞境硬剛的。

  不過溫候的這個場子,他將來一定會找回來的,正如慈音曾經囑咐過的那樣,身為霞舉洞天的主人,自當庇護洞天生靈,維護洞天氣運不失。

  而想要洞天內氣運越發強盛,則需要對外開放,吸納外來人員。

  這就是為什么當初那么多人進入洞天,而慈音和景來明明有關閉入口的能力,卻沒有這么做,因為在他們看來,封閉三百年的洞天確實需要一些新鮮空氣了。

  離開洞天之后,北上之路,蘇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直到行出七百里后,才終于發現哪里不正常了。

  蘇御皺眉道:“裴大姨,咱們出來以后,你有沒有發覺,似乎走哪都有風?”

  裴妤一愣,迅速掌握到了華點,驚詫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被人盯上了?”

  溫候說過,鬼市主人曉風乃是一縷拂曉春風體悟天地大道所化,所以蘇御自然而然會懷疑到曉風身上。

  未入鬼市之前,清風時有時無,但自從離開鬼市之后,走哪都有風,這就奇怪了。

  蘇御以望氣術觀察周圍,掃視方圓三十里之地,卻是一無所獲。

  風過無痕,風起無跡,難以窺探。

  “我總感覺是被人盯上了,但我卻找不出來,”

  裴妤點頭道:“正常,如果盯著我們的是曉風,你能找出來才怪。”

  蘇御覺得,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如同洗澡的時候旁邊總有個人盯著你的身體看,這讓人很不舒服。

  商議之下,蘇御將裴妤收入乾坤袖,隱去身形,施展縮地山河,試著想要甩掉追蹤之人。

  而與此同時,青龍溫玉,正張羅起一眾山神水神,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請君入甕。

  他都調查清楚了,涇將水神許錦江受百姓愛戴,庇佑一方生靈,是難得的好神。

  這樣的好神不該被誹謗,不該被砸碎金身水府,而他做為神君麾下左護法,非常有必要將蘇御捉拿歸案。

  而另一邊,許錦江金身被毀,修為大跌,江神廟發生的一切,他已經透過金身神像看的一清二楚,這是山河正神獨一無二的能力。

  他本欲立即返回祖江告狀,卻在英烈城附近撞到了王庭大將軍司犁射等人,

  兩撥人馬碰頭之后,稍一合計,頓時直指同一個目標。

  汨江水神也完蛋了,自己派出去的人,以及問劍宗聶春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許錦江對蘇御切齒痛恨,尤其對方還和自己的白月光呆在一起。

  此子當誅!

  雙方商量過后,一致認為這是蘇御的手筆,司犁射權衡之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帶人全力奔赴祖江。

  在他們看來,蘇御的行動軌跡暴露出他北上的意圖,既然涇江水府已然被砸,那么蘇御此時必然已經北上接近祖江流域。

  于是許錦江負責傳信祖江攔人,兩撥人馬全力東進,寄希望在祖江以南,完成對蘇御的圍剿之勢。

  八年以來,除了劍仙隋江南,還沒有哪個大乾人士,值得大夏如此大動干戈。

  當然,他們這撥人與當年圍殺隋江南的那撥,還差的很遠。

  事實上,蘇御確實被困住了,

  他目前所處的位置,已經離開寶山洲,進入平柔洲,這里是平柔大王慕容五臺的地盤。

  方圓三百里地界,被一座山水大陣所包裹。

  真正的山水大陣,連白色火焰和仙劍和光同塵都拿這座陣法毫無辦法,蘇御無奈之下,只能退回,尋找陣眼所在。

  但凡陣法,必有陣眼,無陣眼不可運作,也是破陣的唯一希望所在。

  這座大陣中,直接覆蓋平柔洲兩州十三郡,以及無數鄉鎮,是極大的手筆。

  自己目前已經處于完全被動,他有機會汲取山根水運,來提升自己的修為,但是這樣一來,附民必然遭殃,他下不去這個手。

  一條未知的江面上,蘇御從農家租來一條船,站在船頭眺望著兩岸的風景,

  蘆葦泛黃,秋風已至。

  他到不怕被人圍殺,因為一旦遭遇死局,他隨時可以躲進洞天里,當然了,能不躲最好不要躲,他也是要面子的嘛。

  正如邢昭表哥說過的那句話一樣:行走江湖,如果連臉都不要了,那你還混什么混?

  一陣雷聲過后,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天色瞬間黑暗下來,

  蘇御知道自己眼下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落在別人眼里,雖說那些山水正神刻意避開他,但蘇御明白,這些人正通過某種特殊方式,在暗中盯著自己。

  他坐在船頭,修行大黃庭的同時,正仔細的瀏覽著關于山水敕令的內容。

  道門有三清,依次是太清,上清,玉清,三大分支雖有道理之爭,卻是同根同源。

  太清道中修道有成的真人,頭頂魚尾冠,上清則是芙蓉冠,玉清蓮花冠,以此區分。

就蘇御目前已知的,欽天監國師丘神績出自  太清一脈,霞舉洞天原主人出自青蓮洲上清一脈,景燭樓主趙無極出自玉清一脈。

  而當世之中,儒釋道三家的圣人,口含天憲,具備敕封山水正神的神力。

  北夏應該是儒家的勢力范圍,而在大乾,蘇御雖然沒有見過山神水神,但是從民間傳聞,茶館評書那里不難看出,應該也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大乾的山水正神,又是由哪教敕封?

  或許是道教?畢竟當朝國師出自太清一脈,

  也可能是佛教?四大圣地的小極樂天在大乾,也有分支,比如姜沛寧所在的凈土齋,以及霞舉洞天內的明心館。

  至于儒家嘛,他不怎么了解。

  吳羊敕令,等同于圣人法旨,蘇御搞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獲得的不是太清掌教敕令,也不是上清掌教敕令,偏偏是吳羊的敕令呢?

  只是說是緣分了.......

  吳羊的這道山水敕令,法力通天,不單單可以敕封一地山河正神,更能改換山水氣運,搬山倒海,神通不要太大,簡直和玉皇大帝的圣旨差不多。

  但蘇御知道,越是這么厲害的神通,越是不能隨便使用,因為威力越大,波及也就越大。

  之所以現在抽空仔細瀏覽晦澀難懂的山水敕令,是因為眼下困住自己的,就是一撥山水正神。

  你們可真閑啊,既然困住我了?為什么不動手呢?在等什么人嗎?

  蘇御笑了笑,起身離開小船,前往最近的一座州城,霸州。

  他已經想好怎么對付這幫吃香火的家伙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御流連于茶館酒樓這些消息靈通的地方,四處與人攀扯聊天,幾日下來,算是對平柔洲的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平柔洲地域廣闊,在南王庭五洲當中,屬于地域面積最大,人口最多,商貿最發達的地方。

  掌權者乃是北夏大族慕容氏的一個分支,族長慕容五臺,也就是平柔大王。

  此刻的慕容五臺正在前線,帶走了平柔洲二十萬精銳鐵騎,但各地州城卻沒有受到多少戰爭的影響,從一這點來看,北夏的國力當真勝過大乾不少。

  而且平柔洲的書院最多,足足有二十多座,

  裴妤說過,在北夏,儒教是國教,幾乎每一座州城都開設有書院,由祖江那位以‘憲章文武’四字化為四個等級。

  但是在平柔洲,卻有兩座書院,根本不賣祖江正神的的面子。

  見音書院和逸云書院,

  其中逸云書院據說供奉有儒教一位圣人的畫像,文氣極盛,是北夏讀書人,人人向往的圣地。

  這兩座書院,包括蘇御曾在英烈城見過的月見書院山主柳上淳,都自認為自己才是儒家正宗,所以和祖江那位頗有點不對付,認為祖江古熹越俎代庖,手伸的太長了。

  他們說的也有道理,你一個江水正神,不但將整個北夏的山水正神全都包攬麾下,還把手伸進了讀書人的地方,難道就因為你給儒家圣人劃過船?

  說巧不巧,見音書院就在霸州。

  霸州在平柔洲不算大城,卻很出名,就是因為見音書院的存在。

  街道上,隨處可見讀書人,有的甚至手里揣著書本走路,搖頭晃腦的朗誦著。

  見音書院坐落在平山山麓的末端,就在霸州郊外四十多里的地方,

  整個霸州修的最好的一條官道,就是通往書院的,可見當地官府對書院的重視。

  此時此刻,蘇御也走在這條官道上,撐著一柄城里買來的油紙傘,冒雨前往見音書院。

  道路上已頗為泥濘,一輛馬車顛簸駛過,濺了他一身泥水,

  接著,蘇御看到那輛馬車停下,從車廂內走出一位年輕公子,撐傘朝著蘇御跑了過來,揖手道:

  “不好意思,道路泥濘,車夫掌控不好以至于濺濕兄臺衣衫,得罪得罪。”

  蘇御笑著擺手:“無妨無妨,些許小事,仁兄不必掛懷。”

  那人上下打量一遍蘇御,面露好奇,實因蘇御氣質絕佳,溫和儒雅,讓人一見便生親近之意,

  “兄臺也是讀書人?是否也是前往書院?”

  蘇御點頭微笑:“正是,早知雨勢這般大,該雇輛車馬來著。”

  那人哈哈一笑,道:“相逢即是緣,兄臺可坐我馬車一同前往。”

  “既是同行,那就叨擾了,”蘇御揖手道。

  “欸見外了不是,大家都是儒家門生嘛,”

  那人拉著蘇御登上馬車,身披蓑衣的車夫沖著蘇御歉意一笑,蘇御微笑還之。

  車廂內,還有一位清秀少女,見到蘇御之后微笑點頭。

  馬車繼續上路,蘇御與那人在車廂內攀談起來。

  兩人一見如故,交淺言深,當然,是慕容照言深了。

  男子叫慕容照,旁邊少女是他的妹妹慕容穗,兩人都是來自于霸州慕容家,他們這一支與平柔大王慕容五臺那一支可就離得遠了。

  不過即使如此,慕容照的二叔仍是被平柔大王封為霸州太守令,相當于公安局長,地位不低了。

蘇御則是  隨口胡扯自己來自割鹿洲,久聞見音書院大名,這才來瞻仰一番。

  兄妹倆此番前往書院不是求學,而是送信,他們的大伯父曾在書院任教,五年前因身體不適離開書院返回族中靜養,于三天前離世。

  而幾位堂兄在家里張羅喪事無法脫身,所以才由他們倆跑一趟書院,邀請大伯舊日同僚前往吊唁。

  慕容照大伯的名字叫慕容博,蘇御在城內已經聽說過了,名氣極大,平柔洲一帶頗為有名望的賢哲。

  在儒家,書院山主可稱之為大儒,其下還有大哲,賢哲之分。

  慕容博二十年前曾入北王庭任職,當年他與幾位大儒聯名提出的一項國策,可謂造福百姓無數,所在民間中極受尊崇。

  二十年前的北夏,尋常百姓家中所養馬匹,叫做官馬,說白了就是拿著官府給的微薄水草費,替國家養馬。

  關鍵是,本就不多的水草費經過官員層層盤剝之后,落在百姓手里已經沒有多少,但你沒拿到錢,馬還必須給養好了。

  每隔三月,會有專門的吏員挨家挨戶的測量馬膘,對照前期記錄,如果馬瘦了,養馬之人會被罰錢,如果馬死了,好家伙,還會量刑。

  別看這樣一來,戰馬的供應是有保障了,但是養馬的百姓則是一個比一個過的艱難。

  而慕容博和幾位大儒聯名提出的國策,則是取消水草費的同時,將馬匹的主人從朝廷下放到百姓手中。

  這項國策在民間被叫做一馬兩駒,意思是老百姓從朝廷這里獲得一匹良馬外加三兩銀子,此馬歸百姓自家所有,無論你用來耕地、租賃、還是拉貨,都不再繳納任何稅種,但是,五年內需上交兩只馬駒。

  馬成了自己的,百姓自然會悉心照料,養的好了干什么都能賺錢,不差那點配種費和草料費,

  此項國策頒布后的十年,北夏馬匹存欄數量直接翻了五六番,而且那些養馬百姓的生活也愈發好了,以至于養馬的人越來越多。

  朝廷從中挑選優質良馬編入軍中,擴充騎兵。

  此項國策頒布后的第十二個年頭,甲子大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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