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不夠,試過就知道,”
說罷,少年雙肩一振,雙手呈爪,隨著腳下一踏,一圈龜裂之痕出現在他所立之處,接著,整個人仿佛出膛炮彈般砸向蘇御。
七品武者?蘇御挑了挑眉。
對方身上爆發出的真氣,剛猛霸道,雙爪之上,更是有一陣虎嘯之聲。
隨著眼前少年的突然出手,一圈環形氣浪朝著四周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林木皆摧。
蘇御想也不想,身子向右側橫移幾步,同時施展一葉障目。
少年一爪刺在“蘇御”胸前,直將對手胸前的衣衫撕下一大塊,眼瞧著對方身法詭異,飄向一側樹林,
少年如影隨形,如跗骨之蛆般緊隨而至,
“哪里逃!”
雙爪齊出,罡氣炸裂,爆豆般的音浪響徹江邊。
這狗日的,下殺手啊?真正的蘇御依然好端端的站在岸邊,皺眉望著那位正與空氣敵人廝殺的七品武者。
一葉障目是建立在別人沒有提前預防的情況下,才會有最大效果,如果對方提前便有警覺,加上再有一定境界的話,還是不難找到應對方法的。
障眼法畢竟是一種幻術,真要被人堪破,作用也就隨之消失了。
比方說老孔,如果孔淵這時與蘇御放對,必然不會太依賴耳目所見,更多是靠神識感應。
少年越打越狠,招招全力以赴,在蘇御看來,自己真要被對方近身擊中,不受傷是不可能的。
這時候,蘇御微微側頭望向上游方向,
只見江面上一條竹筏順流而下,縛劍少女卓立其上,迎著江風,長發飄搖,衣衫緊貼身子,向后拂擺,胸前再不是一路坦途,而是絕對的橫看側嶺側成峰。
走眼了.......原來不是沒貨,而是衣衫略顯寬大了,
蘇御在望向少女的同時,少女也在奇怪的望向他,順帶著,還瞥了一眼與空氣單打的怪異少年。
少女似乎對蘇御的印象極差,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秀美臉龐,在看到蘇御的時候,隱隱間露出一抹鄙夷,
是的,蘇御非常確定,那就是鄙夷。
眼瞅著洗腳大妞的竹筏漸行漸遠,蘇御覺得這個辦法好啊,扎一條竹筏沿江而下,既省力,又可以欣賞兩岸的風景,而且速度也不慢,
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怎么打發身邊這個暴戾少年了。
人善被人欺,你如果退步,換來的只能是別人的更近一步,于是蘇御取出斬龍劍,握在手中,撤掉障眼法。
眼看著自己這一拳就要錘在對方腦袋上,布衣少年嘴角微翹,誰知下一刻,剛剛翹起的嘴角又縮回去了。
因為他這一拳擊了個空氣。
少年愣神間,忽的轉頭,眼角一顫,咬牙切齒的看向江邊的那道俊逸身影,
“障眼法?嘿嘿,雕蟲小技。”
蘇御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一劍斬出。
“來得好!”少年暴吼一聲,身形一動,瞬間出現在蘇御身前,拳頭旋轉擊出,帶起一道龍卷罡風,
竟是要以純粹肉體,硬剛蘇御手中佩劍。
“叮!”
拳劍交接,發出一陣金鐵之音,
少年腳下的地面寸寸碎裂,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連連后退,直到退出五丈距離方才停下,右臂無力下垂,鮮血順著手臂流下,滴在腳下的土壤中。
“完蛋!硬拼一記,老子這邊已經受傷,雖然不礙事,但終究是落在下風,再看那小子,像個沒事人一樣,手中的寶劍能接我全力一拳,看樣子品階也絕對不低,”
“綜上所述,我不是對手,嗎的,走眼了,遇上個硬茬,我先閃人,日后再徐徐圖之。”
少年心思電轉直下,毫不猶豫轉身就走,身形化作一道弧光,轉瞬間已然出現在百丈之外。
一口真氣已竭,少年腳掌觸地,借力換氣,就在這舊氣剛消,新氣未生的緊要關頭,一粒白色的光點伴隨著令人心悸的極度高溫電射而來。
少年心中大駭,身體急忙一個擰轉,躲過身上要害,
光點從肋下穿過,帶出一蓬鮮血。
撲通一聲,少年身子栽進草叢,摔了個狗吃屎,驚悸之下,哪還顧得了多想?身形拔起,逃之夭夭。
岸邊的蘇御收起斬龍劍,
窮寇莫追,
雖然看起來對方在自己手下不堪一擊,實則不然。
七品武夫韌勁強悍,早已是金剛不壞的體魄,對方突然遁走不過是審時度勢之下的決定而已,真要分個生死的話,這場架有的打。
不過吃了這么大一個虧,想來對方不會再來糾纏自己了吧?
蘇御御空而起,開始在下方的樹林中尋找竹林的存在。
有竹必成林,竹子生長的地方必然是一整片的竹林,這和它的生長特性有關。
向南十多里的地方,有一片堪稱廣袤的竹林,蘇御御空落下,取出斬龍劍,刷刷幾劍將七八根粗細相同的竹子砍成長度一致的竹管。
隨后送出法術拔苗助長,地面上無數的藤蔓迅速竄起,將一排竹管緊緊縛在一起,結實而穩固。
斬斷藤蔓的根莖,蘇御將竹筏收入袖中,重新返回江面。
天色漸暗,隨著天上一陣滾雷炸響,瓢潑大雨落在江面,濺起萬千水花。
蘇御立在竹筏上,隨手從岸邊扯來一片比磨盤還大的葉子遮在頭頂,嘩啦啦的雨點打在葉片上,發出一陣悅耳的脆響。
就在江面不遠處,蘇御遠遠的望到了那位穿衣顯瘦、淋濕有肉的縛劍少女,對方渾身上下淋的濕透透的,一身樸素布衣緊緊貼合在身上,身材凹凸有致的程度雖不如秦大姐,但也相差不遠,
看起來,這姑娘是故意淋濕的,修士有無數種方法避免淋雨,而她選擇一種都不用。
挺奇葩的,感覺和別人還不太一樣。
循著少女的目光,蘇御發現,對方此刻正控制著腳下的竹筏浮在江面,玉首微抬,望著頭頂上方,
一根粗大的樹枝由岸邊斜長而出,呈拱形架在江面上空,樹枝上拴著兩個秋千,此時此刻,正有兩個小家伙在蕩著秋千。
離得近了,蘇御才看清楚,這哪是兩個小家伙?分明是一對身材矮小如童子的老頭老太太。
小老頭一副富家翁模樣,白發白須,老太太滿頭銀絲,手腕上有一對極為醒目的翡翠玉鐲。
姜沛寧察覺到蘇御到來,尤其是看到對方腳下的竹筏時,秀氣的長眉明顯皺起,
這人,怎么我去哪他跟哪?
我在溪邊喝水他洗腳,我買劍草他說風涼話,我竹筏渡江,他有樣學樣,額.......
好奇怪的人.......
蘇御腳下送出一道靈氣,控制著竹筏停在江面,眼神透過頭頂的葉片,望向那兩個蕩秋千的精怪。
望氣術的探視下,老頭是榕樹成精,小老太太暫時看不太明白,但身上水氣濃郁,應該是來自水里。
看倆人恩愛的模樣,這應該是一場跨越種族的愛戀。
那小老頭,時不時便從懷里摸出一種類似花生豆的小零食,喂給一旁的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瞇著眼睛,吃的嘎嘣香,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兩個精怪在雷雨之中,于滔滔大江上蕩著秋千,這一幕多少看上去有些奇幻。
但在霞舉洞天,這樣的場景似乎隨處可見。
不得不說,這里真是一處物杰地靈的寶地。
蘇御和縛劍少女,就這么站在下方看著兩人蕩秋千,老頭老太太也不怕生,偶爾還會沖著他們笑一笑。
“喂,小伙子,香豆,來一點?”小老頭抓出一把豆子,沖著蘇御擺了擺手。
“那感情好,我嘗嘗,”
一把豆子朝著蘇御灑來,卻沒有漫天散落,而是聚成一團,穩穩的落在蘇御手上,
蘇御隨手嘗了一粒,
“嗯嗯.......好吃,”蘇御微笑點頭。
小老頭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后同樣的也送給了縛劍少女一把豆子,
姜沛寧拈起一粒,緩緩送入口中嚼了嚼,片刻后,搖了搖頭:
“味道一般。”
小老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一旁的蘇御忍不住心里偷笑,這姑娘還是個直腸子?客氣話都不會說一句?
這豆子的味道卻是一般,像是沒有炒過的松仁,吃在嘴里沒什么味道。
“老伯,您嘗嘗我這個?”
說著,蘇御從袖子里取出一碗紅燒肉,肉香彌漫還冒著熱氣。
年前的時候,阿黎每天做的菜都會有剩余的,扔了可惜,留在下頓吃又會變味兒,所以蘇御干脆都收進了乾坤袖。
食物進去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出來就是什么樣子,比冰箱還保鮮。
小老頭和小老太太鼻子靈得很,早就聞到了濃濃的肉香,兩人干脆連秋千也不蕩了,直接躍到蘇御所在的竹筏,
“好香啊,小伙子,我再給你一把香豆,換你這碗肉怎么樣?”
蘇御笑呵呵道:“老伯太客氣了,這就是送給您解饞的。”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小老頭凌空一抓,直接便從虛空中抓來一張小木桌,還有三個小板凳,
“坐坐坐,美味的食物大家一起分享。”
老太太將手探進水中,出來時,手里拎著一把白玉酒壺,笑瞇瞇道:
“有肉沒酒,你個老家伙又該說我了。”
小老頭傻乎乎的笑著,“還是你懂我,還是你懂我。”
縛劍少女詫異的望著蘇御拿出來的那碗紅燒肉,滿臉的不可思議,心想這人果然是奇葩,出門在外,竟然還帶著紅燒肉?
眼瞧著酒肉都有了,而且眼下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到了晚上的飯點,
蘇御干脆也不客氣了,直接從袖子里拿出鹵鴨,醋魚,油燜筍,八寶飯,燒河鰻.......
這些都是薛氏那天專門為秦大姐做的江南風味,很多都有剩余,當然了,不是剩菜啊,是剩余,沒出鍋的。
自己怎么可能拿剩菜招待別人呢?
看著滿桌的美味菜肴,老頭老太太樂開了花,
“小伙子太客氣了,弄的老頭子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一把豆子換了一桌子菜,小伙子很吃虧啊。”
蘇御連忙笑道:“老伯說的哪里話,萍水相逢也是緣,來,我敬您一杯。”
“來來來,”兩個精怪笑呵呵的舉杯,與蘇御暢飲。
不遠處竹筏上的姜沛寧,鼻中嗅著各種香味,只覺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蘇御從袖子里拿出一雙筷子,朝著縛劍少女招了招手:“洗腳大妞,你也吃點?”
姜沛寧眉角一動,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沉吟半晌后,腳尖一點,輕飄飄的落在了蘇御的竹筏上。
當她落地的一瞬間,原本淋得濕透的全身,一瞬間蒸發殆盡,干燥如初。
姜沛寧從蘇御手中接過筷子,道了一聲“多謝”,便坐下來開吃,
自打進入秘境,她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雖然不覺饑餓,但還是被蘇御這里的香味勾起了食欲。
只見她手腕一轉,將一粒精金豆子放在桌上,
“飯錢。”
蘇御愣住了,什么家庭啊這是?這么闊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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