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舉洞天的畫卷被攤開在桌子上,景來的小手剛一觸碰在畫上,整個人便消失在屋子里。
以蘇御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景來已經出現在了湖面上那艘小船上,嘴里咬著一支糖葫蘆,后頸還插著一支,正搖著船槳向山里劃去。
“我突然有點后悔了,雖然洞天里的妖物不會傷害景來,但是現在洞天里,可是有不少外來修士,如果景來撞到他們怎么辦?”秦清臉色凝重的看向蘇御。
蘇御還沒有來的及回答,慈音說話了。
初墨翻譯道:“不用擔心,在洞天里,景來是不會受到傷害的。”
接下來,便到了慈音的表演時刻。
只見她踩在凳子上,雙手在畫卷中這么一撥,畫中的景象瞬間為之一變,滿眼皆是湖水,而景來所乘的小舟,清晰的出現在畫卷當中,秦清和初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還能這么玩?”這不相當于拿著平板電腦,看高德地圖嗎?可以放大縮小,還可以調整位置?蘇御震驚了,我就說嘛,這副畫軸一定是有大用處的。
蘇御道:“慈音,能看到大柏樹那里的景象嗎?”
慈音乖巧的點了點頭,手指在畫中一撥,整個畫面走馬燈般飛速倒卷,最后隨著慈音的手指一點,畫面停頓。
一顆遮天巨柏出現在畫卷當中,枝繁葉茂。
柏樹下,坐落著一棟二層小樓,樓外擺滿了半人多高的大酒壇子,一桿大旗桿子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酒”字。
此時的酒館外,站滿了修士,其中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劍崖的那對孿生姐妹就在其中。
場景一轉,進入酒鋪。
一對個子矮小,身材瘦弱的夫婦,正蜷縮在墻角,渾身發抖,被幾個持劍修士拿劍指著,
慈音看到這里,頓時火起,嘴里咿咿呀呀說了一通后,竟然哭了。
一旁的初墨趕忙用自己袖子給慈音擦著眼淚,
“慈音說了,酒館掌柜夫婦,男的叫劉二黑,女的叫孫二娘,都是極好的人,平時喜歡釀酒,膽子很小,從來都不會招惹別人。”
蘇御和秦清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安慰,慈音這孩子向來心軟,多愁善感,初墨打死一只兔子,她都能哭老半天。
洞天內,秦婉第一個進來,只是在大柏樹下駐足片刻,察覺到那對黃鼠狼成精的妖物修為低下之后,便直接離開。
接下來,薄萬農、魏良子先后出現,在大柏樹下也沒有多做停留,便向洞天腹地摸去。
一撥撥的修士陸續來到酒館前,有的憂心寶貝被別人搶得先機,匆匆忙忙便離開了,有的則是出于謹慎考慮,暫時留在酒館。
血龍宗的修士在探查過大柏樹周邊之后,發現附近好像也就酒館里面那兩個活物,于是幾名弟子在宗主的授意下,闖進酒館,將劉二黑夫婦逼至墻角。
“從這里往前應該怎么走?里面還有沒有像你們這樣的妖物?老實回答,不然本仙師剝了你的皮做圍脖,”其中一名年輕修士,聲厲色荏的恐嚇著夫婦倆。
劉二黑兩撇小胡子垂至下顎,瘦小干巴,瘦的跟柴禾似的,顫抖著求饒道:
“大仙饒命,我夫妻倆沒出過遠門,在這大柏樹下釀酒已經數百年,除了常來酒館里的常客之外,認識的人真不多,路途也不甚熟悉啊。”
“撒謊!”年輕修士一腳踢在劉二黑面門,疼的后者撲通倒地,哇哇慘叫。
孫二娘也嚇傻了眼,顫顫巍巍道:“我丈夫句句屬實,請大仙明鑒。”
那年輕修士嘴角一勾,正打算也給孫二娘來一腳,
這時候,
“不對勁,你們快過來看。”
一名血龍宗修士站在柜臺后,手里捧著一壇開了封的美酒,剎那間,整座酒館里,彌漫著濃郁的酒香味。
幾人湊了過來,望向壇子里,皆是目瞪口呆。
壇中美酒呈琥珀色,香醇甘冽,散發著濃厚的靈氣,一看便不是凡物。
“嘗嘗?”
“我來!”
一人拿起酒勺,從里面舀出一點,一口喝進嘴里,吧唧幾下嘴之后,頓時雙目放光,
“好東西,快拿給宗主和長老們嘗嘗。”
濃郁的酒香早已飄出酒館,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酒水之中都有如此靈氣,可知不是尋常之物,留幾壇嘗嘗,”說著,劍崖下宗宗主江清惠,直接將酒館外的三個大壇子收入儲物法寶。
與她有同樣心思的不在少數,一時間,這些酒壇子成了人們爭相搶奪之物,斗毆廝殺也在所難免。
于師道和弟子藍羿,也來到了酒館,
藍羿這個人脾氣硬,本來就是那種嫉惡如仇的性子,眼瞧著一幫血龍宗弟子正在恐嚇毆打兩個小妖,呵呵一笑,在酒桌上坐下,
“血龍宗也就是這副德行了,欺軟怕硬。”
“你特么說什么?你再給小爺說一遍?”年輕修士驟然見到有人口出狂言,正要發作,一眼瞥見那名中年儒生之后,臉色大變,悄咪咪的朝著身后擺了擺手,一眾人退出了酒館。
于師道坐下之后,微笑著看向角落里瑟瑟發抖的劉二黑夫婦,道:
“天生萬物必有其靈,二位盡管繼續賣酒,沒有人再敢找你們麻煩。”
他的這句話,在這群外來修士之中,擲地有聲,原本正哄搶酒壇的那些人,也紛紛停手。
讀書人不但脾氣大,還很陰,尤其是這位寒橋書院的山主,你要是得罪了他,比起落在魔獸巨梟楚光南手里,下場好不到哪去。
一時間,能坐在酒館里的,基本也就剩下一下大人物了,其他人自問上不得臺面,也就不敢進來湊熱鬧。
“掌柜的,你這酒水怎么賣?勞煩給我和我這位弟子沽個半斤嘗嘗。”
劉二黑從地上爬起來,摸著酸痛的胳膊,“仙師大人喝酒,小人怎敢收錢。”
說著,他從柜子后抱來一壇子酒,拎著兩個酒碗,給于師道師徒倆倒滿。
“買賣嘛,哪有白送的道理,掌柜的只管開口便是。”
劉二黑傻乎乎的笑了笑,“錢肯定是不收的,仙師大人剛才救了小人,如果連壇子酒都收錢,那小人也太沒良心了,”
藍羿笑著插嘴道:“掌柜的,你這酒可不是一般東西啊,靈氣如此濃郁,對修士來說可是大補之物,想來價格不菲吧?”
劉二黑笑道:“價格確實不便宜,而且我這里只收金精金,正常來說,像二位眼前這壇子,得一粒精金豆子才成,不過小人這酒館里,來的都是熟客,給多給少其實都沒所謂,很多都是賒賬。”
“確實不便宜,”于師道撫須微笑。
一百兩黃金,才能提煉出一粒精金豆子,而一粒精金豆子大約也才一錢重。
修行界中,黃金是硬通貨,所以精金豆子更是非常稀少,許多法寶煉器,其中都摻有精金,用來增加品質或是加強殺力。
于師道手腕一轉,雙指拎出一粒金燦燦的金豆子,放在桌子上,
“酒,我不能白喝,掌柜的盡管收錢。”
“不敢不敢,絕不能收,”劉二黑連連推辭,
“那不如這樣,我跟掌柜的打聽一個消息,這粒金豆子,就當是我買消息的錢。”
劉二黑陷入為難,“不瞞這位仙師,您從我這,還真就打聽不出什么消息來,我夫婦倆除了上山采藥之外,從不離開這里,認識的人雖多,但對外面的世界并不怎么了解。”
于師道笑呵呵道:“掌柜的放心,我并不是向你打聽路徑,我是好奇,既然能在這里遇到賢夫婦二位,想必這處山水地界,也還有很多像二位一樣的存在吧?那么修為最高的,大約是在什么境界?”
他這句話,使得酒館內一眾強者紛紛凝神靜聽,這也是他們所好奇的,
聽到竟是這種問題,劉二黑頓時釋然道:
“來我這的客人們倒是經常會談論起,最厲害的,當屬白玉樓主溫候,還有秀清池的初言姑娘,以及蒼龍嶺商君大人,至于他們的境界,大約在龍門境或金丹境之間,”
龍門金丹?那就是八境和九境了?這座仙人府邸當中,竟有這么厲害的人物?
在場之人,人人咋舌,也在心底暗暗記下了這幾處地名和人名,好避開這幾個地方,以免將來碰到。
于師道微微皺眉,心里意識到了此番進入秘境尋寶,必定坎坷棘手,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掌柜的,這座仙人府邸原先的主人是什么境界,如今又去了哪里?”
“仙人府邸?”劉二黑搖了搖頭:“這里不是什么仙人府邸,而是霞舉洞天,我家主人的修道之地,主人已飛升遠游不知所蹤,想來不會再回來了,”
既然飛升而去,那便是飛升境了,大道第十二境,變通自在,神飛天外,是為飛升。
酒館內落針可聞。
許多人臉上現出難掩的興奮,既然是飛升境大仙人的修道之地,想來這洞天之中,必定遍地是寶,雖然危險與機遇共存,但修行一途,不就是從險象環生中砥礪境界嗎?
只要誘惑足夠大,這世上不缺玩命的。
“叮”的一聲,一粒精金豆子落在掌柜劉二黑面前,原先倚在門廊上的青衣少女,道了一句“多謝”之后,轉身離開。
“是她?”藍羿呆滯的望著門外遠去的倩影。
于師道提醒道:“不要招惹,凈土齋的女人,腦子都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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