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同居(劃掉)合租第一夜
千臨涯渾身是汗地回到出租房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從新租的出租公寓往西，離皇居只有幾公里，晚上他去了那里一趟，跑了兩圈，神清氣爽。
皇居苑外是跑步圣地，一圈5公里，沿途很多跑步驛站，即使無裝備跑步，在那里也依舊可以跑得很舒服。
相比起代代木的明治神宮，皇居更適合跑者。
按照他現在的速度，算上來回時間，也只需要花上半個小時就可以在皇居跑一圈，可今晚他不是純粹的跑者，路上至少花了半個小時到處找有賣蠟燭的商店。
不知道為什么，櫻小姐那句“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間沒有燈光的屋子里嗎”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里。
這句話帶來的心理暗示效果，驅使他一路多跑了幾公里，最后帶回來幾只不明所以的…香薰蠟燭。
愣是到處都沒有賣普通蠟燭的地方。
“我回來了！”
推門進屋，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走進黑黢黢的房間內，眼睛逐漸適應黑暗。
黑暗中，他看到星光下的帳篷，門簾未閉，房間里光線幽幽，清水剎那穿著寬松的睡衣，正趴在帳篷里玩手機。
可以看出她剛洗過澡，臉上帶著健康的粉紅色，鬢角的頭發還略略未吹干。
她雙手撐在下巴上，兩條小腿翹在空中，俏皮地相互交疊著，白生生且勻稱的小腿肌膚滑膩，褲腿順著滑下來，肌膚裸露在外。
因為是趴著的，胸前的衣服垂下來，暴露了少女不少秘密。
千臨涯進門的動靜驚動了少女，他走過去，她在墊子上原地一滾，帶著手機仰面躺在了帳篷里，一臉不想理千臨涯的傲嬌表情。
“道閑齋，我買了一些蠟燭，這樣就算沒有燈，這里也可以有光了。”
清水剎那用極低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哼”了一聲，好像心里還在怨恨他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屋子里。
千臨涯有些訕訕，朝衛生間走去，正在此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關鍵的事。
“道閑齋，這么說來，我晚上豈不是要和你睡在一個帳篷里了？”
帳篷里，清水幽幽的聲音傳來：“那又如何？”
“沒什么。”千臨涯走進浴室。
因為他一向認為睡衣沒有作用的這種扭曲想法驅使，他壓根沒有帶睡衣過來，考較之下，挑選了一件短袖和一條運動短褲當做睡衣。
又把自己帶來的香皂放在遠離清水的洗護用品的地方，他這才開始脫衣服。
打開淋浴水龍頭，熱水從身體肌肉上滑過，神清氣爽。
熱氣騰騰千臨涯從浴室走出來，帶著一半忐忑的心情，走向了有清水剎那的帳篷。
仔細想來，除了和琉璃子的那次折騰自己的共眠，這還是他第二次和異性睡在一張床墊上。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落地窗透過的城市夜光下，看到清水剎那身上好端端蓋著毛毯，雙手把毛毯死死抓住。
盡管她閉著眼，可看上去警惕性很高的樣子。
千臨涯就當做她已經睡了，輕手輕腳走進帳篷，在墊子上遠離她的那一端躺了下來，輕輕把自己帶來的毛毯蓋在身上。
房間溫度適宜，對于野營來說，連帳篷門簾都不需要關。
他決定，明天早晨起來看日出。
清水剎那鼻尖嗅到順著空氣流動飄過來的千臨涯身上的氣味，她微微睜開一只眼，偷看著嘗試在墊子上舒服睡下的千臨涯。
她趁著他沒有回過頭看過來，兩只眼睜開，在光線曖昧的帳篷里盯著他瞧。
床墊上因為他的活動，傳來一陣陣波瀾，她的心臟跳得厲害。
過了十分鐘，兩人才各自平靜下來。
清水剎那盯著頭頂的帳篷看了好久，心情無法平靜下來，轉動身體，背對著千臨涯。
但是接著，她又總隱隱擔心，千臨涯的手會從背后繞過來，摟住她的整個身體，于是又把身體轉回來，平躺下來。
剛才腦海中冒出的那個想法，成了她的心結，這下就算平躺著，也開始擔心千臨涯罪惡的手伸過來，并且把腿壓在她身上了。
腦海中奇怪的想法層出不窮，她干脆再次轉動身體，正面對著千臨涯。
“你睡不著嗎？”平躺在黑暗地方的千臨涯突然出聲問。
清水剎那被嚇了一跳，聲音有些失控地說：“是啊！有點…有點睡不著，不要突然跟我搭話啊！”
“…”他也有點后悔冒失地跟她搭話了。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說。安靜下來后，困意突然浮了上來。
帳篷里沉默醞釀了很久，突然又被清水剎那的聲音打碎：“也不要搭話完后就不理我啊，笨蛋。”
千臨涯側過身子面對她，問道：“話說回來，你雙重人格的原理到底是什么？我就是出于好奇想問一問，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櫻小姐翻了一個白眼：“既然抱著不指望聽到回答的心態，一開始就不要隨便問啊！”
“對不起，但是很好奇。”
清水剎那嘆了一口氣，語氣生硬地說：“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換一個話題。”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不是被嚇暈過去了？”千臨涯興致卻被勾起來了，“然后接替你的實際上是剎那？”
櫻小姐把毛毯蓋在臉上，聲音沉悶地從毯子下面傳來：“睡覺睡覺！”
千臨涯笑了。
還真是和他猜想的一樣，這家伙實際上挺單純的。
不知不覺間，一夜就過去了。
早上醒來時，千臨涯首先聞到一股香味，然后才意識到，自己看日出的計劃失敗了。
他翻身從床上爬起來，看到廚房里，清水剎那正手里拿著勺子，在品嘗著什么，灶上的火靜靜燃燒著，鍋子里的湯汁在“咕嘟嘟”沸騰著。
“早。”千臨涯爬起來和她打了個招呼。
“早。”那邊也淡淡回應了他一句。看來今天依然是櫻小姐。
完成日常任務：打招呼。獲得現金獎勵。
深呼吸了兩次，他光腳踩在地板上，活動了一會兒僵硬的身體。
昨晚說實話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氣墊比床墊還是要差遠了。
清水剎那站在廚房里說：“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嗎？”
“哦哦！感謝！”
“我還順便把中午的便當也做了，做得多了點，可以給你也帶一份。”
“感謝感謝！”
千臨涯先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接下來突然想到，這不是和新婚場景差不多？
把這個想法從腦海里驅散開來后，他尋找著自己的校服，卻到處都找不到了。
“照幽齋，你能不能趕快把衣服穿上？”清水剎那低著頭說，眼睛不看他那邊。
千臨涯這才注意到，自己挑選用來當做睡衣的衣服，有些太緊了。
“抱歉，我也在找衣服，馬上就好…”
“這場景簡直跟新婚一樣…”清水剎那在廚房里嘀咕。
“別說出來啊！”他覺得自己也開始臉紅了。
清水剎那關了灶火，把豐盛的早餐端出來時，臉上紅紅的。為了避免再次被認為是新婚場景，千臨涯也去幫了忙。
早餐被放到了昨天用紙箱拼好的桌子上。第二次吃到她的手藝，感覺她可能是更加習慣這個廚房了，味道越來越不錯。
“怎么樣？”
“嗯，好吃。”
清水剎那把筷子放在唇邊：“抓緊機會好好享受美食吧，等到了剎那醬的班，你就吃不到這么好吃的東西了。”
“嗯，到時候我會自己出去解決。”千臨涯知道自己和她另一個人格的關系還沒那么好。
“不是哦，”櫻小姐用筷子指著他，“你要帶剎那醬找個地方吃早飯。”
“嗯？”
“因為她不會做飯。”
難怪每到單數日，她就會去食堂吃飯，只有雙數日才會吃便當啊！
不過，要吐槽的不是這里。
“你們兩個的差別，是不是太大了一點？真的是雙重人格？不是雙胞胎？”
“拿我的體質開玩笑，你覺得你很幽默？”她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的錯。”千臨涯低頭吃飯。
說完他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態度好像越來越恭敬了。
他狠狠扒了兩口飯。沒辦法，誰叫吃人家的嘴短呢？
出租屋離學校的距離實在不遠，兩人從電車上一起下來后，還有充足的時間慢慢朝學校走去。
兩人在路上并肩走著，也沒計較會被當做學生情侶，因此真的被不少同樣去上學的學生當做了情侶。
不過兩人在路上倒是沒什么對話。
在距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經過民宅拐角時，一個從街角突然躥出來的身影，和千臨涯撞了個滿懷，然后被彈到地上了。
“啊呀呀，疼疼疼！”
千臨涯倒是沒被撞疼，事實上，剛才被撞的那一下根本沒什么感覺。
他抬眼朝那邊看去，之間地上倒著一位穿著同樣高中校服的少女，嘴里還叼著一片面包，手扶著腰，滿臉痛苦。
他的眉頭頓時抽了抽。
這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橋段怎么回事？
他沖那個少女伸出手，禮貌地問：“沒事吧？”
清水剎那站在他身后，冷冷地說：“照幽齋，你怎么突然變成亞撒西的漫畫男主了？”
“嗯？有嗎？”
“在我看來就是這樣。”
地上的少女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接著，一手推開千臨涯伸出來的手掌。
“明明是把我撞倒的人，還在這里裝模作樣地問我有沒有事！”
千臨涯被甩開手，頓時滿頭問號。
這少女的脾氣是不是略暴躁了點？他還從來沒遭受過來自異性的這種對待！
“噗嗤。”
清水剎那居然在背后笑出了聲。
“道閑齋，你注意一下，不要把幸災樂禍寫在臉上好嗎？”
“誰讓你先把‘我倒霉透頂’寫在臉上的？”
“我才沒有把那種東西寫在臉上！”千臨涯恨恨地直起身，那少女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正在撣著身上的灰塵。
“那是誰寫的呢？總不會是我寫的吧？”清水剎那眉眼含笑，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臉，說得煞有介事，千臨涯都忍不住摸了摸臉，懷疑自己臉上真的被寫了什么東西。
那少女整理完衣服后，沒好氣地說：“你們在講夫妻相聲嗎？”
兩人一起把臉轉向她。
少女卻渾不在意自己的說法引起了記恨，隨后似乎突然想起了要緊的事，轉頭就往學校的方向跑了，一路跑還一邊叫嚷著：“遲到了！遲到了！”
千臨涯掏出手機，打開時間看了看。
“幾點？”
“還早著呢。”千臨涯說。
此時距離上課時間，少說還有二十分鐘。
“看那個校服，好像是我們學校的，是學妹？”
“名字叫鷹司青葉。”千臨涯說。
清水剎那頓時目光驚訝地看著他：“你已經盯上她很久了嗎？這次是蓄意為之嗎？”
“啊，沒錯，一切都在我的計算當中，包括這次邂逅，”千臨涯沖她翻了一個白眼，“怎么可能呢？”
“那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
“我知道全校人所有人的名字。”千臨涯微微挺起胸膛。
清水剎那卻不動聲色地遠離了他兩步。
“原來你的變態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這不是變態！這是茶人的修行！”
在他的抗辯中，兩人已經到學校門口了。
這時千臨涯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那個女生的姓，和我認識的一個人是一樣的呢。”
“是嗎？”清水剎那不咸不淡地接了話。
其實剛才那句只能算自言自語，他沒指望說給她聽，不過感覺，現在不管說什么話，她都會接下去。
兩個人的關系就好到這種程度了。
想到這一點的千臨涯，突然興致勃來，說：“道閑齋，我們做朋友吧？”
“你突然在說什么？”清水剎那翻了個白眼，背著書包快步甩下他，走到前面去了。
千臨涯轉過頭，沖在邊緣地帶偷偷打量他的幾個女生打招呼問好，讓那幾個女生嚇了一跳。
來到教室時，清水已經在自己座位上了。他不動聲色地坐下，好像根本沒有和這位同桌一起共度一夜過。
自習時間剛過一半，小林老師帶著一位女生走了進來，對安靜下來的學生們說：“各位同學，今天我們班又增加了一位轉學生，以后請大家多多互相關照了，那么這位同學，請你自我介紹一下。”
“噗——”看清那位女生的樣貌后，千臨涯一頭撞在了自己的課桌上，清水剎那疑惑地轉頭看著他。
“好可愛啊！”前桌的高橋發出低聲驚呼，其他男生也紛紛附和。
那位轉學的美少女兩只手指放在身前糾纏著，含羞低頭咬唇，怯生生地接過老師遞來的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宮城美咲。